善君敏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么儒雅一個名字的主人,居然是這么邋遢的一個人!她覺得自己小小的心靈最近遭受到了不止一丁點的打擊。她甚至開始恍惚地覺得自己對整個高中的生活感到恐懼了。
早在十天前,她還對這個名字的主人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期待,她十分主觀的認為這么儒雅的一個名字,不管他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應該是一個無論從形象還是氣質(zhì)都出類拔萃的人。雖然她實在是想不出一個什么樣的男明星的氣質(zhì)能夠和這個名字對應得上,但她還是刻意地把這個人往她心目中最喜歡的人靠——起碼“洛書征”這個名字與“佟昭雅”這個名字單從字面上來講對她來說是沒有什么差別的。
但事實就是實事,哪怕她再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佟昭雅這個人現(xiàn)在還是就赤條條地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留著一頭堪比女生齊肩短發(fā)一般的長頭發(fā),黝黑黝黑的皮膚,戴著一副黑粗框的眼鏡,穿著一件肥大發(fā)黃的T恤,搭配一條很不般配的黑色半分褲,目測個子還沒自己高。
“怎么會這樣呢?”善君敏在心里反復地問,“怎么會這樣呢?明明一切都進行得那么順利,為什么會突然之間竄出這樣一個……這樣一個……”善君敏皺起了眉頭,她在心里想著應該用什么樣的詞去形容一下佟昭雅,似乎這個男生已經(jīng)將她腦袋里所有能形容一個人不好的詞匯全部都用光了,憋了好半天,她十分為難地想出一句:“……這樣的一個奇葩呢?”
人生中的很多事情原本就沒有定數(shù),我們都希望自己的人生朝著自己所期望的方向發(fā)展,但有的時候卻偏偏總是事與愿違,我們習慣把這些預料之外的事情稱之為磨難,但這些事情只不過僅僅只是沒有按照我們所預期的往好的方向發(fā)展而已;但如果我們所預期的事情本來就是不好的,那又應該如何去定義它呢?
上午的班會結束之后,快到中午十二點的時間,學生們這個時候應該都是在去食堂的路上,他們的生活費——這些錢按理來說應該是充到學校的飯卡里才對,但也有那么些不愿意把這筆錢給肚子的,因為他們對于填滿網(wǎng)絡上的饑渴要比對肚子來說大方得多,所以自然是有不少的學生會投身到學校附近的各大網(wǎng)吧大展拳腳。
當然,也有人迫不及待地拿著這筆錢去海購一番。
在還沒有自己開始掙錢的之前,這些孩子們對于金錢的概念是淺薄的,他們不知道這些錢對于他們的意義,更不會知道這些錢對于他們的家長來說有何意義?
善君敏悶悶不樂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她沒有選擇和平日里關系最好的姐妹們一起,她隨便找了個借口把嘰嘰喳喳的女孩兒們都支開了,因為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的心事,至少她喜歡洛書征,而且還在暑假為他親手做了一盒餅干,不過這盒餅干卻還沒送出就被人糟蹋掉了這件事目前還不想讓除了母親和舅媽以外的第四個人知道。
從教學樓到宿舍樓的距離要經(jīng)過操場,這一路上左邊是行政大樓,右邊是食堂,小賣部以及室內(nèi)籃球場。
九月初的天氣依然酷熱難耐,操場兩邊的行道樹似乎并沒有發(fā)揮什么實質(zhì)性的作用,也許是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不可能每一個學生都能擠進陰涼里,所以難免也有些姑娘被暴曬在灼人的陽光下。
善君敏現(xiàn)在可沒心思在乎這些,她一個人不緊不慢地走著,任誰從她身旁走過都能看得到她把“有心事”這三個字大大地寫在了臉上的表情中。
