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兒并不清楚,從小時候能記事起,她就覺得這些走廊實在太復雜,“我也不知道,它和村里的那處宅子一樣,是祖上留下來的,可能最初的設(shè)計者覺得這樣設(shè)置比較有趣吧。”
“你會迷路嗎?”
“有時候會,不過能很快找到正確的方向。你是不是聽著挺好笑的,哪有人會在自己家里迷路。”
“哪有,我羨慕還來不及。”潘雯說到最后,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劉玉兒沒聽清,“什么?”
“哦,沒什么。劉小姐,這里都沒有網(wǎng)絡信號嗎?”
“沒有,古城在深山老林里,完全沒信號的,也沒通電。”
“像,生活在古代。”
“是的,而且按照傳下來的規(guī)矩習俗,你也看到了,我們都穿著古時候的服飾,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在拍古裝劇。”
“倒是挺像的。”潘雯點點頭。
她現(xiàn)在也成為了“電視劇”的一員。
但在劇中,劉玉兒這樣的相貌,基本是女一女二吧,而她,長得只能算甜美,和劉玉兒的外貌和氣質(zhì)仔細一對比,應該只能算個路人甲和路人乙了。
她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問出自己想問的那句。
她的膽子不算大,也不算小,怎么到這里了,看到她了,又問不出了。
“潘小姐,你來是想問我和錢都到底什么關(guān)系,對吧?”劉玉兒早就感覺到了。
潘雯心里揪了一下。果然都是女人,直覺都準。
她的眼神已經(jīng)告訴劉玉兒,是的。
“我只是,嗯,好奇。”
“其實昨天在戲臺那邊我就瞧出來了。”劉玉兒笑了笑,“作為女人,當你發(fā)現(xiàn)你的男朋友和另外一個異性聊天,似乎很熟的樣子,確實會有點吃醋和好奇的,正常,換我也是。”
潘雯依舊看著劉玉兒,沒說話。
“既然你想知道,那告訴你也無妨的,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劉玉兒理了理額頭前的幾根頭發(fā)絲,“我和錢都在同一個村子里長大,小時候我們和其他幾個孩子都是玩伴,到了初中和高中,我和錢都在同一個學校不同班級,他那時候挺關(guān)心我的,我對他也不錯,剛開始我以為就是從小認識長大的友情,是相知相識的朋友,可慢慢的,我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他,而他后來也對我表白了,我們互相喜歡,所以成了男女朋友。不過你別多想啊,那會兒我們才十八、十九歲,就是那種單純又傻乎乎的喜歡,連牽手都覺得害羞那種。我和錢都以戀人的方式相處了幾個月,慢慢地我自己卻感覺兩個人雖然沒多大的矛盾,可一些觀念總不太一樣,比如以后考哪個專業(yè)的大學,畢業(yè)后工作規(guī)劃是什么,對一件事的看法,怎么說呢,就是我覺得和他相處的這種感覺越來越淡。”
她微微笑了笑,“在高考結(jié)束后,我更加覺得我們兩個不合適再談下去,我找他認真地談了一次,后來他可能也覺得兩個人做朋友更合適,于是同意了,我們和平分手。之后,我們各自念各自的大學,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忙,我們也沒再多聯(lián)系。每年中元節(jié)這幾天,我們一般會碰到,不過早就是朋友了,所以也不是很尷尬。現(xiàn)在,我和錢都也就是熟識的朋友關(guān)系。”
原來如此。
聽了劉玉兒的講述,潘雯心里舒服了許多。
“我覺得你和錢都挺般配的,而且你們就要結(jié)婚了吧,恭喜啊!”
“你怎么知道?”
“昨天錢都告訴我的,真心祝福你們。”
潘雯終于露出一點笑容,“謝謝。”
“到時候請我吃喜糖別忘了啊。”
“哦,一定。”
劉玉兒手托著下巴,靠近了潘雯,“墨村呢是個很講傳統(tǒng)規(guī)矩禮儀的地方,可能你也感覺到了,這里有些人對你不太友好,不過你千萬別多想,我知道你和他們一樣都是善良的,只是大家觀念不同,角度不同,我理解,希望你也能理解。”
潘雯知道她說的是什么事,她點頭說道,“是我沒考慮那么多。”
“說開就好。”劉玉兒伸了伸腰,站了起來,“等能出去了,我送你一件小禮物,算是給你和錢都的結(jié)婚禮物吧。”
潘雯沒想到劉玉兒會這么說,她搖搖頭,“不用了,你太客氣了。”
“作為朋友應該的,只是我的一點小心意,昨天錢都跟我說你們就要結(jié)婚后,我就這么想了。到時請收下吧。”
潘雯覺得不好意思,還想婉拒,發(fā)現(xiàn)有個人經(jīng)過了園子。
是個保養(yǎng)得體的中年女人,在清覺寺里的盂蘭盆節(jié)上見過。
她想起來了,是劉玉兒的媽媽。
“玉兒,你來下。”黃淑瑾的聲音溫柔低沉,一雙略顯疲倦的眼睛里有種奇怪的神色。
“我回去了。”潘雯意識到該走了,她站起身。
劉玉兒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本想再聊會兒的,行吧,以后再聊,我失陪了。”
“嗯,再見。”
