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周圍幾人,都不見意外的神情,她也忽然意識到,警察和村民發生斗毆這件事情,可能也只有自己來得晚,不知道。
修女小麗低頭不語,眼睫一眨一眨的。
警察在那之后和狼人達成了協議,燒人房屋的那人的全家老小都付出了該有的代價。
那是狼人登場的開始。
“神女的意志讓他們以此贖罪。”修女小麗一直記得修女姐姐曾經說過的話,開口道。
可到了這一步,警察還是不滿意。
“可這個村子里還在繼續遵守著‘殺人不用受到懲罰’的古訓,只要我一離開,這樣的事情就會不停地發生,我還是無法心安!”警察說道。
“所以呢?你想怎么樣?”狼人問道。
“我,我想整治這個村子的秩序,我想讓一切肅清!”警察說道。
于是,剛剛離開皇宮的女巫一路上總是遇上怪事,看到靈異事件,追蹤到魔法殘留的痕跡,看到可疑的身影,一路上走走停停,直至來到了這個村莊。
于是——
【女巫來到了這個偏遠的小村莊。】
“我的到來,竟是這么一回事嗎?”牧洛璃懂了,“那一開始那一戶,那一家四口,不放過奶奶孫女,不放過窩里的雞圈里的牛,也是狼人先生的手筆了?”
狼人阿爾維斯舔了舔自己的犬牙:“是我干的沒錯,但那是另一個村民找到我做的交易。”
牧洛璃的視線再一次投向警察。
阿爾維斯笑了:“是的,警察要肅清秩序,便需要射擊到一只‘出頭鳥’,我只是勸他,勸他制造一只他所需要的出頭鳥罷了。”
“這是教唆殺人,”牧洛璃緩緩呼出一口氣,“你在教唆警察去教唆別人利用你殺人!”
“原本女巫優勝的地方就在勸說旁人的能力上,你能讓整個村莊的人相信公主的存在而放棄神女,是個加分項,可狼人先生同樣可以勸說一個信仰堅定的警察去教唆殺人,兩個人在這一點上打平手了。”尤多利在一旁記錄道。
牧洛璃覺得這很不對勁,女巫與狼人的最終比拼,比的是誰更有口才嗎?
“我并沒有多么好的溝通能力,我只是堅信著什么東西,并將其表達出來罷了,”女巫牧洛璃對尤多利的判斷略有不滿,不冷不熱地嘲諷道,“我對公主殿下的忠誠不是口說無憑,我會用我的行動去證明,我對村莊陋習有看不慣的地方,但我從來沒想過用人命去填補!”
她看向尤多利:“至少我做的,不是一場游戲,我做的,都是我認為正確的事情。”
牧洛璃語氣嚴肅起來:“而這一切對于狼人先生來說,都只是一場游戲罷了,對嗎?”
狼人緩緩吐出一個字:“對,現在,我想離開這個游戲了。”
“那我可以甘拜下風了,一個把村莊看成生活的人和一個把村莊看成游戲的人在對弈中將將打成了平手,本身就勝負已定了,不是嗎?”牧洛璃說道。
“對,女巫小姐只是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不計代價、傾盡全力,只求一個問心無愧,你逼死修女,間接害死獵人,相信都問心無愧,是嗎?”尤多利問。
牧洛璃眼神堅定,點頭道:“是。”
“那狼人怎么說,教唆殺人,引來女巫,掀起了整個村莊的動蕩,你也問心無愧,對嗎?”尤多利問道。
狼人是猶豫的,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是正確的,”狼人開口道,“我與警察交談的時候,他的偏執讓我感到恐懼,我……”
“我想,這個游戲,該結束了。”狼人最后咬牙道。
“那女巫,有什么感受想說一下嗎?”尤多利轉向牧洛璃。
“很有意思,”牧洛璃微微笑了一下,“只能說,閣下寫的劇本,很有意思,我很喜歡,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想再玩一次。”
“這一場游戲,算臨時加的,有額外的獎金補貼哦,”尤多利說道,“怎么樣,開心嗎?”
“所以,我的游戲算結束了嗎?”狼人的態度有些著急,“如果可以的話,我現在就想拿著錢離開,真的,少拿一點我都無所謂,這個通告我不接了!”