在離開教學樓之前,她給洛書征發(fā)過消息,問他還在教室沒有?洛書征告訴她他正準備離開,然后她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哦”。她本意是打算無論如何也要去跟他見上一面的,但發(fā)完消息之后轉念一想,這樣的見面倒不如不見。雖然她也不想就這樣結束這一段對話,但這卻是當下最好的舉動。
于是她便快步走出教室來到陽臺上,一直注視著洛書征被前撲后擁的和邢文雯一道從教學樓離開,手中還抱著一個紫色的大禮物盒子,這才心灰意冷地黯然離開。
少女的心脆弱而敏感,她已經(jīng)猜到了洛書征手里抱著的那個大禮物箱子肯定是邢文雯送的禮物,因為除了她以外,洛書征應該絕對不會再收其他女孩兒的禮物了,所以那只能是邢文雯送的了。
善君敏情不自禁地在腦子里想象著邢文雯在送給洛書征那一個——她其實挺感興趣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需要拿那么大一個箱子來裝?——的禮物的時候,“她應該很開心吧?”她想,“她一定比他還開心,一個送禮物的人比收禮物的人還開心,哼!”善君敏并不知道自己心里的醋意已經(jīng)來到了一個她這輩子都沒有達到過的數(shù)值。
處在患得患失中的少女又怎么會知道呢?愛情能夠讓人感到愉快,同樣的也能讓人感到悲傷,只是這真正的悲傷,還需要她一點一點地品嘗。
“有什么了不起?”善君敏跟自己賭起氣來,“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她想到在不久前剛發(fā)生的事情,原本已經(jīng)被她壓下去的憤怒和委屈又再一次涌上心頭,“如果不是那個混蛋!”她在心里罵出聲來,然后立馬就反應過來,“天吶!我居然說了句臟話!”
善君敏只覺得心里一陣舒坦,就像是有一塊壓在胸口許久的讓她呼吸困難的巨石突然之間被人挪走了,又像是被困在濃濃的迷霧里早已迷失方向的人突然之間見到陽光。總之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豁然開朗。“原來說臟話那么爽?”善君敏在心里嘀咕著,心情也得到了些許的緩和,不住地在心里罵著那個不僅讓她傷心流淚,還打破了她所有美好幻想的長毛猴子,“混蛋!混蛋!混蛋!王八蛋……”
中午炙熱的陽光毒辣到甚至可以讓人的皮膚感受到強烈的灼燒感,但滿懷心事的善君敏卻就這樣走在樹蔭之外,她和幾乎同時往宿舍樓走的所有女生都不一樣,其他女生都是盡可能地往陰涼里鉆,只有她,這位初嘗愛情苦澀滋味的靚麗少女穿著一身草青色的碎花小短裙,扎著一個馬尾,時不時像精神病人一樣扯起嘴巴笑笑,時不時面色凝重,殺氣橫生,獨自走在灼熱的陽光下。
她不知道的是,早已有個人已經(jīng)提前在她的寢室樓下等著她了。
少男少女們總是會在青春最美好的時期去做一些傻傻的——但是等他們許多年后想起來卻又是甜甜的——而在往后人生里卻又很難再去做的事情。比如說在誰的宿舍樓下拿著禮物傻傻地等,等一個連自己都不確定的驚喜,或者等一個連自己都不確定的人。但不管這樣做到底會引起周圍人怎樣的目光,也不管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青春里總有些美好的記憶是屬于那一份天真和純粹的。
比如說這個叫做魏武逸的少年,他已經(jīng)頂著近36攝氏度的酷熱在善君敏寢室的樓下等了差不多快半個小時了,來來往往的女生們有的會向他投來好奇的眼光,有的還會掩著嘴跟同行的友人小聲地討論,然后發(fā)出明顯不懷好意的竊笑。
“喲,武逸你在這兒等誰呢?”同班的女孩子從他旁邊經(jīng)過,笑著問道。
“沒……沒等誰。”少年羞澀又緊張地回答。
“沒等誰?”女生看了看明顯在身后藏著東西的少年,帶著嘲弄的口吻,然后繼續(xù)說道:“該不會是在等我吧?”
