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昏昏暗暗,時不時匯聚一群細小的空氣
阿斯罕和我同時看到了那盞對我們來說希望的燈光,阿斯罕說他要去問一下,可不可以留宿
在阿斯罕即將要拉開車門下去時,我著急的拉住他
“阿斯罕,要不然別去了,要是打擾到別人睡覺怎么辦,已經這么晚了”
阿斯罕輕聲笑著
“草原人可是熱情的多,別擔心”
我輕輕點著頭
看著阿斯罕一點一點進入黑暗里,看著他離那盞燈越來越近
到蒙包門口時,阿斯罕停住了,他伸出雙手護在嘴邊,對著蒙包的人說蒙語
“Мэндээ”
蒙包很快有了回應,主人從蒙包出來與阿斯罕交談著,時不時阿斯罕指著對面
過了沒一會兒,主人重新回去了蒙包,我以為是主人拒絕了阿斯罕誰知,阿斯罕過來就要拉我下車
“那木拉,快走!我們有地方可以睡覺了”
“你同他說了些什么?”
“這是秘密”
果然,是熱情的
到達蒙包后我們禮貌的脫了鞋子打了招呼
主人很熱心的給了我們兩杯羊奶,很香很新鮮,屋子里還有與上次迷路一樣溫暖的火爐
“你們從哪里來的?”
“可沁草原來的”
這個會說著流利漢語的男主人留著長長的胡子,窩在脖子里,他說他叫周轍,是個內地人,之所以這個形象只是因為他做生意的緣故他還說他有一個小兒子要介紹我們認識,并說他的小兒子會在明早趕到
“好啊,草原的朋友不怕多”
阿斯罕點著頭回應
主人家站起身,大半個身子遮住本來就極其昏黃的燈光
忽暗既明
“你們好好休息,不用客氣”
我們連忙站起身
“大哥,這有兩張床,我們只要一張就可以”
“害,我們也算有緣分,你們就別客氣了,我去接我小兒子,就不陪你們了”
眼見著主人家已經掀開簾子
“大哥要注意安全,現在白災還是不穩定”
主人家自信的拍著胸脯
“這么多年在草原可不是白混的”
主人家走了后,蒙包便剩下了我們兩人
阿斯罕去鋪了床,主人家也是很干凈的,但只有一張床是干凈的另一張床角角落落里充滿了草原人的樣子
“阿斯罕,你猜那張床為什么會是干干凈凈的”
阿斯罕盯著看了一會兒
“這有什么說法嗎?”
“當然沒有”
“那木拉,你該不會認為這是大哥兒子的床鋪吧”
我猛的一拍手
“聰明!”
阿斯罕垂下了頭又收拾起來床鋪
“草原上的人也并不是都這樣的”
“我知道,大哥可能邋遢點,但他人是很好的,但這就更不難看出來大哥家的小兒子是經常回來住的”
“那木拉,大哥的小兒子可能和你一樣也很喜歡草原”
“阿斯罕,不妨再猜猜看他多少歲”
“十七或是十八”
我面對著阿斯罕搖著頭
“不對,應該是二十三四”
阿斯罕拉著我躺到剛鋪完的床上,將手臂枕在我的頭后,大手攬住腰,輕輕的往懷里靠
“不說了,睡覺”
“怎么了?阿斯罕你不高興了”
在他懷里輕輕抬頭看著他皺著眉的樣子
“沒,睡覺,明天還要早起接阿克塔”
我輕輕的鉆入阿斯罕的懷里
“好”
至于我對于這個陌生的人的絮絮叨叨只是脫離城市的陌生感,并不摻雜著對于城市生活的留戀
自從持續長時間的白災,太陽的升起不免令人感到詫異與不適應
身體旁鉆入冷氣,身邊人的位置早已失去了溫暖,走出蒙包外面的太陽與白云異常刺眼,藍色的天空盛著白云緩緩的向太陽飄去
綠草與遠處的天空割裂,直到遠處草地伸入天空
“阿斯罕,要趕路了嗎?”
