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我通過司法考試,就給律所主任當助理律師,這時我才20歲。
我以為自己已經改變了湯小冀的故事線,可是這是本言情小說,原書作者有強大的意念,男女主是不管千難萬難也會注定相見的,我還是遇見了林鑫。
其實剛見面時我并不知道他是林鑫,原書中描述他的長相,“那青年男子擁有著烏黑的頭發,英挺的眉毛,飽含深邃眼神的雙眸,高挺的鼻梁,和那帶著微笑的唇角,讓人無法移開視線。”所以說,我上哪兒知道眼前這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就是林鑫呢?
這天下午,我替主任送孩子,把他那個上初中的兒子送到海邊兒去,他們班組織在那兒聚餐,我開了主任的車接上他兒子就往海邊去了,主任的兒子說他們聚會晚上七點就結束,讓我那個時間再過來接他,我滿口答應了,開著車先去附近溜達。
車順著長長海岸線跑,我把車窗打開了,海風夾雜著溫熱的濕氣吹的人涼爽舒適。
傍晚,夕陽西下,我把車停在路邊,下車往海邊走,這邊僻靜沒什么人,特別安靜,我就站在沙灘上望著夕陽出神。
現在“穿書局”的工作不太好干了,虐文吧讀者想要看甜的,甜文吧讀者看要看虐的,狗血文吧讀者嫌沒邏輯沒腦子,寫正常人吧讀者又嫌故事太平淡沒意思,我就已經收到兩次差評了。
第一次是我穿進《還珠格格》里成為小燕子,我沒有答應五阿哥的求愛,在和紫薇各歸各位之后,我回到民間,過上瀟灑自在的日子。
第二次是我穿進《雪山飛狐》里成為袁紫衣,我下山還俗,為母報復之后,幫胡斐找到仇人,我最后成為武林盟主,一統江湖。
這次吧,我把湯小冀的人生過得太正常了,可是這樣就缺少了故事性、戲劇性,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小說接下來要怎么發展下去。
我心情復雜,長嘆一聲,轉頭時,“哎呀,我的媽!”我大叫了一聲,嚇得我后退幾步一屁股坐到了沙灘上,身上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看到離我不遠處的沙灘上躺了一個人,腦袋上全是血,那人穿了一身淡黃的衣服,我下車時沒把眼鏡帶下來,剛才就顧著看夕陽,想心事了,都沒發現他。
畢竟曾經在《似水年華》里當過警察局長,咱不能慫啊,我大起膽子,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往那個人走了過去,我哆哆嗦嗦的喊了一句,“喂,你活的還是死的?”
那人身材很長,肩膀很寬,偏著腦袋趴在地上,一身濕乎乎的,腦袋上的血把旁邊的沙灘都給染透了。
我心里跟打鼓一樣跳的特別快,從衣兜里掏出手機,手都是抖的,顫顫抖抖按下110,盡量讓自己語音鎮定,“你好,我要報警,我在沙灘這邊發現一個人不知道是死是活,他腦袋在流血……我們現在的位置……”我環顧四周,看到路邊的巨大廣告牌,“我們在XX海岸,XX酒店往西走大約一千米的地方,這附近有一個XX礦泉水的大廣告牌。你們快來吧。”我又補充了一句,“我害怕。”
接線警員安撫了我幾句,我就聽到一聲細不可聞的呻吟,我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了,活的,這人還活著。
我大喊,“趕緊打120,這人活的,救人吶!”
警察到了,救護車也到了,醫生把那傷重的男人抬上車,警察給我做了筆錄,最后他們也沒什么可問的了,我說:“警察同志,我的律師證你也看到了,如果有什么問題你可以隨時找我,不過現在如果沒有什么事我得去接我們主任的兒子了。”我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表,“到點了。”
做問詢的警察說:“好的湯律師,先謝謝了,如果有事還得麻煩你。”
我說:“配合警察調查,應該的。”
那天之后警察再沒找過我,大概過了兩個月吧,有位漂亮干練的年輕女人找到我,她自稱是林鑫的秘書姜凝,她身后還跟著一排人,手里拎著手飾箱、衣帽箱和化妝箱等大大小小十幾個箱子,我這才知道我救的那個人就是原書男主林鑫。
原書里的林鑫有些腹黑、病嬌和偏執,是“皮油愛”高手,和湯小冀也算是什么鍋配什么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換個女人都不會像湯小冀那么配合他。
姜凝對我非常的客氣,“湯律師,我們林總從警察那里知道是您救了他,為了表示感謝,他想在今天晚上七點請您到飛云大酒店吃飯。”
飛云大酒店,XX市最豪華的酒店!
我看一眼姜凝身后那排人,應該是服裝師、化妝師,林鑫派來打扮我的專業人士。
妥妥古早偶像劇的套路。好羞恥啊!
我沒有馬上回復她吃飯的事,反而貌似關心的問道:“你們林總他的傷好了嗎?”