“我等你干嘛?”不解風情的魏武逸一臉的驚愕,帶著些許的怒意反問道。
“我哪兒知道你等我干嘛?說不定你喜歡我呢?哈哈哈……”女生繼續(xù)逗笑著,說著和旁邊的其他同學大笑起來。
“不可能,我不喜歡你。”魏武逸板著一張臉,十分堅定地說。
“哈哈哈……”女生聽到這句話反而笑得更大聲了,擺了擺腦袋,帶著極具嘲諷的語氣說了一句:“小子,你要是喜歡姐姐呢?你就告訴姐姐,姐姐可以考慮考慮哦,哈哈哈……”
這一句嘲笑惹得同行的人再一次哈哈大笑起來。
魏武逸滿臉漲得通紅,本來讓他在女生宿舍樓下等人就已經(jīng)足夠讓他原本就靦腆的性格感到十分羞恥了,現(xiàn)在再被自己同班的女同學這樣一番調(diào)戲,他只覺得自己好像無地自容,一股莫名的挫敗感從脖子竄到耳朵根,他本想立馬就離開這個地方,但一抬頭,卻看見了自己早已等候多時的人終于出現(xiàn)了,于是又再一次鼓起勇氣,理也不理找他逗樂的同班女同學,直往那人的方向跨步而去。
“那個……善君敏同學,”魏武逸走到善君敏面前,吞吞吐吐地開口說,“這……這是我給你準備的一點小小的禮物,希望你能收下。”說著便把一直藏在自己身后的左手伸出來,將手里的東西遞到善君敏面前。
女孩兒被這突如其來的攔住去路嚇了一跳,之前她一直在想著心里的事情,絲毫沒有注意到什么時候對面走了一個人過來。
善君敏趕緊抬起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初中同學魏武逸,心里這才平靜下來。
看了一眼魏武逸遞過來的禮物盒子,善君敏重新抬起頭來看向男孩,她不知道這一刻她應該如何作答,因為她還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著洛書征和邢文雯離開教學樓時的情景,所以只是木訥地杵在原地。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魏武逸見女孩兒沒有動作,接著補充道:“我自己親手做的,大概……大概……”他想要不要把制作這件禮物的周期說得稍微長一點,以顯示自己的誠意,但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從上學期就開始做了,大概……大概做了五個月,”見女孩兒還是沒有動作,他心里開始變得有點慌,轉而開始用詢問的口吻說:“你可以收下嗎?”
善君敏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手忙腳亂地答應著,“哦……哦!好,好。”正準備伸手去接的時候又突然清醒過來,看了一眼面前的禮物盒,又連忙改口說道:“我不能……我不能收你的這份禮物。”說完便匆匆轉身想要離開。
魏武逸聽女孩這么一說,更加慌亂了,他本想馬上跟上前去,但眼見女孩兒決絕的背影,他又實在是沒有那個勇氣了,只能任由女孩兒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女生寢室的大門里。
這邊剛結束一次尷尬的碰面,那邊便響起了女孩兒們“哈哈”地大笑聲,原來是魏武逸剛才這一幕被那群找他樂子的女同學盡收眼里,此時她們正靠在寢室前的樹上哈哈哈大笑呢。
魏武逸一看女孩兒們笑得那么開心,心里更是一團亂麻,囫圇地把手里的東西往書包里一塞,一股腦地往自己的寢室跑去。
回到寢室的善君敏心情已經(jīng)好了些許,只不過這炙熱的陽光曬得她出了一頭的汗,等到了自己住處才感受到黏稠的汗液順著皮膚往衣服里鉆去,于是趕忙打了盆冷水洗了個冷水臉。
“你沒事吧?”好朋友魏婷趁著她洗臉的空檔湊上前來詢問。
“沒……沒事兒啊,”善君敏一邊擦著脖子,一邊回答著,然后盯著鏡子里的魏婷又問:“怎么了?”
