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洛璃本以為只有自己是這個游戲的“外人”,但陸如馨主動向她提供信息,不止是她,連周家,連她們姐妹倆,其實都不太能沾上著遺產的邊兒。
都和主人家“不熟”。
牧洛璃本聚焦于游戲,陸如馨卻引導著她思考這游戲為什么會邀請他們來。
“想那么多干嘛?有錢拿不就行了?”周菲菲一揮手,動作瀟灑,“快點,找到最后一位狼人,我們就能得到遺產了,快走呀。”
“未必,”牧洛璃聲音沉了下來,“這情況不明,系統也沒直接告訴你說找齊了狼人就可以通關,我們還沒有弄明白眼前的情況。”
陸如馨點點頭:“是,林小姐聰明人。”
但她們現在也做不了別的,只能先找狼人了。
“王琳小姐的事情中,程大公子真的是無辜的嗎?”牧洛璃問道。
陸如馨笑了一下:“這事情我確實不太清楚,我們家與姑姑家本就不熟,這又是家丑不可外揚的事情,我只知道,王琳小姐死后半年左右,舅舅就去世了,一直到前幾個月,舅媽也說是患急癥沒了,我母親收到邀請,也沒仔細看,就說她不想來舅舅的葬禮,讓我和妹妹來了——誰知道不是葬禮,卻是這么個游戲。”
牧洛璃聽著陸如馨這話題轉得真好,把王琳的死往程家富豪身上轉。
周菲菲聽聞,傻乎乎地咬勾了:“那這最后一個狼人犯下的罪過,會不會就是殺死了父親,為了謀奪遺產什么的?”
“舅舅死后留下遺囑,說是所有的遺產都歸舅媽一個人繼承,表哥表姐他們分不著——也是奇怪,舅舅怎么會立這么個遺囑呢?”陸如馨說道。
“那就對了!”周菲菲一拍手,“程父沒準就是知道了自己是被兒子害死的,卻又不知道是被哪個兒子害死的,于是干脆把遺產都傳給妻子,對,傳給娜娜姑姑。”
“難說,”牧洛璃說道,“很多事情,都不容易追尋到真相,就像是王琳小姐的死,受到懲罰的只有程琳達,但程艾米和程旭堯就真的沒有過錯嗎?”
“快走啦,搜尋證據找出狼人才是最重要的。”周菲菲不懂這兩人在這里磨磨唧唧干什么。
牧洛璃對自己能搜尋到什么,不抱太大希望。
“這里有份遺囑,”周菲菲東翻翻西找找,定位到了一摞材料,“是程父留下的、公證過的遺囑,說把自己的遺產都留給妻子。”
周菲菲翻到下面,又附了一份程氏集團的財務明細表。
“這,程家企業的虧損挺嚴重呀?”牧洛璃湊到周菲菲旁邊看。
“哦,綠成這樣是虧損的意思呀,那確實挺嚴重的。”周菲菲說道。
“看企業賬目虧錢,資本家未必是沒錢的,”牧洛璃說道,“哪怕不做假賬,賬目的可操作空間也不小,程家經營了這么多年,應該能留下些東西。”
“這方面的流言蜚語我好像聽過一點,”陸如馨開口道,“舅舅家企業經營不善,向包括我母親在內的很多親戚都借過錢,也幾乎都沒還上,當時程大公子要娶王琳小姐,就是奔著聯姻救債去的,就是為了得到王家的幫助,度過難關。”
牧洛璃對陸如馨的戒心一直沒放下來,比起自己和周菲菲,陸家姐妹對程家的情況總歸了解些,她們的信息來源便只有陸如馨。
倒不是說陸如馨會故意坑害她們什么的,只是信息不全,陸如馨可以用“實際情況”引導她們往某個方向上想,這其實是很可怕的。
周菲菲就已經掉下坑去了,陸如馨怎么說她怎么想,聞言,點點頭:“哦,那弄了王琳小姐自殺這一出,和王家結親沒結成,結上仇了,也是弄巧成拙,公司的經營情況應該更糟了吧?”
