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宮里傳開了皇上的旨意,說皇后身子不適,皇上命熹貴妃協理六宮事宜,端貴妃敬妃一同協理。名為協理,實則跟主理沒兩樣。皇后失了后宮之權,三阿哥也受了冷落。近日皇上頻頻召見四阿哥,更是讓他代替皇上去祭祀先帝,三阿哥一肚子窩囊氣,走路也不看人,撅著嘴一副受氣的樣子。
他雖是愚笨但也可憐,親額娘被皇后害死還不知道呢,認賊作母。我看著他的背影,心里盤算好了,怎么把皇后的罪惡撕開第一道口子。
近幾日里,皇上封了幾個答應,年輕稚嫩,水靈漂亮。宮里漸漸流言四起,說三阿哥與皇上新封的孫答應暗中往來,更是從一個小太監身上搜出了三阿哥的情詩,皇上一怒之下秘密賜死了孫答應。
三阿哥急于補救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形象,百般獻寶寫詩,皇上不為所動。四阿哥看準了時機,“不經意的”對三阿哥透露出了要去看望八王爺的事,順理成章的,三阿哥真的去看了八王九王,皇上勃然大怒,把三阿哥貶為庶人,賜給老八了。
一日晨起,我看了看外邊的天氣,快到端午了。太后的身子超乎我的預料,竟熬到了現在。我吩咐春荷:“帶上新制的桃花酥,咱們去看看太后。”
還未進門,已經聽到太后劇烈的咳嗽和喘息的聲音。我邁進太后內室,走到床前請安。太后平復著呼吸,好半天才說:“你來了,起來吧。”說完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冷笑著說:“榮嬪真是與從前不同了,有哀家庇護扶持,你如今也會耍心眼使手段了!真是沒有枉費哀家的栽培!”說完,她又劇烈的咳嗽起來。竹息心疼的眼淚在眼圈里打轉,用手給太后撫著后背。
我面無表情的跪下:“太后明鑒,臣妾并無害人之心,臣妾身為母親,只是想庇護孩子們長大成人,別無他念。”
“你別無他念?你口里說為了孩子們,可你卻處處幫扶甄嬛打壓皇后。甄嬛眼下如此逾矩,你還敢說自己并無他念嗎?”
呵,她只在乎烏拉那拉氏族的地位受到了打壓,全然忘記了那些枉死的皇孫。我抬眼看著她:“太后,臣妾確實只想保住孩子,當年若無太后庇佑,弘奕根本不可能平安降生。臣妾為何尋太后庇蔭,想必太后心里再清楚不過了。每個皇孫都是您的血親骨肉,太后對臣妾的照拂,臣妾不敢有一日忘懷,因此更加不能放任他人傷害到孩子們一分一毫。當年臣妾瀕死,皇后娘娘親口對臣妾說要奪走弘奕,臣妾如何才能毫不作為呢?”
太后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喘息著躺了下去:“你走吧,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宜…不宜在此…久跪,回宮去吧。”
“太后…保重。臣妾告退了。”我緩緩起身,走出內室,本想回頭再看一眼,心卻想著,算了吧,本就打算來最后一趟,多看一眼又有何用呢?春荷扶我回了春禧殿,我覺得很累,就躺在床上睡著了。
到了午膳時分,我醒了。睜眼看見皇上坐在床邊,捻著手串。我坐起來:“皇上什么時候來的,臣妾都沒發覺。”
他轉過身來:“朕聽說你去看太后了?”
“是啊,太后身子不好,臣妾惦記著。皇上今日去了嗎?”他搖搖頭,眉間似有陰云,我知道他不去看太后的原因,一定因為皇后。我接著說:“皇上,臣妾無事,您去看看太后吧,今日臣妾去了,見太后咳嗽不停,難過得很。若見到皇上,太后也能開心些,身子也會好的。”
皇上長長的了一口氣:“罷了,那你先歇著,朕去看看太后。”
“臣妾恭送皇上。”
皇上前腳剛走,寶雀就傳了午膳來,伺候我用膳。剛動幾下筷子,甄嬛和眉姐姐來了。甄嬛一進門便笑道:“你胃口倒好。”
我抬頭:“兩位姐姐用膳了嗎,一起吧。”
她倆圍坐桌邊,說笑關心幾句之后,給丫鬟們使了眼色,他們就退下了,我們三人進入正題。
甄嬛說:“我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你宮里的春荷,在長街上對剪秋說著什么,剪秋的臉色難看極了,是你的安排嗎?”
我點點頭:“是。我跟姐姐說過的,上一世剪秋下毒害死十七福晉,才讓皇上徹查皇后多年所做惡事,所以這次我也要讓她做出同那樣的事,才能給皇上足夠的理由去調查皇后。”
她二人皺起眉頭,眉姐姐看著我:“下毒?”緊接著瞪了大了眼睛:“你讓春荷去激她,是要引她下毒害你?!”
我淡定的看著他們,甄嬛抓住我的手臂:“陵容,這怎么使得呀!萬一有個差錯,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姐姐放心。”我反握住她的手:“我不會傻到拿孩子冒險的,但是有一個人,她愿意為了此事冒這個險。當然,我有辦法魚目混珠,不會有人因此而死的。”
她倆疑惑的對視一眼,又看向我。甄嬛問道:“是年世蘭嗎?”
“姐姐通透。”
不出兩日,壽康宮傳出噩耗,太后垂危,傳所有嬪妃。太后奄奄一息,皇上跪在床邊,所有的嬪妃都跪在廳內。太后臨死前仍然只惦記自己的小兒子,更是不惜用惡毒言語詛咒自己的長子。最終,太后的手垂了下來,最后一縷氣息消散,皇上跪在床邊,頹然的像個孩子。
眾嬪妃哭聲一片,我淚流滿面卻無聲無息,聽著真真假假的哭聲,心里只覺得有些許的悲涼。人吶,這一生如何榮耀,終究是要魂歸天外,肉身腐爛,化為爛泥。抬頭看著皇上些許彎曲的背影,我生出許多的心疼。
滿宮素縞,紅墻綠瓦襯得那白色更加晃眼。皇后失了勢,皇上又說她身子不好,免了六宮每日請安,那些新晉的答應貴人,每日都往承乾宮跑。見風使舵顯而易見,而我懷疑這是皇后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