“我看你這魂不守舍的,”魏婷說著打量起善君敏,她以為是她生理期到了,轉而關切地詢問:“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
“沒問題啊,”善君敏想也沒想就答應著,隨即好像又明白了魏婷的意思,猛地回過頭拍了一下她,“想什么呢?好著呢。”
“哦。”魏婷半信半疑地回答了一聲。
見好友仍然對自己保持著懷疑,善君敏趕緊把手里的毛巾掛好,然后轉過身正面向魏婷,用保證的語氣說:“真沒事,你放心吧,我好著呢。”
魏婷得到了肯定的答復,笑了笑說:“沒事兒就好。那你……”
“誒,我剛才回來在樓下碰到你哥了。”善君敏猜到魏婷想要問什么,連忙搶先打斷她的話。
“他干什么?”魏婷果然被這一句話帶偏了,順嘴問道。
“還能干什么?”善君敏把臉一沉,遞給魏婷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繼續(xù)補充道:“蹲我唄。”
“害!這人……”魏婷一聽,面露惱色,“這人怎么不聽勸呢?”
善君敏望著她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無可奈何。
“我可跟他說過了啊,我義正詞嚴地教育過他了,我說你現(xiàn)在不可能跟他談戀愛,大家都還是學生,當務之急應該是好好地學習,不要去搞那些情情愛愛的東西,他每次都是嘴上答應著。”魏婷有點激動地說著。
“哎……”善君敏長嘆了一聲,把臉盆里的水倒掉,接著說道:“也難為你哥了。”
“難為他?他有什么好難為的?”魏婷滿臉的不可思議。
“你想啊,我們還在讀初中的時候他就跟我表白過,這事兒他能堅持下來……”善君敏說著,突然之間想起了她和魏家兄妹的往事,不由得感覺心里似乎有一陣莫名其妙的溫暖。“不過要是他能把這股子勁兒用在學習上,那他也不至于考倒數(shù)。”說著,善君敏抿了抿嘴巴,一臉的惋惜。
“他這人就是腦子不好使,”魏婷還在一旁義憤填膺,“當初我就跟你說過讓你盡量別搭理他。你對他冷漠他自然就不會想方設法地騷擾你了。”
“我也想啊,可是我不是你啊。”善君敏說著靠在了陽臺的欄桿上。
“他這人就是吃硬不吃軟,你越是給他好臉色,他就越是得寸進尺。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子,我就從來不給他唱白臉,他在我面前永遠只能見到紅臉。”魏婷一邊說著,一邊在腦海里回憶著她跟魏武逸的小時候。
“可你哥本來就內(nèi)向靦腆,我可不想讓他傷心。”
“你不讓他傷心,你就得傷心,你也是,當初對他那么好干什么?”魏婷略帶埋怨地說道。
“我……我只不過希望他能考個好高中,我難道錯了嗎?”善君敏聽魏婷這一說,心里倒不是滋味,像是受了大委屈般反問魏婷。
“哎,”魏婷也嘆了一口氣,拿舌尖潤了潤上嘴唇,繼續(xù)說道:“說來說去都怪我哥,這人喜歡誰不好,偏偏要喜歡你?”
