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河的手指死死攥著那枚冰藍玉佩,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玉佩觸感冰涼,卻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顫動,與他體內那股陌生的力量產生共鳴。北斗七星的刻痕在月光下流轉著銀輝,背面的“楚“字像是用鮮血書寫,在夜色中泛著暗紅。
他從未想過這枚遺失多年的玉佩會以這種方式回到手中。更沒想到,自己竟是什么星族后裔。記憶深處那個模糊的噩夢突然變得清晰起來——墜落的星辰,父母絕望的面容,還有那口刻滿符文的古井。原來那不是夢,而是被深埋的記憶碎片。
老羅蹲在不遠處的山崖邊,酒葫蘆已經重新裝滿,正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月光勾勒出他佝僂的輪廓,顯得格外蒼老。楚星河突然意識到,這位平日里嬉笑怒罵的長老,此刻眼中竟含著深沉的哀傷。
“我母親...是什么人?“楚星河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老羅灌了一大口酒,喉結滾動。“星族最后一位祭司。“他抹了把嘴,“二十年前那場星隕之夜,她帶著剛滿月的你逃出祖地,一路被追星使追殺。等找到我時,已經油盡燈枯。“
楚星河胸口如壓了塊巨石,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疼痛。他低頭看著玉佩,想象著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在生命最后時刻,將它交給葉寒霜的情景。師姐當年也不過是個少女,卻毅然接下了守護他的重任。
“為什么是我?“他喃喃道,“星族那么多人,為什么偏偏要保護我?“
老羅轉過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因為你是千年來唯一覺醒'周天星脈'的星族。這種體質能引動諸天星辰之力,是修煉星族至高秘典《星穹錄》的關鍵。“
夜風突然變得凜冽,卷起星晷臺上的塵埃。楚星河感到體內那股力量又開始躁動,仿佛在回應老羅的話。他想起剛才面對黑袍人時,星光自動護主的異象。這就是所謂的星族血脈?
“師姐知道這些?“
“葉丫頭知道得比我還多。“老羅苦笑,“守星人一脈世代守護星族秘密。她帶你回山那天就清楚自己將來要付出什么代價。“
楚星河猛地站起身,玉佩在他掌心發燙。星晷臺上殘留的光點隨風飄散,那是師姐存在過的最后痕跡。他突然明白為何這些年師姐總在月圓之夜帶他來此觀星,為何堅持要他修煉寒霜訣——那不僅是壓制寒毒,更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承受星族血脈的覺醒。
“我要修煉完整的寒霜訣。“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老羅點點頭,拄著膝蓋緩緩起身。“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后走向星晷中央。月光下,二十八星宿的圖案泛著幽藍微光,其中北方七宿格外明亮。老羅咬破手指,將血滴在北斗位置。
“寒霜訣后六重需要星力引導。葉丫頭已經將心法刻入星晷,但能否領悟,就看你自己了。“
楚星河深吸一口氣,盤膝坐在星圖中央。當他的手掌貼上冰涼的星晷表面時,整個臺面突然亮起。無數光紋如活物般游動,最終匯聚成一篇篇心法文字,懸浮在空中。
寒霜訣第七重——星淬體。
文字化作流光鉆入楚星河眉心。他渾身一顫,感到一股極寒之力從頭頂灌入,瞬間流遍四肢百骸。血液仿佛凍結,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這痛苦遠超以往任何一次寒毒發作,就像有人將他的五臟六腑都浸入萬年玄冰之中。
他死死咬住牙關,不讓自己慘叫出聲。腦海中浮現師姐教導他修煉時的場景——那個總是溫柔笑著的女子,在修煉時卻嚴厲得不近人情。
“寒氣入體時不要抵抗,要像江河接納支流,引導它成為你的一部分。“
楚星河強迫自己放松緊繃的肌肉,嘗試引導那股寒流沿著經脈運行。起初寒流橫沖直撞,所過之處經脈寸寸凍結。但隨著他不斷調整呼吸節奏,寒流漸漸變得馴服,開始按照特定路線流轉。
不知過了多久,痛苦逐漸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清明感,仿佛整個人被冰雪洗滌過一般純凈。楚星河內視己身,發現經脈中多了一層晶瑩的冰膜,骨骼表面也覆蓋著細密的星紋。
