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驟然沉默。
除了天上烏鴉叫，連感染者都停止騷動。
白鏡十分確信的點點頭：“舊世界難道不是這樣嗎？有些黑狗通靈，便能看見鬼魂。”
老者臉部肌肉抽動幾下，他們感染者已經算非人，而外邊的那位隊長此刻穿的又是黑衣服。
所以……
“白鏡！”奉褚咬牙切齒喊她。
“隊長大人叫我何事？”白鏡故意仰著臉問他。
“滾出來。”奉褚開了籠門，槍對準籠內感染者，防止他們逃竄。
白鏡轉過身，看到老者朝角落走去，腳踝上的厚重鐵鏈被拖動卻絲毫不影響前進。
是因為感受到同類氣息才放過她嗎？
“愣著干什么？想被永遠關在里邊嗎？”奉褚見她磨磨唧唧，嚴厲催促。
寧瀧此刻也趕過來，橫身擋在白鏡面前：“對我們鏡鏡說話注意點，她已經不欠你錢了。”
“跟你們頭兒打聲招呼，你們的新人我預訂了，讓她明天來小隊報道。”奉褚說完，朝剩下人揮揮手，一行人回到飛行器，帶著感染者重新朝主城區進發。
地面塵土飛揚，寧瀧嫌棄的用手揮開，質問身后人：“你用的什么辦法？竟然能讓感染者放過你。”
發生了什么？
她只聽到霍啟的聲音便沒了意識，再醒來已經脫離險境。
白鏡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那些感染者會被帶去做什么，還有里面那個老頭……”
“啪！”
猝不及防的，寧瀧給了她一巴掌。
打的她半邊臉酥麻刺痛。
“我警告你，不許露出對感染者的一丁點同情，明白嗎？”寧瀧說著話時完全像變了一個人，眼神狠的讓她害怕。
白鏡揉著臉：“我難道連知情權都沒有嗎？”
寧瀧被逗笑了，用手掐住她的臉蛋：“你連人權都沒有，還知情權，誰給你教了舊世界里的這些彎彎繞繞？嗯？”
“嘶！疼疼！”白鏡被掐的眼淚都要疼出來，“你又不是不知道，庶民區本來跟舊世界沒太大差別，都是耳濡目染。”
寧瀧這才松開手，轉身去開車。
白鏡乖巧的跟上去，坐在副駕駛后，手下意識的往兜里一摸。
令牌呢？怎么不見了！
她面上保持平靜，跟寧瀧搭話：“我剛才在籠里的表現怎么樣？”
“很差勁。不過對比新人好多了，沒想到你是會用槍的啊，藏的還挺深。”寧瀧道。
很明顯，她說的事在自己腦海里一點片段都沒有。
好似那段記憶變成了空白。
她不再搭話，將臉別向窗外，耳邊是寧瀧的輕聲哼唱。
庶民區逐漸被拋在腦后，連陽光也眷顧即將踏入的土地。
白鏡將半個身子彈出車窗，感受陽光：“老師，能開慢點嗎？”
寧瀧譏笑一聲：“以后曬太陽的機會還多的是。”
白鏡卻搖搖頭：“我不知道老師是什么身份，又曬過多少次太陽，但對于我們而言，陽光也是夢想，更難想象出它會有溫度。”
她每句話都說的情深意切，像極了卑微小孩兒初窺美好世界。
寧瀧沉默片刻，還是將車子降速。
白鏡背對著她，唇角輕輕勾起，更是在看不見的地方，用衣袖包裹好裸露肌膚。
半小時后，車輛正式進入主城區。
白鏡好奇的看著這一切，很難想象，這里沒有臭水也沒有隨地可見的腐尸，路邊被栽種顏色艷麗的花叢，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是每個人？
這些人笑著不累嗎？
白鏡第一眼還以為是他們友好的表現，直到看見那些人眼中麻木的瞳孔，才感到絲詭異。
她看過許多舊世界的建筑鑒賞圖，其中描述的超現實主義風格與這里極為相似，每一層都像積木塊一樣被堆疊和懸挑，整棟建筑乍得看去像某機械中旋轉的齒輪。
而不計其數的類似建筑構建出整個主城區，偶爾抬頭還能看見幾座浮空島。
“把這個戴好，能免疫些規則。剩下的你得背下來，不能觸犯新律法，否則會被處以極刑，到時候連我也就救不了你。”寧瀧從包里掏出銀色令牌扔在她腿上。
那帶著分量的令牌刻著一串數字：43178。
“我是第43178個靈覺者？”白鏡問。
“嗯，這是規則，十分鐘內背會。”寧瀧轉身從后邊的包里抽出一張紙遞給她。
紙上第一條就規定：“庶民禁止進入主城區。”
惹得白鏡冷笑：“既然這樣，還宣傳什么攢夠金幣，庶民一樣能進入主城區……等等！那些進入的人呢？”
她忽然想到，前幾天剛有位老人帶著畢生積蓄，只為進城看一眼，要是有這樣的規定，那……
寧瀧斜睨她，問道：“你想知道嗎？”
“想！”她回答的斬釘截鐵。
寧瀧轉動手中方向盤，將她帶到另一條路上前行，而路的盡頭，是一堵巨大城墻和斷頭臺。
僅僅一眼，她便看見那位老者的頭顱懸掛在上，剩下的都化作白骨，一排排陳列仿佛戰利品，風一吹，骷髏頭之間敲擊著奏響死亡之樂。
白鏡蹙著眉頭一言不發。
寧瀧笑著將車輛開走：“知道我為什么選中你嗎？我觀察過你一段時間，也算庶民中比較清醒的人，更何況……咳，其他的暫且不提。”
可她說的話只讓白鏡不寒而栗。
主城區果然名不虛傳，只論基因不談人命。
頓時，街道兩側的繁華也讓她覺得聒噪。
“這個手環戴好，進入靈所后我們就得分開，遇到不能處理的急事再來聯系我，任務會按時發放。在此期間，融入這里就是你的第一個任務，盡量別給我惹麻煩。”寧瀧從背包翻出一個電子手環，看上去要比她原本戴的高級許多。
白鏡沒反駁，聽從她的安排下車。
站在巨大公寓面前，她抬頭去看時，恰好被一道陽光折射刺痛眼。
什么破地方，連太陽都給下馬威。
“D區46號……”
白鏡按照令牌背后的小字，在巨型交錯樓中穿梭。
這靈所是專門提供給靈覺者的住處，全城四萬多靈覺者都擠在這里，又根據等級不同劃分出不同區域。
比如少中上將住在A區，上士住在B區，中士C區，下士D區。
各區之間不允許人員竄流，下等必須無條件服從上等，階級制度嚴明，少中上將可以任意處死上中下士。
而這三階之間，唯有下士是人人皆可欺負的對象。
“你是庶民？”
一道聲音在白鏡身后響起，她正要扭頭去看，腿窩被人狠狠踹上一腳，膝蓋跪在地上瞬間，后腦勺也被人抓住，猛地朝地面磕下去。
“砰砰砰！”
那人揪著白鏡頭發連著在地面磕幾下，才松開手，像踢垃圾一樣踢開。
留下一句話：“以后再敢我的擋路，我tm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