“誒!魏婷你什么意思?”善君敏一聽,這話好像在說魏武逸眼光不好似的,連忙反問道。
“哈哈,口誤,口誤,我可不敢說你的壞話,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魏婷哈哈大笑起來,連忙擺著手解釋。
“我哪點不好了?你哥喜歡我還委屈他了不成?”善君敏佯裝生氣地說。
“好,好,好。你哪兒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太招人喜歡了。把我哥給迷得神魂顛倒了,哈哈哈……”魏婷一邊說著一邊往屋里跑。
善君敏也趕緊追打著跟了上去,兩個女孩兒便在屋里嘻哈打鬧起來。
男生寢室那邊,魏武逸慌慌張張地回到自己的寢室,把書包往床上一扔,一頭把腦袋埋進枕頭里,面對室友關心的詢問,也只是大大的揮了揮手臂作為回應,表示自己沒事。此時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根本不想理任何人。
幾乎在所有人的青春里,都或多或少的有過一個自己曾經(jīng)喜歡過的人,這個人也許是因為長得好看,也許是因為成績出眾,也許是因為僅僅給過自己一些其他人不曾給過的感覺……總之,無論這個人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都會在我們的心里留下一抹特殊的色彩,正如中國式青春中最不可缺少的幾樣東西:考試、壓力、吵架和單相思。
從魏武逸、魏婷和善君敏還在上初中那會兒,她們?nèi)齻€就已經(jīng)是同班同學了,那時候的他們?nèi)齻€跟現(xiàn)在的差別也不是很大,魏武逸一如既往地被魏婷欺負,靦腆、內(nèi)向、成績不好成了他的標簽,與那些人們口中常說的“天生失敗者”別無二致;魏婷則是古靈精怪、脾氣火爆、直來直去、成績偏上,儼然一身江湖女俠的氣質(zhì);而善君敏則還是那么的樂觀開朗待人友善,學習成績也在班上名列前茅,就像武俠小說中的大家閨秀。
那會兒的魏武逸性格稍顯懦弱,總是被人欺負,于是妹妹魏婷就成了哥哥的保護傘,學校里幾乎沒有人敢不給“霹靂女俠”一個面子。
而跟兄妹倆關系一直較好的善君敏自然也或多或少地會偶爾站出來伸張正義。
青春期里的少男少女們都喜歡那種熱血激情的行為,所以同學們對于懦弱的魏武逸向來都不是很待見。但這卻絲毫不妨礙他們和性格開朗善于交友的魏婷走得很近。當然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些男孩子們想要接近善君敏。
不過魏婷可不會知道這些小秘密。
在這樣的關系網(wǎng)下,性格堅強,溫柔大方的善君敏則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魏武逸心目中的女神。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開始對這個各項評分都拔尖的女孩子有了一絲特殊的情感,直到初三,魏婷曾多次向善君敏傳達出她對她這位堂哥未來的擔憂,擔心魏武逸很可能連高中都考不上。
也許是出于感性,也許是出于許久的朋友關系不希望看到魏武逸未來的人生一片黑暗,善君敏產(chǎn)生了想要在學習上幫上魏武逸一把的想法。于是善君敏跟魏婷說起自己會想辦法給魏武逸補習,至少讓他能考上一個好一點的高中。雖然當時魏婷表示“你不會是認真的吧?”但善君敏還是決定試試看。
于是在初三整整一年的時間里,善君敏都會給魏武逸單獨開小灶,讓他每天放學留一個小時補課。
那會兒的初中只有住校的學生才上晚自習,而善君敏的家就在鎮(zhèn)上,離學校的距離并不遠。所以她每天都要抓緊時間趁著放學到住校生上晚自習的這個時間段給魏武逸補習,一直到住校生們開始上晚自習的時候才會離開學校。
而魏婷則負責給他們兩個打好晚飯。
善君敏的媽媽曾經(jīng)問過善君敏為什么要這樣做?善君敏回答說:“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們也能一起考上高中。”對此,爸爸媽媽都表示了贊同,但是提醒她要注意不要耽誤了自己的時間。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一年。在這一年當中,魏武逸的成績逐漸從倒數(shù)來到了前列,雖然發(fā)揮很不穩(wěn)定,但興許是老天爺決定幫他一把,在中考的時候他超常發(fā)揮,最后還是成功地考上了跟魏婷和善君敏一樣的,在市里所有高中當中排名靠前的第五中學,也就是他們?nèi)齻€現(xiàn)在所讀的學校。
但由于哪怕他中考的成績屬于超常發(fā)揮,但跟同校的其他三個人——洛書征、魏婷和善君敏比起來實在還是有所差距的,所以他沒能被分到跟善君敏、洛書征或者是妹妹魏婷他們一班。
不過這對于他來說也已經(jīng)足夠了,因為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考大學,而是要追求善君敏。或者說他根本就還沒意識到考一個跟善君敏一樣的好大學,才能增加追求的成功率這一邏輯的重要性。