姜凝一愣,說:“好了,上個月已經出院了,一直在家靜養。”
已經出院一個月了。
我點點頭,問道:“傷情鑒定了嗎?”
姜凝說:“鑒定了,輕傷。”
傷挺重啊,夠刑事案件標準了。
我又問:“犯罪嫌疑人抓到了嗎?”
姜凝緊抿嘴唇,猶豫著點了一下頭,看來是不方便透露,難道是熟人作案?
原書中沒這段啊。
我笑笑,“姜秘書,你回去和林總說一下,當時換任何人遇到那種情況都會報警的,我只是盡到一個公民的義務。他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吃飯的事還是算了吧,我脾胃虛弱,晚上從來不吃飯的。”
不等她再說什么,我站起身打開辦公室的門,笑著對她說:“真不好意思,我跟法院約好了時間,現在得去法院辦事了,就麻煩姜秘書了,回去幫我跟林總好好解釋一下。”
姜凝怔愣住,她沒想到還有人能拒絕XX市首富的邀約。
是的,我湯小冀就是要叛逆!就是要拒絕!就是要遠離林鑫!
我準備考研,雖然湯淇反對,她說:“你現在當律師了,還學什么學,女孩子學那么多干嘛,你趕緊找對象,趁年輕生孩子。”
我自然不會聽她的,我這幾年打工有了些積蓄,可以供自己讀書了。
我一邊工作一邊復習考試,林鑫又讓姜凝過來幾次請我去他家吃飯,我都給拒絕了,不過我倒是和姜凝熟悉起來了,聽說她曾是985的研究生,我跟她請教了許多關于報考學校的事情。
湯淇說:“985的研究生又有什么用,還不是給大老板當秘書,給人家端茶倒水的。”
湯淇說:“女孩子趁年輕找個好人家嫁了,婚姻對女人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我真納悶了,她經歷過婚姻失敗,了解男人是什么德性,清楚靠男人有多么不可靠,可她還是對愛情對婚姻充滿了幻想,我也終于明白原書里湯小冀的戀愛腦是遺傳誰的了。
我不想跟湯淇討論這事,因為不會有結果,這個我有經驗,我無法改變她的觀念,她也無法改變我的決定。
我終于考上了985的研究生,后來我成為985的博士生,我留校當了老師,再后來我參加電視臺主持人大賽,獲得了一等獎,我轉到電視臺當上了法制節目的主持人。
我的經歷被電視臺報道出來,從一個中專生到985的博士生,從律所的無薪實習生到家喻戶曉的主持人,我成為無數年輕人的偶像。
林鑫現在請我吃飯都得提前一個月跟我的助理預約。
我和林鑫成為了普通朋友,我們沒有感情糾葛,他娶了姜凝,兩人分分合合好多次,好像最近姜凝跟他在鬧離婚。
我的男朋友是最高法的法官,我們是在一次采訪中認識的,交談過幾次有話可說,相處下來心情愉快,彼此尊重、理解,我們是平等的,可以相愛也可以互助。
我的婚禮定在五月份,我要成為五月的新娘了。
湯小冀,我盡力了,我想這是我給你最好的結局了。
我起床,洗漱,出了臥室,看到井江榆已經準備好了早飯,米粥、蝦餃、煎蛋和小菜。
我笑著坐到餐桌旁,瞧著他給我盛了一碗粥,我問:“昨天相親怎么樣?你回來的挺晚,這回有戲?”我沖他露出一個賤兮兮的八卦笑容。
他神情淡淡的說:“回來晚是因為我去公司加班了。”
我驚訝,“加班?”
我把粥碗推到一邊,“那你請人家姑娘吃飯了嗎?看電影了嗎?有跟人家說下次再約,補償賠罪嗎?”
他把陳醋的小碟放在我面前,“沒有。”
我瞪大眼睛看他,直嘆氣,“完了,完了,人家姑娘大概率得生氣了。”
我也相親過,雖然相親對象不是矮就是丑還有窮的,但他們就是很自信,沒有一個人是在約定好的時間準時到的。
本身條件差,連準時都做不到,基本禮貌也沒有的男人,我覺得和這樣的人說話簡直就是浪費生命。不過我本來就沒有結婚的打算,去相親也不過是為了應付老媽和介紹人,我見到對方會如實說明自己的情況,“我這個人,好吃懶做,自私自利,以自我為中心,不想相夫教子,肯定不會是個賢妻良母。”
相親男娶妻大多看重女人的功能性,像我這樣誰也不愛只愛自己的女人,嚇不跑對方算我輸。
我本人不太喜歡相親這種方式,所以也不好勸井江榆什么話,我認為,感情的事外人還是不要亂參言。
隨他的緣吧。
晚上我和井江榆坐在沙發上看新聞,看到“好客山東”的文旅宣傳片,井江榆說:“知姐,我下周有五天的年假,咱們去泰山夜爬啊?”
“夜爬?”
