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天氣轉暖,冰雪開始消融,我的身體好全了,已有半年沒向中宮請安,于是我早早起來梳洗,跟甄嬛一道去了皇后宮中。
我用沈眉莊送我的衣料子做了一身新旗裝,淡雅的云水藍,繡著月白色的玉蘭和白梅,輕簡之極。頭上戴著我為自己新制好的步搖。
眾人都到了,只有華妃姍姍來遲,膝蓋稍微的一曲算是給皇后請了安,就自顧自的坐下了。
甄嬛起身向皇后行禮:“啟稟皇后娘娘,惠貴人今日有些胎動不適,因此不能向娘娘請安,還望皇后娘娘恕罪。”
“無妨。”皇后微笑著說:“惠貴人產期將至,她懷著龍胎本就辛苦,還是多多休息為好。”說完又看向我,滿臉的假慈悲:“安常在身子養好了本宮也是高興,皇上的意思是今日便傳召你侍寢,你要好好準備。本宮新得了一對蘇繡的福壽石榴軟枕,等下叫人給你帶回去。成了真正的嬪妃,你用著也好盡快為皇上生個皇子。”
“是,臣妾多謝皇后娘娘。”我裝作感恩的樣子,對皇后行了禮。
華妃一臉輕蔑的譏諷起我來:“安答應進了一趟慎刑司就升為常在了,這可是給后宮姐妹都樹了好榜樣。不知可還有未曾侍寢的姐妹,都學學,想攀附皇恩,進一趟慎刑司就行啦!”
奇怪的很,她這樣挖苦我,可我并不覺得生氣。可能是我知道她才是被算計得最慘的那個吧。且讓她接著浪吧,看她還能蹦跶幾天。
我面無表情的回道:“華妃娘娘在眾姐妹中,最受皇上寵愛,娘娘才是眾姐妹的榜樣。只是嬪妾福薄,身受冤獄之難方才得皇上一點眷顧,不比娘娘,夜不安枕便能觸怒龍顏。”
華妃狠狠的瞪著我,還想再說什么,卻被皇后打斷了:“好了,福薄也好福多也好,服侍好皇上才是最要緊的。今日就這樣吧,你們都散了吧。”
出了皇后的宮門,華妃剛剛上了轎輦,我和甄嬛走到門口,便向她行禮:“恭送華妃娘娘。”華妃坐在轎輦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們,曹貴人在一旁開口挖苦道:“莞貴人一向圣恩隆重,這回安常在也能受皇上眷顧,實在有莞貴人一份功勞。做姐姐的本不該多嘴,只是皇上若去了安常在處,莞貴人也未免尷尬,實在難為兩位妹妹了。”
甄嬛看著曹貴人,恭敬的說:“皇上雨露均沾,對六宮姐妹一視同仁。更何況嫉妒乃女子失德,嬪妾萬萬不敢有失德之舉。”
我接著說:“曹姐姐苦心,妹妹心領了。只是姐姐若有空,可要好好調理溫宜公主的身子,公主年幼體弱,怕經不起再折騰了。”我故意加重了“再”字的語氣。
曹貴人的假笑頓時消散,面露不悅之色,又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跟隨華妃的轎輦走了。
30-魂穿安陵容
帶著皇后的賞賜回了宮中,斯寢的嬤嬤已經在等了。一套流程下來,看了一些羞羞的東西,我沒有少女懷春的嬌羞和期待,只有滿心的盤算。
到了晚上,鳳鸞春恩車來接我了,甄嬛站在廊下微笑著與我點頭示意,我知道,即便她面帶笑容,也免不了心里難過了,誰愿意跟別人分享自己所愛的男人呢?可是為了保命,我不得不這樣做了。我轉頭上了車,一路銀鈴作響,很快便到了養心殿。
一下車,蘇培盛迎上前來:“安常在吉祥,皇上有些政務還沒忙完,請小主先沐浴更衣,等候片刻。”
“是,有勞了。”
卸了珠釵,退去旗裝,被幾個宮女嬤嬤伺候著沐浴之后,我穿著一襲素袍,被引到了皇上的塌前。我本以為會被裹成一個卷餅抬過來的…待我坐好,所有人都退下了,我端坐了一會,心里的緊張和焦灼散去了,只覺得腰酸痛又無聊。眼瞧著四下里沒人,我悄咪咪站起身,打量起皇上的寢殿來。紫檀的架子上擺著各種各樣的擺件兒,冬青釉的葫蘆瓶,黃玉雕刻的竹子筆筒,掐絲琺瑯的花瓶,碧玉的香爐…我端詳著一件白玉雕刻的水盂一樣的東西,心想著我要是能帶回去一件,這輩子就衣食無憂了…
“看什么呢?這樣出神。”皇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進來。
我嚇了一跳,連忙下跪問安:“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皇上走過來,伸手把我拉起來,走到踏前坐下:“朕臨時有事,讓你等久了,你可乏了嗎?”
