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大叔先行進去了,我站在門外,悄悄的將傘合起來,和傘的動作很慢,在這個時間里我正想著該說什么做什么,正在思考之際,蒙包的簾子被掀開來,從里面流露出的暖光將身前照亮,在這黑暗的草原上打著一盞燈
大叔說了什么,但依舊是看著他的手勢,他在示意我進去,我連忙應和著,點著頭
簾子再次落下,原先的暖光也被放下的簾子帶走,我不知道這里的生活習慣,反正穿著鞋子肯定是不禮貌的,我將灌滿水的鞋子脫下又將浸滿水的襪子脫下擰干后再穿上,雖說微風但足以讓我打著寒戰
我掀開簾子,暖光與熱流將我全部席卷,大叔還有一個女子全都轉頭看向這邊,他們友好的向我露出微笑,伸出手指著暖爐旁邊的毛毯我雙手合十向他們表示感謝,跪坐在暖爐前,股股熱流涌進身體,現下覺著安定了不少,我將手放在暖爐前,聽著他們的對話看著他們的手勢應該是在討論外面的羊群,看這情況應該是主人忘記趕羊回來了,又遇大雨,那羊群估計也要吃上幾天的藥了
我將頭發放開準備烤烤頭發時,手肘碰到了腰間的硬物,原來是我的相機,相機雖放在衣服后可這衣物不是冬衣也不是大衣,相機進水也是必然的,但沒想到掛在腰間的通訊機也進了水,竟無法開機了,我將這兩物取出研究著它們如何將其修好,借著昏黃的燈光,終究是看不清內部構造,思緒全都投入沒注意到女主人端來一杯熱奶茶,她盤腿坐在我面前,將冒著熱氣的奶茶送到我面前,我緩過神急忙接過杯柄
“謝謝!”
奶茶清香鉆入鼻腔,伴著熱流鼻尖生起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女主人做了一個喝掉的動作,示意我喝掉,我沖她露出微笑,將杯子放在嘴邊,喝掉一大口,熱流緩緩流入身體,剛才細微的寒顫也消失殆盡
奶茶是羊奶和茶葉的配料,甜香味過后嘴里就只余清香,我看著她期待的眼神著急的想讓她知道這個好喝
“很好喝,很甜...”
后又記起什么,連忙豎了大拇指,那女主人聽懂了我的話,用很蹩腳的漢語回答我
“好喝,喝吧,多喝點!”
她看著我聽到漢語一臉驚喜的模樣,接著又說了幾句
“你是哪里的?”
“你迷路了嗎?”
“你叫什么名字?”
這幾句簡單的問候她說的很輕松,很標準
我看著她的眼睛,眼睛大大的黑黑的,睫毛很長,可眼角多了幾處年齡的痕跡,她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的,像是在看一個可愛的小動物般
“我是從華北市來的,我叫李秋秋,你好!”
“你好!..秋..秋”
她極其生疏的將我的名字念出,還看著我的眼睛好像在說念得對嗎?
我點著頭,她回握住我的手,粗糙的繭子磨著我的手,很厚很硬處處呈現著充滿生活的痕跡
“我叫...那和曼依”
后來我們聊了好久的天,在談話中我都是阿姨阿姨的叫著,但在后來的談話中得知她也才二十八我急忙改了口,向她道了歉,她說她毫不在意年齡這些東西,叫什么都無所謂,在后來的談話中又得知了這個大叔是他的愛人,她還有一個弟弟,并且說和我一樣的年齡
我后來問她是怎么嫁到這兒的她沒有回答我只是靜靜的看著我,說
“結婚的話,嫁給一個愛你的人才是好的”
我聽出了她的意思,但我后又問她,既然不幸福為什么不離開這里呢?
她看了看我轉而笑著,好像是在說我的想法很天真,后來她停止了笑只是安靜下來
“草原很大的”
我被她觸動,不知用什么方式安慰她,她并沒有和我說她的經歷也不知道她怎么樣的過去
我們在聊天的時間里,大叔見外面的雨停了,揭開簾子走了出去揭開簾子的瞬間,剛才消失的星光也全都出現,正欲喊她看看外面時外面倏地出現了一個人,魁梧高大的,留著長發,燕麥膚色的漢子,猝不及防的穿入視線,好像星星的化身,該怎么去形容呢?像是冬天山谷里吹出的風自由奔放而不凜冽,又像是遼闊的草原上奔馳的野馬,又好似蒼穹中的蒼鷹,全身上下充滿著蓬勃的生命力,他朝著這邊走了過來,他將目光放在我身上,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扯著八顆潔白的牙齒對著我笑,我亦不好意思的別開目光,后聽見他說話
“額格其”
曼依姐將我拉起來,指著面前魁梧的男子說
“這個是我的弟弟”
繼而曼依姐用蒙語和他對著話再次看向我時眼里沒有了剛才的傷感,現在全都是驕傲與自豪
我正想與他打招呼,奈何他好像也不會漢語,我只能伸出手向他友好的點點頭
“我會說漢語”
被猜中小心思的我尷尬的笑了笑,他握住我的半截手指,在空中晃了晃,說著
“你好!”