“不錯,第一次就完成了星淬體。“老羅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現在嘗試引動你體內的星力。“
楚星河嘗試調動丹田中那股陌生力量。起初它如沉睡的巨獸般毫無反應,但隨著他不斷催動寒霜訣,一絲銀光終于從丹田溢出,順著經脈流向右手。
他睜開眼,看到自己的右手掌心上懸浮著一團銀藍色光焰。光焰中心有七點星芒排列成北斗形狀,與玉佩上的刻痕一模一樣。
“這就是...星力?“
老羅眼中閃過復雜神色。“普通星族覺醒后最多能引動一兩顆本命星辰的力量。你倒好,直接喚出了北斗七星。“他搖搖頭,“葉丫頭果然沒看錯人。“
楚星河凝視著掌中星焰,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追星使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滅絕星族?“
老羅表情一僵,轉身望向遠方。“這事說來話長。“他沉默片刻,“簡單來說,星族掌握著操縱星辰之力的秘法。有人害怕這種力量,更害怕《星穹錄》中記載的那個預言。“
“什么預言?“
“當周天星脈覺醒者現世,群星將重歸其位,被顛倒的秩序將恢復原狀。“老羅苦笑,“對某些人來說,維持現狀比真相更重要。“
楚星河還想追問,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掌中星焰劇烈抖動,隨即不受控制地膨脹開來。老羅臉色大變,一把將他推開。
“收心!你現在的修為還駕馭不了這么多星力!“
楚星河急忙收斂心神,但星焰已經失控。就在危機時刻,胸前的玉佩突然發出耀眼光芒,將暴走的星力盡數吸收。玉佩上的“楚“字亮如赤血,一股溫暖的力量流入他體內,平復了躁動的星力。
老羅長舒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好險。看來你母親在玉佩里留了后手。“他拍拍楚星河的肩膀,“今晚就到這吧。星力修煉急不得,否則未傷敵先傷己。“
楚星河點點頭,卻仍盯著玉佩出神。他能感覺到里面藏著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像是血脈深處的呼喚。當他嘗試用神識觸碰時,隱約看到一個女子的虛影在對他微笑,那笑容溫柔而哀傷。
“娘...“他不由自主地輕喚出聲,隨即被自己的反應驚到。二十年來,這個詞從未出現在他的詞匯中。
老羅別過臉去,假裝沒聽見。“明天開始,我教你控制星力的方法。“他粗聲粗氣地說,“現在回去休息。記住,在完全掌握第七重前,不要輕易動用星力。“
楚星河默默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星晷。月光下,那些光點已經消散殆盡,但他仿佛還能看到師姐站在那里,白衣勝雪,對他微笑。
回到住處后,楚星河輾轉難眠。他摩挲著玉佩,思緒萬千。這一夜之間,他知道了太多顛覆認知的真相——自己的身世、師姐的犧牲、星族的秘密...還有那個神秘的預言。
窗外,北斗七星格外明亮。楚星河想起小時候師姐教他認星的場景。那時她指著北斗說,這七顆星是天空的指針,永遠指向北方。
“人也要有自己的方向。“師姐當時這樣說,“無論迷失多遠,只要記得初心,就總能找到回家的路。“
現在他終于明白,師姐說的“家“不是這座山門,而是星族血脈中傳承的使命。楚星河握緊玉佩,暗下決心。既然命運讓他覺醒星族血脈,那么無論是為了師姐,還是為了素未謀面的父母,他都必須走下去。
星光透過窗欞,在他床前灑下一片銀輝。恍惚間,楚星河看到光影中浮現出幾行小字——是寒霜訣第八重的口訣,不知何時已經印在他腦海中。
“星煉魂...“他輕聲念出這三個字,感到一股新的力量在神魂深處蘇醒。這次沒有痛苦,只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清明感,仿佛有人為他打開了另一扇感知世界的大門。
遠處傳來雞鳴聲,東方泛起魚肚白。楚星河這才意識到,自己竟參悟了一整夜。他收起玉佩,看向漸漸亮起的天空。新的一天開始了,而他也將踏上一條全新的道路。
這條路注定荊棘密布,但有了師姐留下的寒霜訣和母親的玉佩,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星族血脈在他體內流淌,那是傳承,也是責任。
晨光中,楚星河盤膝而坐,開始按照新領悟的心法調息。一縷星力從玉佩中流出,與他自身的靈力交融,在經脈中循環往復。每一次循環,都讓他對這股力量的控制更加純熟。
山門外,某個陰影中,一雙眼睛正注視著這一切。黑袍人無聲無息地站在樹影里,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周天星脈...“他低聲自語,“終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