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四處前往客棧打聽,終于是打聽到林清酒她們的消息。
看著林濁酒從樓梯上走下,他急忙走上前去:“林……”
林澈呆在原地,他忘了眼前這人應該是林清酒還是林濁酒。
第一次見面時全部心思都放在林秋識身上,只記得另外倆人名字,卻不記得誰是誰。
“林姑娘,在下冒昧來訪,不知可否撥冗一敘?”林澈拱手一禮,聲音清潤溫和。
林濁酒完全不客氣,開口道:“你如果請我吃飯的話我沒意見。”
林澈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酒樓已備好清靜雅間,林姑娘若不嫌棄,我們這便移步?”
……
醉仙樓臨窗的雅座間,榆木方桌上擺著三葷兩素并一盅菌菇湯。林澈執起青瓷茶壺,琥珀色的茶湯傾入盞中騰起裊裊熱氣:“這是今年清明前的云霧茶,林姑娘嘗嘗。”
林濁酒吃的不亦樂乎,聽他說話抬頭看了一眼:“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林澈將茶壺輕輕擱在茶托上,問道:“今日冒昧相邀,實是想請教些關于秋識姑娘的事。”他頓了頓,“記得還有位姑娘,怎的未見同來?”
林濁酒嘴里塞得滿滿的,口齒不清的回道:“哦,你說清酒啊,她出門了所以就我一個人在客棧。”
“你有問題就問吧,反正我們都在一起,問誰都一樣。”
林澈點點頭,不在的是林清酒,那面前這位就是林濁酒了。
“其實,我對秋識姑娘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林濁酒打斷他說話,眼中透露著不解,“什么意思?”
林澈的指尖在茶盞邊沿一頓,耳廓霎時通紅:“就是……我遇到秋識姑娘起就喜歡上她了……。”
林濁酒恍然大悟:“啊,原來是見色起意……”
林澈手一抖,茶水潑了半盞在衣襟上。他顧不得擦拭,嗆得彎下腰去,咳得連眼角都泛了淚花,一張臉漲得通紅。
林澈一時語塞,他確實被林秋識的容顏所攝,不知如何反駁,只得慌忙轉開話頭:“我確實想多了解秋識姑娘些,不知林姑娘可否與我細說一二?”
林濁酒往嘴里塞了一大塊紅燒肉,說道:“其實我也不太知道她是哪來的。當時她在清泉鎮外的森林里迷路了好幾天,我們把她從陷阱中救下,帶回鎮子。”
“而且好像有人在追她,不過我們在來安遠城的路上把那兩個人搞定了。”
林澈一愣,問道:“就這樣?”
林濁酒點點頭:“就這樣。”
林澈站起身,聲音焦急:“那她是哪來的?可有家人?做何營生?”
林濁酒啃著手里的雞腿,一臉無辜:“我不知道。”
“啊,清酒可能會知道的更多一點吧,畢竟來安遠城是她們決定的,倆人應該有過交流。”
林澈無力癱在椅子上,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那我與她……”
“早點放棄比較好吧。”林濁酒丟開雞骨頭,平靜的看著他。
“清酒打聽過你,林家三少爺,很有名。”
林家三子,長子入朝為官,次女拜入仙門,唯獨幼子林澈,至今一事無成。
“秋識很厲害,她是一定會拜入仙門的,你是凡人以后就不會再和她有交集了。”林濁酒神色淡漠,清冷的聲音既是在告誡林澈,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林澈無意識地晃著茶盞,看著杯中晃動的茶水,心里翻涌著說不出的不甘。
林濁酒吃掉最后一塊紅燒肉,把茶水一飲而盡。
“如果我有辦法讓你也能修煉,你敢不敢試試?”
林澈猛然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林濁酒:“你說什么?”
林濁酒自顧自倒著茶,如同自言自語一般:“啊,有點想吃烤鴨,清酒也很愛吃呢……”
……
林清酒揣著幾個肉包回到客棧,還沒打開門就聞到屋里飄來誘人的烤鴨香氣。
林清酒推門而入,目光落在桌上那個精致的竹編食盒上,眉頭微皺:“這是哪來的?”