“對了,你從這里出去后右轉(zhuǎn)再左轉(zhuǎn),那邊會有傭人在旁邊的小花園里打掃的,你讓她帶你出去好了。”劉玉兒提醒了一句。
“好,謝謝。”潘雯看到劉玉兒走向她的媽媽。中年女人這時瞧了潘雯一眼,便帶著劉玉兒離開了。
按照劉玉兒說的,潘雯沿著走廊右轉(zhuǎn)再左轉(zhuǎn),在旁邊一個小花園里遇到了路過的一個傭人。在她帶領(lǐng)下,潘雯沉默著跟在旁邊,沿途經(jīng)過的院落房子,小園子或者石橋小樓閣,她開始慢慢有點熟悉的感覺了。
確實是返回的路。如果是她一個人回去,還是會迷失方向,這宅子里的小園子不少,走廊連著它們,還有各種形狀的拱門和院落,加上走廊本身彎來繞去,只要走錯一個地方,路就應該完全不對了。
古怪的宅子。
她正想著,一直帶路的傭人突然被附近一個小花園里的同伴叫住說有事,傭人對她說了下出大門的路線后就離開了。
潘雯又開始頭暈了,她仔細記著對方的話,獨自走在廊中,慢慢的,她感覺自己正深處一個巨大的迷宮中,好像方向是對的,走的路應該也對,可總有那么一瞬間會覺得下一步就會迷路。
她的記憶力不好也不壞,記住了傭人剛才的話,實際一個人走著,又有點不自信了。在別人家里漸漸失去方向感,倒是第一次。只能怪這宅子又大又奇特。
潘雯望著陌生的周圍,她想找個人帶路,可惜旁邊也沒人。這宅子大,傭人自然多,分布的也散,好不容易在繞過一個拐角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另一條走廊里有個身影很眼熟后,她趕緊靠近了些,仔細一看,竟然是李蕭警官。
像是在沙漠中遇到同伴一樣,潘雯立刻走了過去,剛想叫住李蕭,他卻走進了一個小園子。
潘雯三步并兩步,小跑了過去,又見李蕭徑直穿過這園子,在走廊中繞了幾圈,然后進了一處院子。
此時的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徹底迷了路,這地方完全不是出大門的方向,位置比較偏僻,她也不知道是東南西北哪個角,她只知道現(xiàn)在只有跟上李蕭才能出去。
潘雯趕緊跑過去,也進了那處院子。
院子里有一棵樹,一間房。
她用衣服袖子按著額頭擦了擦汗,沒看到李蕭。
外面沒有,那肯定進房間了。
她靠近門,門邊的窗戶關(guān)著,看不到里面。
“李警官,你在嗎?”她敲了敲門。
沒有聲音。
“李警官?”
依然沒有人回答。
她好奇推了推門,門沒鎖,“吱呀”一聲開了。
門里面的空間不是很大,光線有點暗,地上堆了許多竹筐木盆這些農(nóng)具一樣的東西,好像是個放雜物的地方。
也沒人。
她更加納悶。對方確定進了院子,而且只有這么一個房間,附近也沒路了,除非翻墻,不然肯定會見到他。
可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有點詭異。
她的心里打了個冷顫,后退了幾步。
難道,他藏在那些堆起的竹筐后面?
她又瞧了眼四周,覺得不可能,小孩能藏,大人絕對藏不住。
何況他是個警察,又認識自己,沒必要躲著不見。
“李警官?”她叫了一聲。
房間里很安靜。
潘雯不想再呆下去,走出了房間,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她的心里依然發(fā)毛。
一個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消失了。。。
她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確定沒有其他出口,這里除了一棵樹,也沒有什么了。
她在空蕩蕩的院子里站了會兒,有只鳥很快地飛過,在樹杈上歪著頭站了會兒,又很快朝遠處飛去,只留下幾聲叫喚。
聽著鳥叫聲,潘雯定了定心神。至少有鳥經(jīng)過,也還好是白天。
如果晚上。。。她不再往下想,正打算離開這奇怪的地方,房間里突然傳來一點動靜。
站在院子里的她被嚇了一跳,躲到了房子側(cè)邊的墻角那里。
吱呀——
她聽到門開了。
吱呀——
好像又被關(guān)上了。
接著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李蕭!
可剛才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啊!
怎么回事?
潘雯急忙跟上去,出了院子,她往四周望了望,在一個走廊拐角處發(fā)現(xiàn)了李蕭,可他又閃進了一個菱形的拱門。
等她追上去時,拱門里已經(jīng)沒了人影。
對方走得太快了。
潘雯穿過拱門再走了段路,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一次迷失了方向,她有點后悔。早知道剛才門被打開時就該叫住對方的。不管是誰,總應該是劉家人吧,能帶她出去。
她靠在廊柱上休息了會兒,過了大概一兩分鐘,前面出現(xiàn)了一個傭人的身影。
她立刻叫住了,讓他帶自己出去。
傭人也沒多問,熟練地領(lǐng)著她穿梭在走廊中。
順順利利,潘雯終于出了劉宅的大門。
大門被傭人關(guān)上后,她回頭又瞧了一眼面前這個龐然大物,心里一緊,立刻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