青春期里,男生總是要比女生成熟得晚,魏武逸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例子,就在他的同校——優(yōu)秀的洛書征同學從高一開始就計劃好自己要考哪所大學的時候,他卻在盤算著怎么樣追求他的“恩人”善君敏。單純的他以為善君敏給他補習的那一年時間是因為對方對自己有好感,或者說是他本人對班長的這一行為產(chǎn)生了好感。所以他在沒有經(jīng)過魏婷求證這個猜想的前提之下,就陡然地在中考前一個月向善君敏表達了愛意。
這事兒在當時著實是把善君敏給嚇得不輕,有整整半個月的時間都不敢跟他說話,生怕因為這件事影響到彼此的中考。
而魏婷在知道這件事情后則是大罵了一頓魏武逸,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但她的這位哥哥可不在乎她的這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并且還當場立誓一定會考上和她們倆一樣的高中。
也許真的是因為上天保佑,最終魏武逸擦著五中錄取線的邊兒被錄取了。
而一到高中,少年的心思就開始不在學習上了,脫離了善君敏“關照”的魏武逸,又逐漸回到了那個性格懦弱、靦腆內(nèi)向的大個子男孩兒。并且在經(jīng)過初中那件事情之后,善君敏也不再敢繼續(xù)對他給予幫助,只是偶爾通過魏婷向他表明自己的立場及態(tài)度。但這樣做似乎并沒有起到任何的效果。魏武逸幾乎把高一整整一年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了如何追求善君敏上,學習成績自然也是一落千丈。
單純的少年可沒有那么多成熟的心思,他目前還不會懂得要有一個好的未來作為資本才能有資格去擁有一場好的愛情。他只是傻傻地想遵循自己的內(nèi)心,他就想和他喜歡的女孩兒待在一起,這對他來說似乎并不是一件錯的事情,盡管他也深知學校和家長是嚴格反對早戀的,但少年的心又如何能被這些條條款款和別人的反對而有所退卻呢?
但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明白他現(xiàn)在正在浪費的時間對于往后的人生是多么的寶貴,他會明白為什么洛書征和他喜歡的女孩兒包括他自己的妹妹會把他遠遠地扔在身后。但目前而言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他想要他喜歡的女孩兒也喜歡自己。無論如何,只要她能遂自己的這個心愿就好。
升到高中之后魏武逸一直在做的事情都是想方設法地討善君敏歡心,雖然偶爾會有所成效,但是總的來說他發(fā)現(xiàn)自己與善君敏之間的距離是越來越遠的,他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樣的原因形成了這樣的差距。
少年的心思還只停留在“只要一直對一個人好就一定會得到回應”這樣稚嫩的思想里,他不明白,興許連善君敏也不明白為什么她越來越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這個昔日的好友。也許是他不再像自己以前認識的他那樣單純,也許是因為魏武逸希望追求她,而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面對著一份喜歡,她還無法從自己從未遇到過的難題中找到一個合適且恰當?shù)拇鸢福⑶以谒磥磉@個問題是不能像學習問題,或者其他問題一樣能夠被拿出來探討的,因為這關乎她的聲譽,也關乎男孩兒的尊嚴,她不想讓自己的聲譽受到影響,也不希望看到男孩的自尊受到傷害。
初戀總是讓人摸不著頭腦,喜歡和被喜歡的人都一樣。
那邊,善君敏還在和魏婷小聲地分享著暑假發(fā)生的哪些趣事;這邊心灰意冷地魏武逸卻因為愛而不得而萌生出了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少年脆弱的心靈在接二連三地備受摧殘著,他本來性格就比較懦弱,盡管長得還算壯實,但卻遠遠沒有與他自身形象相對應的,應有的魄力與勇氣。他能做出一個原本就很不理智的決定——去追求善君敏,就已經(jīng)足夠讓他花光所有的勇氣了,而從他做出這個決定之后繼續(xù)發(fā)生的許多事情都在逐漸消磨著他所剩無幾的勇氣,而當這些事情終于累積到突破臨界點的時候,少年做出了一件讓與之關聯(lián)的所有人在后來想起來都感到害怕的事情。
寢室里,在得到好朋友的寬慰之后,善君敏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許多,剛剛結束和魏婷的瘋鬧,此時她正躺在魏婷的懷里,望著窗外的樹葉想著洛書征。她想著她人生中第一次和他相遇,四年前那一個朦朧的早晨,少年溫文爾雅地向她詢問教務處怎么走?然后他便在她的心里默默地扎下了根,往后的歲月,少年一如一陣春風,吹拂在她的心間,他們一起進學生會,一起給參加中考的學長、學姐送祝福,一起組織學校的文藝演出……
“時間過得真快啊!”善君敏不由得感慨。
“什么?”