尤多利沒什么表情,一拉手中的槍,發出“刺啦”的聲音。
“好啊,那判狼人先生輸,游戲現在就可以結束。”尤多利聲音冷漠道。
那狼人竟還是開心的,就要給尤多利鞠躬:“謝謝,謝……”
卻見尤多利手中的槍舉起,一槍中了那狼人面具的眉心。
“狼人先生輸了,而失敗者,是沒有價值的。”尤多利緩緩道。
牧洛璃心口的氣緩緩一松——果然。
果然,游戲不是手段,而是目的。
牧洛璃望向尤多利,他領口系的領結上有一枚黑色的紐扣裝飾,但牧洛璃猜到了,那不是單純的紐扣裝飾。
她在尤多利轉身并開口“女巫小姐”的時候,上前幾步,一把拉過了尤多利的領帶,朝著紐扣另一邊的完全觀眾來了個貼臉照——“大家好啊,觀看者,或者玩家們。”
牧洛璃斜眼看向尤多利:“我們所有的行為,都只是一場供人觀賞的游戲,對嗎?”
·
牧洛璃睜眼,此刻天正蒙蒙亮,尚是晨露未醒的時刻。
她躺在自己房間里,除了身體有點累,其他都還好,一切都是她躺下之前的樣子,只是周菲菲不在身邊。
好像剛剛經歷的一場情感波瀾起伏的游戲,只是一場夢,她沒有因為追周菲菲而誤聽了一個陌生女人和周祥起的談話,也沒有玩了一場死了一半人的劇本殺游戲。
牧洛璃神色如常地坐起來,打了個哈欠。
這是一場游戲,為的不是什么“遺產”,而是供人取樂。
沒有游戲價值,就要被清除出去,就像游戲最后,想要退出的狼人先生。
他未必輸在口才智力方面,他只是沒表現出對游戲的……價值。
牧洛璃把水龍頭扭到最大,放出的水“嘩啦嘩啦”的,她把手放在水龍頭底下,面無表情地看著水從指頭縫里流過。
“有觀眾在看著我們嗎?看著我們在一無所知的環境中內斗,爭奪遺產,自相殘殺?”牧洛璃在洗手池旁邊開口道。
沒人回應她。
“我只是想問,怎樣才能活下去,在這個游戲里活下去,在隨時可能插入的游戲中活下去,”牧洛璃放大了聲音,在屋子里喊道,“我想活下去,離開這個隨時可能失去生命的地方,有沒有什么辦法,我需要做什么?”
過了一會兒,屋子外傳來敲門聲,打開門,尤多利站在門外。
“你的直播被外面的觀眾看見,有人給你刷了‘星辰大海’,這是整個游戲中價位最昂貴的打賞,可以給你帶話、回答問題,或者讓打賞者進來和他喜歡的玩家的接觸一下,你觸發的就是‘回答問題’,”尤多利臉上是一副面具般的笑容,讓他整張臉都看起來很假,“你可以理解為,有金主爸爸,花錢幫你回答問題。”
牧洛璃下意識想問的就是離開,這個隨時可能喪命的游戲,她也想離開!
但是不行,她現在處在一場隱秘的直播中,她的舉動都被觀眾看著,觀眾掌握著打賞,在這個游戲中的權限是很高的,牧洛璃不能問出這些得罪觀眾的問題。
“只要我能提供足夠的游戲價值,我就能活下去嗎?”牧洛璃思量著開口。
“是,只有有足夠多的人喜歡你,不僅是活下去,你更可以擁有數不盡的財富,擁有美好舒服的人生,那是旁人一輩子可望而不可即的。”尤多利回答道。
牧洛璃往前一步,還是問出了她最想問的話:“那,游戲中的人,死了,是真的死了嗎?”