“看日出。”他從朋友圈里翻出他同學拍攝的照片給我看,“看起來挺不錯的。”
我還真沒去過泰山,更別提夜里爬山了。
我覺得挺新奇,說:“行啊。”
第二天我把咖啡店的工作安排了一下,晚上井江榆加班,我在家里簡單吃了點營養餐,翻出行李箱,一手刷著網友們的爬山攻略,開始收拾出行需要的東西。
以前我總是一個人出去旅游,說走就走,隨心所欲,這還是第一次和別人一起旅游,我還挺擔心路上兩人意見不合會吵架。
出發那天,我和井江榆兩個人兩個行李箱,坐上了前往泰安的動車。
我們定的是離景區最近的酒店,定了一間套房,我入住酒店后就躺床上養精蓄銳,井江榆還坐在外間沙發上研究爬山的路線。
我睡醒,井江榆定的外賣正好到了,吃完飯,換了裝備。晚上十點我和井江榆檢完了票,從路邊店鋪買了手電筒和登山杖,跟著一眾夜爬的游客跨上了登山的臺階。
人聲嘈雜,或明或暗的光束從四周凌亂的掃過,井江榆一手打著手電,一手拉住我,“知姐,人多,跟緊我。”
我往上面看了看,漆黑一片,只有游客的手電筒的光一路綿延到了高處的山道。
我說:“好。”
我走到他旁邊調好了步調,兩人并肩開始往上爬。
我們倆一句話也沒有,我覺得這個黑黢黢的環境把我的腦子完全清空了,空白一片,只剩下機械的動作。
“累了嗎?”旁邊的井江榆的肩膀突然貼近了一點,側頭來看我的表情,“要休息嗎?喝點兒水?”
我抬頭看到前面突然出現的藍色燈光才意識到我們已經爬過了登山路程的一半,藍色的燈光照著“中天門”三個大字。
我說:“好。”
我們找了個地方休息,井江榆給我擰開一瓶水,我把買的手撕面包撕了一大半給他,兩人吃了點兒東西喝了點兒水補充體力。
晚上山上有點兒冷,井江榆側身稍稍擋住了四面刮過的山風。大部隊還在休息,我和井江榆稍微調整了一下狀態,拿起登山杖又開始繼續往上爬。
體力的消耗讓接下來的路程更加困難,我和井江榆更沒有話了,只是不時抬頭看上面的山路,再轉頭看看身邊人的狀態。
井江榆的體力比我好太多,雖然我平時也健身,做瑜珈,但那只是為了塑形,爬泰山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爬過十八盤的前兩段,到升仙坊的時候我們靠著扶欄休息。
山風吹得身上發冷,臉上的汗都是涼的,我打量著井江榆突然樂了。
“知姐,你笑什么?”他從包里翻出一件外套給我披到身上,又掏出一包紙巾給我擦汗。
我說:“笑我們自己找罪受唄。”
他無奈一笑,不言語,我又說:“不過倒是一次有趣的經歷。挺好玩。”
我們休息夠了,我穿好外套,又拄著登山杖一階一階開始攀登最后一段陡峭的山路。
我有點兒爬不動了,井江榆護著我往上爬,我爬兩步就回過頭來看他的狀態,生怕他被我借了力會太過吃力。
井江榆的臉上看不出什么,但我知道他現在肯定不會輕松。
“知姐,看路,專心往上爬。”他在我的后腰處拍了一下,示意我往上爬,他則用一只大手托著我。
我借著旁邊游客手電混雜的光往前看了看,有男生在斜后方托著自己女朋友往上爬的,有很多游客甚至丟了登山杖雙手著地往上爬。
唉,人類啊,不能過得太輕閑,真會沒事找事。
當我們邁過最后幾節臺階,走到“南天門”的石匾額下,視野驟然開闊,深色的夜空占據了全部的視線,個人在天地間顯得無比渺小。
我一掃疲憊,興致勃勃的舉起手機拍視頻,然后拉過井江榆,舉高了手機:“小井,給姐笑一個。”
“咔嚓!”
照片里是兩張見牙不見眼的笑臉。
拍夠了照片我們找地方休息,井江榆帶我進了一家賣水的店鋪,他繳了費用后我們在躺椅上安頓下來。
井江榆給我接了一杯熱水過來,“知姐,你休息一下,四點我叫你。”
我小口吸著熱水,“嗯。”
等四點多鐘外面的天空隱隱泛出天光的白,夜色慢慢褪成淺淡的寶藍色,井江榆拉著我走出休息的大廳。平臺上漸漸擠滿了人,一層一層的人舉高了手機,我站在最靠近護欄的地方,看著云海從天空亮白的背景里顯出輪廓。
我舉起手機錄下了毫無遮擋的云海和朝陽,身后的人群在涌動,井江榆兩只手護著我。
“小井。手。”
手機的快門聲響了一下,我和小井用手圍成一個圓框住了一躍而出的太陽,噴薄的色彩把照片的背景涂成了燦爛的金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