我回應著他,看著他的眼睛心里不知不覺的開始緊張,他的眼睛像是海洋,汪洋而漫漫,又清澈如雪山融水,心臟像是漏掉一拍,我輕輕回握住,男子的手強勁有力,骨指分明,只有薄繭輕附其上
雙手分離,曼依姐引領著我們到飯桌前,先讓我們坐下,她去喊了她的丈夫,飯桌上,各種特色全都滿滿當當的擺在面前,曼依姐一直在招呼著讓我不要客氣,當做自己家一樣,可才認識了幾個小時要說尷尬還是有的,我拿起桌上的奶茶掩飾著,這次的和曼依姐給我的那杯不一樣,這次的奶茶略微發苦
有點不習慣,還是珉了一口,苦著臉又悄悄放了回去
一聲低低的笑聲響起
原來是他一直在看著我,我抬頭對上了他的目光,我的臉倏地一下就紅了,又怕他察覺出什么,我不好意思的將在他臉上的目光移開
他佯裝起身去拿調料,繼而聽到他倒水的聲音,他將水遞到我面前,我接過來,看著他
“謝謝!”
晚飯很快結束了,我幫著曼依姐去收拾碗筷,大叔和他去羊棚里看了羊,曼依姐在一旁刷碗,時不時的朝這邊看過來,繼而發出笑聲
我不解,停下擦桌子的動作,轉過身看向曼依姐
“曼依姐,你笑什么?”
“我弟弟人很不錯的”
突然我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紅色又悄悄爬上臉頰,我不好意思的轉過身,繼續擦著桌子,裝作沒有聽見她的話,可轉過身嘴角的微笑更甚
“怎么?我弟弟不好嗎?”
“不不不,他很好,他很好”
怕曼依姐誤解了我的意思,我急忙否認,只是我自己害羞罷了
曼依姐偷偷的又笑出聲
悄然無聲的夜是靜的,沒有了雨的阻礙月亮在空中緩緩移動著,月光裝點著掀開簾子下的草坪,曼依姐掀開簾子向外探出頭去
“薩仁高掛了,要睡覺了”
她告訴我薩仁是月亮的意思
曼依姐將簾子收好,鋪平,我正想問她外面還有兩人呢
曼依姐告訴我他們不和我們在一個地方睡,他們去另一個蒙包了
我幫著曼依姐鋪著床,在餐桌左面有一張大床,床下是一張毛毯曼依姐讓我躺在上面,繼而她躺在我身邊
“和你一起,很開心”
“我也是”
過了一會兒見曼依姐沒有睡,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歲月斑駁的痕跡,顯現的愈發清楚
“曼依姐,薩仁為什么是月亮啊?”
“這個啊!因為蒙族的女子都非常美麗,她們的名字里大都有薩仁,所以用她們的名字來稱呼在草原上最重要的月亮”
雖用蹩腳的漢語和緩慢的語速說著,還是能夠聽得懂的,要是曼依生活在城市,可能會很厲害吧!
“哇,好浪漫!”
“對啊!以后要找一個屬于你的格日勒!”
雖不理解什么意思,但知道曼依姐的遺憾
夜靜下來了,腦海中卻與之截然相反,腦中浮現著他那清澈如雪山融水的眼睛,我害羞的將被子蓋在頭上
“草原,真的很不錯”
光線穿透蒙包,直直的打在我的身上,絲絲熱流鉆進被窩,感受到熱流后,我緩緩的睜開眼,坐起身聽到屋內,開水壺發出“吁吁”的聲音,奶茶在陶罐里咕嚕咕嚕的翻涌著,下床后,抬手關了火,披了昨晚蓋在身上的毯子,因為只是出來拍照什么衣服都沒有帶,只余身上的這一套,而且還是清晨,單這薄衣是萬萬抵御不了清晨的寒意的
我揭開門簾,剛才的光線全都化為實物,照的人睜不開眼睛,向前走去,夾雜著青草氣息的霧氣撲面而來,讓人一下就洗去了所有疲勞,感到腳上的絲絲寒意,又向后退了幾步,曼依姐聽到了我的動靜隨后放下勺子,向這邊走來
“你醒了!給你準備的衣服和鞋子”
邊說著邊將放在左面小木桌上的衣服遞給我
“這是給我的?”
遞到手里,摸著布料,細膩光滑很舒服,而且還是民族服飾和曼依姐身上的差不多
“當然,快去穿上,看看好不好看”
“好,謝謝曼依姐!”