正坐在床上玩手機的魏婷聽到了懷里的人這一聲小聲地嘟囔。
“轉眼已經(jīng)四年了嗎?”
善君敏自顧自地說著。
“什么已經(jīng)四年了?”
魏婷接著追問。
“沒什么。”
善君敏小聲地說著。
魏婷見得不到回答,便也不再追問,只是一個勁兒地給不知道什么人發(fā)著消息,臉上洋溢著奇怪的笑容,那是善君敏從未見過的表情。
“你是不是也有喜歡的人了?”善君敏突然問道。
魏婷被突然之間這么一問,立即停下手里的事情,把手機放到一邊。然后低下頭看著此時正瞪著大眼睛望著自己的善君敏,眨了眨眼睛,毫不掩飾地說道:“對。”
“是誰?”善君敏聽到魏婷的答復,立馬興奮地坐了起來。
“嗯……隔壁二班的。”魏婷說。
“哦……我還以為……”善君敏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以為什么?”魏婷好奇地問道。
“沒什么。”
“沒什么?那你那么激動干嘛?”魏婷說著重新拿起手機,準備把剛才沒發(fā)完的消息繼續(xù)發(fā)完。
“我以為……我以為你也喜歡洛書征。”
善君敏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但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這一句話已經(jīng)把自己給暴露了。
“哈哈,我才不會喜歡那種人呢。”
魏婷笑著說。
“為什么?”
善君敏對于魏婷的回答感到十分意外,因為她剛才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好朋友喜歡的人應該就是洛書征,但現(xiàn)在從魏婷的語氣中感覺得出來,她對洛書征似乎是絲毫不感興趣的。對此她感到很好奇,因為一直以來在她的主觀意識里,每個女生如果要是有喜歡的人,那這個人應該就是洛書征才對。
“哪兒有什么為什么?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嘍。”
魏婷回答得輕描淡寫,善君敏仔細地盯著她的眼睛,她想從魏婷細微的表情或者語氣中找出一絲說謊的線索,但她什么也沒得到,魏婷似乎是真的對洛書征沒有一點興趣。
“哦。”
善君敏只是淡淡地答應了一聲,但她的語氣可以十分明顯的感覺得出失望。她想:“為什么會有女孩子不喜歡洛書征呢?”一直以來她都很自信,自己應該算是十分優(yōu)秀的人,這一點自信倒和她的實際情況并不沖突,所以她也自然會認為自己喜歡的人應該也得算得上是十分優(yōu)秀的。“就像洛書征啊”她經(jīng)常這樣想,而一個優(yōu)秀的男生才一定是能夠吸引到她,甚至所有女孩子喜歡的,她給出的標準是:“就像洛書征”。
其實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已經(jīng)習慣了用洛書征作為一個標準去進行比較,任何人的好壞差異都要經(jīng)過洛書征的比較才能得出一個結果。但往往這樣做的實際結果卻并不實際。
就像剛才,她在知曉了自己好朋友喜歡的人不是洛書征的時候竟然會有些失望。原因是魏婷不喜歡洛書征,那就意味著并不是每一個女生都像她所想的那樣都應該喜歡洛書征,那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洛書征其實并沒有她想象中那么完美,那么優(yōu)秀。那么自己是不是也遠沒有自己所自信的那樣優(yōu)秀?