我裹緊衣服,朝著正倚靠在蒙包上的阿斯罕走去
阿斯罕聽到聲音朝我微笑
“那木拉,睡醒了?”
“嗯,想什么呢?”
“今天的天氣很好”
我依偎在他身邊
“嗯,是幸運的天氣”
“嗯,也是幸運的日子”
對于阿斯罕來說,阿克塔不僅僅是坐騎更多的是他的家人、朋友
阿斯罕曾經對我說過,阿克塔是和他一起長大的朋友,在阿克塔還是一直剛會跑的馬犢子時他們就遇見了,當時阿斯罕的父親那坦從拉索勒家里買了一只剛出生就使勁往草垛里鉆的小馬犢,渾身血淋淋的,還冒著熱氣,不想著找老馬,反而一直往草垛里鉆,草垛碎全部沾在了身上,像只刺猬一樣暈頭轉向
那坦與在場的很多人都被小馬犢的樣子給逗笑,主人家卻羞紅了臉
“這馬一看就不是那塊料”
主人家氣的要把馬犢子給丟了
那坦見狀趕緊攔下了出生就要做苦力的小馬犢子
“拉索勒,不如叫這馬給我”
“那坦,我這好歹也是純正了老馬懷的崽,不給不給”
“哎,拉索勒,你說吧多少錢我買給我小兒子玩玩”
阿斯罕的父親是個極好的人,要不是他,阿克塔現在不知道被埋在哪個黃沙土里了
商量了一番最終看在老友的份上要了二百塊錢,這二百塊錢的馬犢可把阿斯罕高興壞了
拉索勒眼里的笨馬卻是阿斯罕童年里最重要的存在
我與阿斯罕一直等到主人家接他的小兒子回來才要離開,到最后來的就只有主人家一個人
“周偉去他的朋友家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你們別等他了,忙你們的吧”
我們告別了主人家便開車繼續行駛在接阿克塔的路上
路上的積雪少了些,很快便到了縣城,天災過后出來采買的人很多,車子在集會的路上有些擁擠,行駛的很緩慢,兩側車窗外的風景截然不同,牛羊肉在這里很常見就如我們吃雞肉一樣頻繁,牛頭羊頭羊尾等等是攤位是出現最多的,阿斯罕告訴我
“看這些頭和尾就知道這是凍死的羊牛,沒長大就被凍死了,他們就會將頭和尾這些肉多點的地方割下來買”
漸漸了解了這些地方的文化以及習慣很容易看出這與我生活的環境大不相同
除了牛羊肉,攤位最多的就是毯子,羊毛材質的再印上或是縫上花花綠綠的顏色,對稱的,或是形狀不一的
過了集會再行駛一小段土旮旯路便到了馬場,有些生銹的大門,邊上印著幾個已經看不清楚的大字因門是關著的,阿斯罕走過去將那字上面的污垢給擦干凈才看清
“準噶爾濱馬場”
“那木拉,就是這里,我們進去吧”
大門很輕易被打開,面前是一個很大的空地,兩側是馬廄
馬廄旁還有一個很高很壯的男人,那男人聽到馬兒看到陌生人的叫喚后回了頭
“那烏力吉,我的兄弟,阿克塔等你好久了”
阿斯罕走向了那人指的地方,拉開栓住馬廄門的鐵鏈,阿克塔知道是阿斯罕來接他回家,高興的在馬廄里來回抬起腳來
阿斯罕將阿克塔牽出來,阿克塔確實要比以前胖了,可是馬兒胖了可不是好事,太過與肥碩的身體會對他的奔跑造成阻礙,好在阿克塔的毛發很絢麗有光澤
阿克塔從馬廄出來便在還算寬闊的地面上奔跑,奔跑的腳步不像草原上的那么奔放,好似知道我們在旁邊,速度放慢腳步變小,朝著我們走了過來
“阿克塔”
我輕輕的喚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