“以我的職責,只能回答你一個問題,不過這樣常識性的問題,回答也無關緊要——所有在游戲中失去生命的人,在現實中就是死了,這很簡單。”尤多利說道。
似乎是感覺牧洛璃露出的迷茫與痛苦很有意思,尤多利又補了一句:“每場游戲過半時,表現最突出得分最高的人會進入‘穿插游戲’,一般的穿插游戲,死亡率達80%,死的最多就是在新人游戲中的佼佼者,小姑娘,你很幸運,是少數沒死在穿插游戲中的新人,很多觀眾就喜歡這樣的新人——這也是你以一個新人的身份能拿到‘星辰大海’的原因,珍惜你的開局吧,繼續努力。”
尤多利多看了幾眼牧洛璃:“這些,本該是游戲玩家通過了第一次新手關卡之后,才能得到的消息。”
尤多利說著,關上了門,不用再開門,牧洛璃就知道他已經消失在門后了。
牧洛璃為自己剛得到的信息而手心發汗,用力閉了閉眼睛。
這是一個連環的游戲,自己現在的價值,就是讓這個游戲變得“收視率”高一點。
當時的穿插游戲中,自我犧牲的修女,執著信仰的村民小麗,和冒冒失失開口的狼人,這三個人應該也是新人無疑,警察劇情較為平和,不好判斷,但獵人先生應該是老玩家。
一場穿插游戲,至少四個新人,從概率上來說,就是新人玩家的游戲多,也就是新人玩家多。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這說明,新人游戲都不是那么好過的,沒多少能撐過太久的老玩家。
今天的集會,牧洛璃表現得格外沉默,她看著跑了一夜不知去了哪里的周菲菲,又看來一眼終于來開白天集會的周祥起。
“最后一個狼人,我認為是程家大公子,”周菲菲開口道,“揭發程琳達的時候,王琳小姐的故事很明顯沒那么簡單,程大公子作為涉事之人,真的只有‘包庇’這一項罪過嗎?我不信。”
周菲菲沒記之前跳出來指證白景瑜,卻反被咬一口的教訓,這時候依然主動跳出來指證人。
不過這一次,有作為預言家的陸如馨給她背書的“好人”身份,周菲菲最起碼自己不會被投出去了。
“我對王琳的死感到抱歉,”程旭堯說道,“她的死,我確實不無辜,但請相信,我真的沒有主觀要害死她的打算,她死了,程家和王家的合作也就走到頭了,對我來說是弊大于利呀!”
“我也投程家大哥,”陸如馨舉手,“雖然我還沒查到程家大哥的身份,但,風言風語,我聽得不少。”
陸如馨一向連陸如靜的主都做了,一向是一人一票頂兩票,這樣,三票都壓在了程旭堯身上。
“不,你們相信我,真的不是我!”程旭堯驚慌道,“當時王琳的死,其實是這樣的……”
程旭堯口中,把所有的罪責都推給了死去的程琳達。
說是程家的企業經濟效益不好,向親戚借遍了錢,還是彌補不了虧空,就動了聯姻的念頭,挑中了王琳,程旭堯自然是對王琳百般地好,雖說是為了錢,卻也構成了程旭堯不可能殺王琳的原因。
“是琳達,她的虛榮心太強了,家族虧空,沒那么多錢給她買奢侈品,她就哭,就鬧,有一次被王琳撞見了,我怕影響不好,想拉著王琳離開,但王琳是個好心的,聽著妹妹想要最新款的包包卻沒人給買,就擺出了‘長嫂如母’的態度,給琳達買了。”程旭堯說道。
卻不料,這個開端,喂大了程琳達的虛榮心,讓她變得越發貪婪起來。
先是百般暗示明示自己想要什么,讓王琳給她買,王琳做了幾次,不愿意了,程琳達又開始撒潑耍賴地要求,王琳拒絕給她買奢侈品,程琳達便在程家散播王琳的謠言,說她之前談過幾個幾個男朋友,干過什么什么事兒,逼著王琳就范。
這也構成了陸如馨聽到的風言風語的一部分。
王琳實在無法,把這事情告訴了程父,程父狠狠責罰了女兒。
這也讓程琳達,對王琳這個未過門的嫂子,越發恨了起來。
“是,琳達是太任性了,她后來甚至發展到了偷王琳東西的那一步,被人揭穿后還反咬一口……總之,她最后走到了害死王琳這一步,我是真的不知情。”程旭堯喊道。
“真的,別投我,我,我自曝,我是獵人,你們信我,投我出局,我一定會帶著你們當中的一個人走!”程旭堯站了起來。
他看向牧洛璃,眼神熱切:“林小姐,你相信我吧,我一票加上你一票,艾米,還有你,咱們三個人湊三票,都投給周菲菲,正好可以湊個平票,就沒有人死了。”
“那再加上我呢?”一旁的周祥起扯開了破鑼嗓子,“我也投給程大公子。”
程旭堯的神情瞬間灰敗。
“大哥,我相信你是無辜的。”程旭舜不陰不陽地開了口。
這桌上誰松口,對程旭堯都是生與死的轉換,程旭堯的神情轉向弟弟,充滿了請求。
“我知道你是無辜的,可我就是想讓你死,能怎么辦?”程旭舜冷笑一聲,“我也要投給大哥,沒別的原因,這個整天張牙舞爪嘲笑我‘私生子’的人,他死了我就開心。”
到這里五票投給了程旭堯,已過桌上半數,不可能平票了。
“好,好,”程旭堯胸口起伏,從懷里掏出身份牌,“我說了你們不信,可別怪我拉一個陪我一起死了!”
程旭堯拿出是身份卡,是——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