“臣妾無事,皇上有政務要忙,臣妾等著就是了。”
皇上點點頭,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見我低著頭不敢看他,便握著我的手說:“你手冷極了,可是害怕了嗎?”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又趕緊把頭低下:“皇上是九五之尊,人中之龍,臣妾小小女子,又出身卑微,難免畏懼天顏。”
“你不必太過拘束,你受了許多委屈,朕心里是很憐惜你的。出身不是最要緊的,你的純良品性最難得。”皇上拉著我坐在他旁邊,又問道:“朕賞你的藥膏你可用了嗎?”
“都用了,多謝皇上。”不知怎的,我緊張的心撲通撲通跳起來。
皇上伸手輕輕掀開我一側的衣領,露出挨過一鞭子的位置,雖沒有明顯疤痕,卻也能隱隱的看到一點痕跡。安陵容這個身體比一般人要纖弱的多,素袍之下更顯單弱,皇上的眼神也變得曖昧起來,就在我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兒的前夕,外頭蘇培盛焦急的聲音傳來:“啟稟皇上!咸福宮出事了!”
蘇培盛驚慌的來報,咸福宮出事了,沈眉莊突然早產,太醫和接生嬤嬤都已經過去了。我聽了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詳的預感涌了上來,馬上對皇上說:“皇上先行一步,臣妾去更衣隨后就到!”皇上點點頭,起身趕去了咸福宮。我這邊也是匆匆更衣完畢就趕了過去。
一進咸福宮,只見滿院宮女太監忙得團團轉,端著一盆盆熱水進入存菊堂,又有人端著一盆盆血水從存菊堂出來。我看得心都揪起來了,轉頭見敬嬪在院子里差遣著奴仆們,她看見我,幾個大步就走到我身邊,我急忙問道:“姐姐如何了?”敬嬪一臉焦急:“孩子還沒生下來,這…妹妹先進去吧,莞貴人也在里邊。”
我轉身進了存菊堂,給皇上和皇后行了禮,起身來到甄嬛身邊。甄嬛看向我,只見她眼中含淚,滿滿的都是對沈眉莊的擔憂。我握了握她的手,低聲問她:“眉姐姐怎么會突然早產?”甄嬛說道:“有人來報,說眉姐姐京中的外祖家走了水,這才驚動了胎氣。”甄嬛我倆一起看著沈眉莊內室的門,攥在一起的手很快都濕了手心,緊張的心情不言而喻。
分秒之間如度日月,在一聲慘烈的幾乎撞破心臟的呼喊聲后,里邊一切聲音都瞬間消失了。我倆的手攥得更緊了一些,望眼欲穿的看向內室的門。幾秒鐘的時間,屋子里靜的出奇,接著便是接生嬤嬤顫抖的聲音,顧不得許多,我放開甄嬛的手走向內室,不知道誰在背后喊了一句安常在…
我頭也不回,直接沖進內室,只見接生嬤嬤手中躺著一個身體通紅的小嬰兒,臉蛋紅得發紫,卻一點哭聲都沒有,就那樣一動不動。沈眉莊氣若游絲的看著孩子默默流淚。
我直接走上前,從嬤嬤手中接過孩子,倒著拎起一只腳,使勁的打孩子的腳心。屋里的人都嚇傻了,反應過來的人連忙來制止我。溫實初也一臉驚訝地上前來:“小主,你…”
不等他說完,我怒吼一聲:“都給我退下!”手里接著拍打孩子的腳心,心里急的著了火一般:孩子,快哭啊,快哭啊!功夫不負有心人,幾下之后孩子咔的一聲,吐出一大口液體,接著便哇哇大哭起來。我顧不得看其他人的反應,趕緊把孩子遞給溫實初。
孩子遞了出去,我整個人癱在地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此時甄嬛也已經進來了,連忙上前扶我,我卻怎么也站不起來。直到甄嬛和采星一起用力的把我攙起,我才腿腳發軟的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靠著甄嬛的身體勉強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