“是,舅舅生前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公司出事,對他打擊絕對不小,再加上他本身也有些年紀了,一直吃著降壓藥……”陸如馨擺出回憶狀。
周菲菲跟著點頭:“嗯,老人家身體不好,真是病死的,也未必不可能。”
牧洛璃無奈——周小姐,你能不能有點自己的看法,不要總是被人牽著鼻子走呀。
“也算是說,程家兩個弟弟是一個媽生的,他們倆的關系,應該是比和程家大哥的好一點吧。”牧洛璃開始詢問三人關系。
“不太是吧,”陸如馨表現出幾分糾結,“程家三兄弟,怎么說呢,你看大哥還算是個正常人,但二哥就有點太,太那個了。”
想起程旭舜時而沉默不語,時而活躍夸張表現,和有時故意拿腔拿調的語氣,牧洛璃點點頭,總感覺他確實不像什么正常人。
“對,程二表哥就有點不太好靠近,我們也就幾面之緣,說不上交心,但看他那樣子,聽一些風聲,人確實不太好相處。”陸如馨說道。
牧洛璃同意地點點頭:“是,我看程家老三還是個很沉默的人。”
“對,”陸如馨說道,“這兩位就這樣,一個活躍但說話奇奇怪怪,一個沉默沒什么存在感,不過,他們的母親的孫女士孫潔倒是個……嗯,比較有存在感的人。”
程旭堯和程旭舜的年紀差不大,可以看出來,程父出軌應該很早,他和原配夫人本就沒什么感情,早早有了外遇,也就是孫潔。
“我們家和舅舅家都不算親近,和孫女士就更算不上熟了,”陸如馨說道,“不過這位孫女士是個話題人物,家長里短說起來,肯定有她點什么消息。”
在這種富豪家族,一個小三被稱為話題人物,基本就和“跳梁小丑”差不多了。
陸如馨聲音和緩,吐字清晰,卻仍掩飾不住話里冒出來的不屑。
也確實,程家二少爺和三少爺的母親,還真是個內心戲很多的跳梁小丑。
先是當了人家外遇,懷了孕到程家來鬧,鬧來了錢說要打胎,結果又把孩子生下來了,弄什么“帶球跑”,說“你愛的一定是我”,大庭廣眾之下撒潑,讓孩子和自己一起在程家門口跪著要錢,得著個過路人就跟人說這富豪怎么怎么樣始亂終棄,不要他們母子了。
“是,因為孫女士,舅舅在家族里丟了不少臉,”陸如馨說道,“舅舅早早不想理孫女士了,只接回了二表哥,孫女士卻打著孩子的名義多次上門,后來,又有了三表哥……”
孫潔以為再懷一個孩子會是自己命運轉變的關鍵,卻不料,這個孩子,把她送上了死亡的道路。
“對,孫女士在生三表哥的時候,沒熬住,死在了手術臺上。”陸如馨說道。
“現在的醫療技術……”牧洛璃對一條人命這樣沒了,剛要發出什么感慨,回頭對上周菲菲和陸如馨雙雙無所謂的表情,又把這份感慨壓了下去。
是,現在不是在牧洛璃原來生活的法治社會了,現在的世道,玩個游戲死了這么多人都沒誰考慮法律影響。
“線索不是很好找呀。”牧洛璃扭過頭去,有些無奈地翻動著材料。
三兄弟在這房間里住了好幾天,真有什么不利證據,肯定藏得死死的。
尤其是,牧洛璃還是在和陸家姐妹一起尋找,這兩位是敵是友,還拿不準呢。
搜尋的空檔,牧洛璃無意間抬起頭,正好與陸如馨對視上,后者朝她笑了笑。
牧洛璃亦回了一個強撐的微笑。
“沒找到什么指向性明確的線索。”回去后,周菲菲往床上一躺,“林姐姐,咱們該怎么辦,只能等著狼人一天天殺人嗎?”
