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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剛才龐大的信息量沒有將她擊暈，可這句話可以。這怎么可能？汐焰可是她最珍視的朋友。無論如何，她是絕對，絕對，絕對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的。

“你許愿讓汐焰消失了呀。”

“這不可能。”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事實就是這樣。與其與我爭辯，不如想想自己什么時候一時疏忽許下了愿望。

“自己許下的愿望，就不能揭穿。而已經被涂抹掉的事實，已經一點點兌現——在大家眼里，汐焰已經在世界上消失了，而你要無中生有的話，就意味著自己違反規則。”凌木沒有理會她的驚訝，似乎不出所料。他只是繼續背書似地科普著，好像真的是一本沒有感情的百科全書。

“那……違反規則會怎么樣？”

“嗯，不知道。自古以來，還從來沒有這樣的人——你竟然知道世界上還有其他和你一樣的人，哈。”

這樣的事情，讓黎墨今晚第二次感到詫異：“從來沒有？”

“至少沒聽說過。誰知道呢？你們這樣的人都是靠強烈的愿望才活下去的，誰不珍惜自己的命呢？確實不應該有，否則從一開始就不會存在。”

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反觀歷史，凡事都有例外，為何……

“好了，一直像個機器人一樣喋喋不休可沒意思。我知道你不相信關于汐焰的事情，但事實也不需要你相信——你們許愿人的事情就是這樣。

不過這點想想也很諷刺呢，帶著崇高理想而誕生的許愿人，最后的滅亡卻總是為了個人的私利。”

后一句像是自言自語，不留神讓黎墨聽見的。

到底想讓自己意識到什么呢……

天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完全黑了，在這偏遠的郊區，只有繁星點點，但在廢棄的公園中也有些黯淡。而遠處城市的燈光反而更加明亮些。在黎墨眼中，一切似乎都有些模糊，透著不真實的感覺。

隨著汐焰一起消失的，還有她平凡而普通的生活。

對于這一點，她實際上并不確定，畢竟生命里的十幾年在沒有她的時候也并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

“啊，天色也不早了，該回去了呢。”凌木站起身來，好像已經解除了科普模式，“要不是因為這些話也算作是一種真相的話，倒也不必來到這里。”

只有在這片公園才能說出真心話……果然有什么特殊的意義嗎？“許愿人”……自己竟然身處這樣一個群體中。凌木看似說了許多，卻都只是點到為止，也沒有讓她深入地問下去，他的目的，僅僅是讓她感到迷茫嗎？

肯定不是啊，傻子都知道。可這樣也猜不出他的動機。

比如說至少到今天放學為止，汐焰的記憶仍然在同學們的腦海中，為何要說她已經被抹除；成為許愿人的原因，她身負如此詛咒的原因；對，還有最重要的……

“等一下！”

“大學霸剛才不是什么都不想問嗎，現在反悔啦？”

“你為什么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切，還要告訴我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

凌木的眼睛如往常一樣，是迷霧般的紫色。但總讓人覺得，比星星還要明亮。他還是如往常一樣嬉笑著，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世界上還有像我一樣的另一種人，我們能夠看到你們的身份，有時甚至能看到你們愿望留下的痕跡。我們中的一些也有些神奇的能力啦……但是不太好概括，沒有你們許愿人那么簡單。

“「望星人」。簡單來說就是一群監督你們的人啦。對愿望進行一定程度的修正，保證世界能夠和諧地運轉下去……如果遇到不應該出現的愿望，也會馬上進行修正，必要時對許愿人抹除。”

說實話，最讓黎墨冒冷汗的當然是最后一句話。不過自己大概是沒做錯什么事吧，凌木就算是為了自己來這里也頂多是監督。

“不過你現在不需要知道。當然啦，我也并非是什么好人，告訴你這些只是推動情節發展的必要工作——但只要稍微想一想，就會知道目前我對于你的引導沒有壞處，而是非常無私地在推進你和摯友的重逢。但你要是懷疑，對我來說其實也沒什么奇怪的呢。

“只是一個同桌無聊的解悶游戲而已。比起懷疑我，你不如更多地想一想未來——想要逃避也好，想要忘記也罷，你當做今晚上什么都沒發生，忘記都行。不過關于一切的答案，以及汐焰，我相信即使大學霸平日里冷若冰霜，也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吧。

“汐焰的痕跡確實還沒有完全消失，但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沒有任何道別的話語，紫色的身影消失在燈火處。黎墨愣了愣，也向著另一頭的公交站臺走去。

世界上簡直沒有比這更奇怪的事。黎墨感覺自己就像班上同學經常討論的游戲主角，被一個莫名其妙的神秘角色布置了一大堆任務，只能在暈頭轉向中走向未知的路途。

……真是太混亂了。

坐在站臺的長椅上，黎墨感受著鐵凳冰涼，才有了些許真實感。但想必，很快這微不足道的，現實的余溫也將離她遠去了。眼中的那抹星光，自從誕生起就注定要吞噬原本和諧美好的未來。

還有……能力？一個晚上，腦子里都被灌滿了亂七八糟的概念。自己現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到汐焰，而這個愿望已經被凌木否定了。雖然黎墨現在還是不太信任他，但現在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妙。如果是別人知道自己能像阿拉丁一樣神通廣大，一定開心得不得了吧。

說了半天，這仍然是詛咒吧。不僅給她帶來孤獨與痛苦，使她的朋友不知所蹤，現在連她所珍視的日常也要一并奪走了。

凌木這個人也是把她生活攪得亂七八糟的罪魁禍首。自從他出現開始，就總是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明明自己不想理會他，卻總被牽著鼻子走。自己許愿讓汐焰消失？這怎么想都不可能。

昏黃的燈光穿透黑夜，隨著一聲粗啞的“嘎吱”，老舊的車門打開了。黎墨沉默地走上車，就好像這樣就能駛回日常的軌道一樣，多少給予了她一點心理安慰。

但是黎墨知道，正如凌木所說，她怎么可能會選擇忘記一切，繼續從前的生活？就算只是為了償還汐焰對自己的心意，也只能如此。

她的生活，已經無法再回到曾經的道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