“是前幾天遇到的那個少爺送的哦。”林濁酒咽下嘴里的鴨肉,笑瞇瞇的回答道。
“清酒快嘗嘗,這個好好吃,我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肉。”
林清酒拈起一塊鴨肉,在琥珀色的蘸醬里輕輕一蘸。酥脆的鴨皮在嘴里咔嚓作響,滾燙的油脂混著醬料的咸甜在舌尖炸開。
“為什么突然送我們東西?”林清酒坐在桌旁,和林濁酒一起解決著食盒里的烤鴨。
“嘿嘿,因為他想知道關于林秋識的事情,我就順便宰了他一頓。”
林清酒點點頭,拿起一根鴨腿在蘸醬里滾了一圈:“仙門的人已經到安遠城,一共有三個宗門,明天就可以去參加測試。”
“天璇宗,白澤仙府,暗月教,我們要從其中選一個參加。”
“清酒決定好要去哪個仙門沒有?”林濁酒打了個飽嗝,在醉仙樓吃過飯現在實在是吃不下多少。
“暗月教吧。”林清酒把肉包撕成兩半,把鴨肉塞到里面,“天璇宗是劍宗,聽說劍修都很窮沒有錢。白澤仙府是御獸宗門,養那些妖獸開銷很大。”
林清酒把另一半夾了烤鴨的肉包遞給望眼欲穿的林濁酒,繼續說道:“暗月教說是宗門其實和殺手組織沒什么區別,反正花費比另外兩個低得多。”
“而且它雖是殺手宗門,卻也不拘目標。無論修士凡人,但凡有人出價,都可以取其首級換錢。”
“測試明日就開始了,我們今晚早點休息吧。”林清酒把最后一片鴨肉塞入口中,起身洗漱去了。
……
東方剛泛起魚肚白,安遠城的街巷已喧嚷起來。賣炊餅的老漢推著獨輪車吱呀呀碾過青石板,車頭掛的銅鈴叮叮當當驚飛了檐下的麻雀。
城中央的廣場早排起三條長龍。扛著包袱的、牽著孩童的,個個伸長了脖子望向前方坐在幾張桌前的修士們。
“天璇宗十年一度的靈根測試,現在開始!”白衣修士站起身,憑空拿出一塊圓形的石頭放到桌上。
“凡骨齡十六以下者,皆可上前一試!只要把手放到測靈玉上即可!”
人群頓時如煮開的粥鍋般翻騰起來,排在最前面的男孩迫不及待的把手伸過去。
墨灰色的測靈石毫無反應,桌后老者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下一位。”
男孩踉蹌著被后面排隊的人擠開,耷拉著腦袋消失在人群中。
林清酒和林濁酒蹲在墻根底下啃著燒餅,因為林濁酒睡過頭導致她們趕到廣場時隊伍已經排到大街上的餛飩攤了。
“清酒,暗月教的排哪個隊伍啊?”
林清酒指著左邊全身被黑袍籠罩的幾名修士:“排這邊。”然后又指了指另外兩支隊伍,“那邊白衣腰間配著長劍的是天璇宗,另一邊帶著妖獸的就是白澤仙府。”
林濁酒好奇打量著那幾名修士:“看起來和凡人也沒什么不一樣嘛。”
“咦,那不是秋識嗎?”
在白澤仙府隊伍的最前方,身著粗布衣衫的林秋識抱著小白,將右手輕輕按在測靈玉上。霎時間,玉石迸發出熾烈如朝陽的赤紅光芒,映得四周修士的瞳孔都染上一層金紅。
“天靈根!”老者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原本虛瞇著的雙眼瞪得滾圓,“火屬天靈根!”
四周人群頓時騷動起來,無數艷羨的目光投向林秋識。老者執筆一揮便錄好名冊,抬手示意后方涼棚:“姑娘且去靜候,稍后自有安排。”
林濁酒一把攥住林清酒的袖口,眼睛亮得嚇人:“清酒清酒,秋識是天靈根的話你一定也是吧!”
林清酒不語,她拉起林濁酒往隊伍末尾走去。測靈玉前隊伍移動的很快,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答案了。
林澈站在熙攘人群中,遠遠望著被白澤仙府眾修士圍住的林秋識——那些身著門派服飾的弟子們正熱絡地喚她“師妹”。
他喉嚨發緊。原以為她資質上佳,卻不想竟是天靈根。自己這連靈根都沒有的凡人,此刻連站在她影子里的資格都沒有。
“祭品……”林澈攥緊衣袖,耳邊回響起林濁酒的低語。若能尋得合適的人選,或許他也能踏上仙途。
可她是天靈根啊,萬中無一的資質。如果自己奪來的是尋常靈根,恐怕連仰望她背影的資格都沒有。
林澈回到家中,發現那件他送給林秋識的天青色衣裙整齊地放在他房中的案幾上,袖口一道不明顯的折痕顯示這件衣裙曾被穿過。
他指尖輕撫過那處折痕,胸口像壓了塊石頭。莫非自己與林秋識真的是有緣無分?
現在放棄還為時尚早,自己既然得到了追趕她的方法,怎么可以試都不試就放棄。
林澈輕輕撫平衣裙上最后一道褶皺,小心地收入錦盒。盒蓋合上的剎那,他眼底閃過一絲決然。
既已知道這條路能通向她的世界,哪怕荊棘滿途,他也要走上一遭。終有一日,他要讓她心甘情愿地收下這件衣裳。
更何況他并非孤立無援。林澈取出紙筆,硯臺中墨汁未干。他得趕緊給在京為官的大哥和拜入仙門的二姐各修書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