善君敏因為好朋友魏婷的一句無心的話而陷入了沉思,她不得不開始重新審視自己。
“也許是不喜歡他太過于鋒芒畢露吧。”
魏婷見她沉默不語,大概猜出了善君敏的心思,及時補充道。
“是嗎?”
善君敏輕輕地問道,對于魏婷的解釋,她一時半會兒有點難以接受。
“也不是每一個女孩子都喜歡超級偶像,我就不喜歡那種太拔尖、太耀眼、太出類拔萃的男孩子,因為我的性格比較要強,所以我一直都不喜歡太強勢的男生,我喜歡那種溫文爾雅的,平平淡淡的,干干凈凈的……讓人能夠感受到安心和踏實的男生,”魏婷眼睛里閃著光亮,似乎她所形容的那個男生此時就正站在她面前一樣,“總之不是像洛書征那種隨時都是眾星捧月的人,如果要說的話,我覺得我哥那種性格的人——嗯……如果要是再強一點的話,就好了。”
“你不會是喜歡你哥吧?”
善君敏聽完魏婷的話,連忙用手遮住嘴巴,驚呼著說道。
“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呢?”魏婷急得連忙拿手拍打善君敏,“我跟魏武逸可是親堂兄妹,我爸是他爸的親弟弟,我們之間可是有血緣關系的。再說了,就他那慫樣,就算全天下所有的男生死光了我也不會喜歡他那樣的。”
“哈哈……”善君敏大笑起來,連忙用手格擋魏婷拍過來的手,一邊急忙解釋著:“我只是開個玩笑,好了好了,別打了別打了。”
魏婷見好友求饒,這才停下了手。善君敏則繼續(xù)追問道:“那你喜歡的人是誰啊?”
“張江啊。”
魏婷淡淡地說,她對善君敏這位多年的好友向來不會有任何隱瞞,哪怕在她的意識里也知道善君敏不會允許她這么早就開始談戀愛,但她還是選擇了將自己心目中那個男生告訴她。
不過魏婷并不知道其實自己最好的朋友善君敏也有喜歡的人了,那個人就是剛才她們倆聊天時的主要對象。
興許是因為處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原因,魏婷并未察覺到在剛才的聊天中善君敏在她們聊到洛書征時候的細微變化。
“你居然喜歡張江?”
善君敏一臉的不可思議。她覺得魏婷喜歡誰都有可能,但喜歡張江……她表示有些難以接受。
“對啊,有什么問題嗎?”
魏婷歪著腦袋問。
“沒……沒什么問題。”
善君敏把臉微微地轉到另一邊,一臉的難以置信。
“我知道你覺得我眼光不行,”魏婷輕輕地拍了拍善君敏的肩膀,然后繼續(xù)說道:“他雖然各方面都不是很好,但是他很踏實啊,雖然有時候我也覺得他跟我不是很般配,”說著,魏婷便笑了起來,眼睛里閃過一絲朦朧的愛意,“可他給我的感覺就是很可靠,很溫暖,而且對我也很細心。”
善君敏看著眼前的女孩兒似乎已經(jīng)沉迷在了自己甜蜜世界里難以自拔了,也不想再繼續(xù)多說什么,只是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臉蛋,說道:“你覺得好就好,我不反對。但是……”
“哎呀,好了,好了,別但是了,我知道的……”魏婷趕忙打斷善君敏接下來要說的話,“我還沒跟他說我喜歡他呢,這些事情都等到高考結束之后再說吧。我知道的,你放心吧,再說了,”魏婷也回給善君敏一個捏臉蛋兒,“這不還有你嗎?如果我真的被影響了,我相信你一定會把我拉回來的,誰叫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呢?是不是?”
善君敏聽到魏婷這么一說,心里的顧慮也就打消掉了,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