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神的愛。
窗沿上撒下一束稚嫩的初春陽光,談輕眼神冷寂,逡視臺底下干枯的花,黑指甲透著油光。
“你給我滾出來?!绷R罵咧咧的嗓音由遠(yuǎn)及近。
“自習(xí)課上玩手機(jī)就算了,辱罵老師,跟男的唧唧我我?!闭勀竿崎_門,雙眉聚成川,語氣諷刺不屑,“女孩讀書有什么用,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聽別人的話?!?/p>
“最近家里壓力大,我叫小姨給你找了份工作?!?/p>
女孩翻了個白眼。
壓力大?她兒子吃香的喝辣的,穿一雙六七百的對勾球鞋和品牌上衣,她怎么不說壓力大?
到了她這邊,要點錢就叫苦連天,時不時暗示家里揭不開鍋,就盼著她去賺點錢補(bǔ)貼家用,給寶貝疙瘩花錢呢。
“不可能。”談輕輕飄飄的否定,挑釁的眼神如實質(zhì)滲出,“我憑什么給那賤種賺錢?!?/p>
“憑什么?憑的是你穿我的,用我的,離開我,你就什么都不是?!?/p>
“有本事吵架,沒本事干活,滾出這個家?!?/p>
陽光單調(diào)得只剩黑白,大街反射白光,熱浪翻滾,談輕蹲在地上,頭發(fā)耷拉于細(xì)汗密布的額頭,輕輕摸臉,忍不住小聲啜泣。
孤獨的人蹲在黑暗的角落里,無人傾斜一絲光亮。
“黎哥請客,還不快走。”少年們哄鬧著往這邊走來。
“怎么沒看見輕姐,不是約好了一起擼串。”鄭起東張西望,臉龐白皙,曬得發(fā)紅。
談輕可不是個坐得住的,一有約跑得比誰都快。
陳黎瞇起眼睛,思考一瞬,調(diào)亮了手機(jī),“我打個電話?!?/p>
手機(jī)一陣忙音,無人接聽。
幾個少年迷茫的面面相覷,試圖理出一絲線索。
“噢,我突然想起來了?!编嵠鸫蛄藗€響指,“昨天她的心情有點不好,好像是去了辦公室之后。”
遠(yuǎn)遠(yuǎn)看到抓耳撓腮的幾人,談輕苦笑著暗滅手機(jī)。
現(xiàn)下找到一個去處更重要。
“走吧。”
“咕嚕咕嚕?!?/p>
行李轉(zhuǎn)動聲與少年的話語不約而同響起,談輕與他們,走向了相反方向,大道夕陽,背影黑寥。
談輕一家接一家看過去,價格不薄,而她渾身上下也才幾百塊。
光亮破滅之時,談輕拐進(jìn)小巷子。
踏破鐵鞋無覓處,前面居然有只要租金四百的房子。
滴答滴答,青苔順階而上,房東顫巍巍舉起杯子,雙目混濁,間或一輪,“想要租這里可以,不過…”
螞蟻啃噬露在外頭的白嫩皮膚,談輕縮起腳,黃黑的頭發(fā)雜亂,鼻側(cè)掛著細(xì)釘,最矚目的莫過于打了四五個耳洞,大喇喇展示出來的耳朵。
“大門的鎖暫時不能換掉,我要修理水槽?!?/p>
青天白日,外面燥熱蟬鳴,這里涼爽,空蕩蕩的,陰森感撲面而來,置身其中,讓人后背發(fā)冷。
有房子住都不錯了,再挑三揀四就只能流浪了。
談輕安慰自己,蹲下來收拾行李。
滴滴——
陳黎:你在哪里?
陳黎:怎么不回消息,那我們先去吃咯(壞笑)
后面還有鄭起他們的留言。
索性將手機(jī)揣進(jìn)兜里,談輕撩起散落的頭發(fā),定望鏡子,裂痕四處攀爬,而她面色慘淡。
前方迷霧聚攏,等待她的會是什么。
“我們這不招短時工?!崩习鍝]手拒絕。
叮鈴,談輕關(guān)上玻璃門,微不可查的嘆氣。
“短時可以,不過工資有點低,一小時5塊怎么樣?”懷里的男孩鬧騰得厲害,女人輕拍哄著。
這是一家小小的文具店,逼仄卻五臟六腑齊全。
“媽媽,怪物,怪物?!毙∧泻⑴吭谙ドw,淚流滿面的哭訴,小手指向站在柜臺外的談輕。
“胡說什么呢…”女人輕聲斥責(zé),抬頭怔住,“這…”
“打擾了。”女孩面色冷淡,掀起簾子。
這并不是第一家因為耳釘而拒絕她的店。
沒想到,找個工作居然這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