進到屋內,脫下原本的衣服,將這套衣服穿在身上,衣服的裙擺不是很大,很輕便,下面一條半緊半送的配色褲子,衣服是有很多鏈子,還有腰間的配飾,踩上一雙鞋子,瞬間腳底涌上熱流,竟是羊毛的墊子,整理好衣服,編好頭發,正準備出去時,突然想到什么,通訊設備不管用了,竟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導游都要著急尋我了我氣自己怎么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記,我趕忙拿著通訊機出了蒙包,想著在太陽下應該會晾干吧,但能不能使就不知道了
曼依姐見我出來,驚喜的拉住我的手
“秋秋,你穿上真好看!”
“謝謝!”
我將通訊機放在木桌上,現在太陽還不是很大,但總比沒有強
“秋秋,你在干什么呢?”
“我的通訊機昨天晚上進水了,沒法和他們聯系了,看看能不能曬干水”
“嗯,我不懂這個,抱歉啊”
“沒事的!”
曼依姐看了看前方的蒙包,看著那馬還栓在蒙包前
“秋秋,我弟弟會修理的,我弟弟可是草原的一把手,你找他試試”
“真的嗎?我去看看”
我連忙帶上通訊機去了對面的蒙包,走到對面聽著屋內稀稀疏疏的聲音,應該是在穿衣服,臉上又爬滿了紅色,我故作冷靜等了一會直到屋內聲音消失,我舉起手準備敲門時,木門被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他的臉,劍眉星目,是昨天的清眸,原本嚴肅的神情在看到我后突然變得慌亂,眼神定在我身上
“親愛的阿圖瑪,你好!”
我不懂這是什么意思,以為說的是我的名字剛想糾正時,想起了找他的原因
“你,可以幫我修理一下嗎?”
他將目光放在通訊機上,繼而看向我
“這是怎么壞的呢?”
“被水泡過了,還能修好嗎?”
“應該可以,我可以看一下嗎?”
我連忙將手中的通訊機遞給他,他擺弄了一會說
“這個我可以修,不過你先要等一下,可能需要點時間”
“好的,謝謝你了”
他正要轉身進入屋內時,我不知道放在心里的話怎么突然說了出來
“不讓我進去坐坐嗎?”
他好似反應過來,連忙將木門拉開
“里面很亂,不好意思”
“沒關系,早上起床都比較亂”
進到里面,像是一個庇蔭地,外面高掛的太陽在這里絲毫不起作用,但還是有點光線在證明外面是白天,進去后,他將凳子轉了個身,朝著我
“你先坐!”
“嗯,好!”
他蹲在一旁的鐵柜子旁,鐵柜子又分為幾個抽屜,里面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小零件,還是工具,甚至還有一盞小燈,他將通訊機拆開昨天晚上沒有看到的內核在現在一覽無余,專心的擺弄著,將燈拉進了些,一束白光打在他那好看的臉上
我在凳子上坐不住了,悄悄的挪下來,蹲在他旁邊,一開始目光被他的操作吸引,可漸漸的目光竟偏移到他那柔和的面容上,越看越覺得他是專屬于草原的漢子,只屬于草原的,因為只有這樣遼闊的無邊無際的草原才能容得下他
他好似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輕輕的轉過來,雙目對視,在看清他的瞳孔后我慌亂的別開臉來,為了掩飾尷尬,找了幾句話說
“咳,你對這些東西很了解嗎?”
“嗯,我喜歡這些東西”
“嗯,你自己學會的嗎?”
“對,這些東西不是很復雜,很輕松就會了,吉坦伯伯家的農車壞了五六次都是我修的”
“沒想到你還會怎么多東西呢!”
“我會的還很多,有機會讓你看看”
“好啊!”
果然通訊機在他手里,沒五分鐘就修好了,一陣電波滋滋啦啦的聲音后,恢復了正常,我連忙謝過他,拿著通訊機出去播了導游的電話,那邊過了好一會才接通
“導游,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
“哎呀,李秋秋你還知道你有手機啊!我們就差報警了”
“真對不住,抱歉,我現在很安全,我借宿在了一家牧民家里,今天下午我就回去”
“那就行,一定要注意安全,還有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要保護好自己,哦還有啊!我們離開原來的地方了,你的東西我們收拾好放在吃飯的那個蒙包里了你到時候別忘了回去拿”
“你們去哪了?”
“這不我剛接到你的電話確認你很安全我們才啟程的,因為我這里還有其他游客,實在沒辦法,明天還會有另一個導游,到時候你跟著他們那對也可以,你自己隨便逛逛也行!”
“行,真是不好意思了替我向大家道個歉”
“害,小事,人沒事就行”
“好,謝謝導游!”
電話掛斷,我懸著的心才算有了著落,我正在思考著要怎么回去拿東西時,身后響起低沉的男聲
“你要走了嗎?”
他站在陽光下,光照如白紗遮住了他那好看的臉,只余他寬闊的肩膀撐著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