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相柳起身,見小夭趴坐在床邊睡著了,便輕腳下床,彎腰想把小夭抱上來,可手剛碰到小夭胳膊,她突然就醒了。
睜眼看是相柳,小夭又把眼閉上,搭著相柳的手,踉踉蹌蹌地站起來,相柳無奈輕笑,隨她一同起身。站定后,小夭一把抱住相柳,將半張臉貼在相柳胸前,像睡眼惺忪的孩子抱著香軟的枕頭。
感受到小夭的動作,相柳怔了一下,隨即輕笑一聲,撐開的雙手自然地攬住小夭。
“相柳……”小夭咂摸了一下嘴,仍舊雙眼緊閉。
“嗯?”
“我想當海底妖后,”說著,小夭拿臉又在相柳身上蹭了蹭,“想抱著你睡覺。”
話音剛落,小夭突感天旋地轉,相柳將她打橫抱起,小夭“哎呀”一聲,困意全消,目光正對上一雙秋水寒潭的眼,那眼底欲色襲來,越發顯得漆黑深邃。
來不及害羞,小夭先注意到相柳臉色慘淡,忙說:“哎,哎……我不是那個意思……放我下來,省點兒力吧。”
“哪個意思?”眉眼一彎,相柳眼底深邃漸消,道,“你不是要抱著睡么?”
“哦……沒什么!”那人臉上此時的平靜如斯,恍惚間,讓小夭自愧,是不是看錯了,想多了?臉上不覺羞紅一片。
小夭此舉,相柳看在眼里,在不被察覺的某個瞬間,他臉上閃過一個得意的竊笑,隨即便不著痕跡,平靜如初。
一步上前,把懷里的小夭放在床榻里側,相柳半臥在外側。小夭自然地環住他的腰,睡眼惺忪地躺下。
“謝謝你……相柳,昨夜你的花開了。”小夭輕聲說著,指了指床頭的曇花。
相柳和她一同看向眼前的潔白,眉眼含笑道,“謝?所以你才說要‘當海底妖后’嗎?”
小夭立刻聽出了話外之意,那人心思晶瑩剔透,染不得半點灰塵,感恩戴德的以身相許,他是斷不會要的。
“那肯定不是!”小夭一個激靈,驚坐起,眉眼剛好與相柳同高,她睜大雙眼,與相柳四目相對,鄭重其事、一本正經道,“是因為情悅海底妖王,才想當海底妖后的!”
小夭目不轉睛,好像要讓眼前人透過她清澈的眼神,讀懂她拳拳赤子之心。
見狀,相柳忍俊不禁,故意眉心輕抬,似在發問,似在確認。
小夭瘋狂點頭道:“嗯!嗯!”
相柳再次被逗笑,小夭也舒了口氣,趴在床上捂臉羞笑。
過了一會兒,突然小夭又想到什么,起身道,“岐伯也會永世不得輪回嗎?”
“我也不確定。不過,先前在岐山一本典籍上看到過,據此東三百里的靈山,可以超度漂泊于死生之間的中陰身亡靈,助他們往生凈土,過幾日,我們禮成之后,一同前往,如何?”
“好……禮成?什么時候?”小夭又驚又喜,晃著相柳腰間的衣服問道。
相柳被搖晃地氣血上涌,翻身欺壓過來,灼熱的氣息在小夭臉上一起一伏,“你再亂動,我現在就想行夫妻之禮了!”
“別別別,你先保重身體,我就是問問。”相柳的壓迫有傾毀城池、黑云壓城之感,小夭本應排斥,可心里哪處,好像琴弦被撥弄了一下,余音裊裊,久久不散,她用殘存的理智將雙手擋在兩人中間,及時制止火勢蔓延。
看到小夭這副模樣,相柳也無奈輕笑道:“三日之后,是個吉日,不如就那天吧?”
“哦,好!”
兩人長長舒氣,相視而笑。
三日后,楊柳生風,吹面不寒;杏花微雨,東風送暖。
回春堂處處妝點著紅綢錦色,房檐屋角,梅枝桂樹,遍布著裁剪的火紅絲緞。
桑甜串子他們忙前忙后,說書的石先生也來討了一杯喜酒喝,還稱道“新娘桃花點額,妝紅明艷;新郎冠面如玉,袍服勝火。”
這次的婚禮,不再金屋笙歌、滿城錦煌,簡單地一如當年串子娶桑甜,可小夭從未如此心滿意足,她終于嫁給了上次搶婚,帶她走的男人。
晚間,微月透簾,環佩輕響,款款琴瑟和鳴,陣陣朝云暮雨。
屋外,山野桃花,紅艷滿開,漫江春水,拍山長流。
大荒之廣,山海之闊,君心如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