“先把眼下的信息梳理下吧,”牧洛璃拿起筆,翻開了一張新紙,“目前活著的人,周祥起,周菲菲,我,陸如馨、陸如靜,程艾米,以及程旭堯、程旭舜、程旭禹三兄弟。”
牧洛璃在后三個人名中圈了個圈:“這三人最有嫌疑。”
“而目前剩下的職業,狼人一個,女巫、預言家、獵人、守衛都還沒出來,你是女巫,預言家是陸如馨。”牧洛璃寫到這一條,在后面打了個括號“陸如馨自己說的”。
“自曝身份,承認自己是預言家,她不怕被狼人盯上嗎?”周菲菲提出了疑問。
“是,這確實不是好事,陸如馨不是兵行險招之人,所以,陸如靜可能是守衛——也可能是狼人。”牧洛璃說道。
“啊?狼人不應該在程家兄弟之中嗎?”周菲菲瞪大了眼睛。
“難說,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敢說結果究竟是怎樣的,”牧洛璃說道,“陸如馨是個又心思,她本沒必要跳出來坦白預言家的身份,但是卻這么做了,我無法不懷疑她的動機。”
周菲菲已經被繞暈了,她還停留在“說幾句話就是好朋友”了的心態狀態,聽牧洛璃懷疑上了一下午都很溫和的陸如馨,讓她心里不太舒服。
“狼人也不敢亂殺人,”牧洛璃說道,“獵人還潛伏著,女巫也沒使用毒藥,狼人對我們的優勢,也不過是敵明我暗。”
對牧洛璃來說,沒有明確的證據指向某一個人之前,她真的不想殺死某個人。
“會是誰呢?”牧洛璃喃喃自語,“最后一個狼人,會是誰呢?”
“對了,狼人之間是相互知道身份的!”周菲菲忽然有了主意,“死的三個狼人,白景瑜被爆炸在房間里,沒來得及留下遺言,但周天闊和程琳達都是被票出去的,周天闊是個被嚇傻了的膽小鬼,到死都一直嘟囔著‘我不是狼人’,而程琳達也只知道哭,被架了出去,都沒有說出同伴。”
周菲菲覺得自己找到的這個角度特別好,沾沾自喜道:“但其實,從開始投票到結束,他們都是有時間供出同類的,像白景瑜可以在內亂中被殺死,狼人之間也可以互相揭發,但程琳達一直到死都什么不說,說明最后一個狼人,應該是她想保護的人——她的親哥哥,程旭堯!”
“未必,”牧洛璃說道,“人在臨死前,通常不是那么有邏輯的,無論隊友是誰,出賣他們都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什么都不說這一點,證明不了太多。”
“我不管,我就要投程旭堯,”周菲菲站起身來,“王琳的事情,我還是決定可疑,說是程琳達是兇手,那作為未婚夫的程旭堯就一點責任沒有嗎?我不覺得!”
半夜十二點的電子音響起:“今天狼人睡著了,沒有殺人。”
周菲菲在電子音話音剛落的瞬間,就搶先開口:“我是女巫,我今天晚上要使用毒藥,殺死狼人程旭堯!”
“不行!”牧洛璃摁住了周菲菲的手。
“我就要,你不要管我!”周菲菲大聲道,“殺了程旭堯!”
“對不起,”電子音響起,帶著幾分愉悅與殘忍,“村民,無權使用女巫身份。”
“什么?”周菲菲愣在了原地,“不是,我,我是女巫呀!”
電子音似乎被女孩的神情取悅到了,又開口說道:“請問女巫,你想用毒藥毒死誰呢?”
“我想……”
電子音打斷了周菲菲的聲音:“我問的是女巫。”
周菲菲睜大了眼睛:“我,我不是女巫嗎?”
“我誰也不殺,”牧洛璃在一旁開口,“狼人今天晚上沒殺人,我也不想動粗。”
電子音繼續下個問題的提問,跳過了周菲菲。
“林姐姐,我,你……”
牧洛璃知道已經瞞不過她,點了點頭:“是的,我換了我們兩個人的身份卡,我才是女巫。”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周菲菲怒了,“你提前看了身份卡,還把我們兩個人的身份調換了,你,你怎么能這樣,你一直在欺騙我,你欺騙了我!”
“現在我們的關注重點還應該在游戲上,”牧洛璃說道,“你先別生氣,冷靜下來想想……”
“你讓我怎么冷靜?”周菲菲繼續怒道,“虧我還那么信任你,你就是個騙子,大騙子!”
周菲菲起身撞開門,往外跑去,邊跑邊喊:“你這個騙子,我再也不要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