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郡王見我被折騰成這樣慘,笑了一聲:“舟車勞頓,苦了你了。阿晉備好了客房,先去休息吧。”
我一頭栽在床上,躺了很久,昏沉的頭腦才漸漸清醒。晚上,阿晉送來了飯菜,我吃了幾口就不再動筷子。心里仿佛有一團火堵著,只覺得前路難行,心里沒有底氣,盡是迷茫。
第二天,天剛亮我們就上路了,越往北走,天氣就越涼爽。有一日,我打開窗戶,看見月亮今天格外的亮,便走出了房門。果郡王在月色下飲酒,見我出了房門,看著月亮說:”七月初七,只見明月,不見鵲橋。這世間有情人,都期盼人月兩團圓。可惜。。。“
是啊,今日是七夕,難怪,月亮就快圓了呢。我看向月亮,不知道白川此刻,是否也在院子里,看著月亮難過。
果郡王喝了一口酒,伸手指了指月亮:“你說,那上面,真的有廣寒宮嗎?”
我心想:那上邊只有環形山。。
見我沒作聲,他又念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說完,又仰起脖子,抿了一口酒,散出一絲酒香。
“若非被逼無奈,嫦娥也想守著后羿一生一世吧。”我說道:“世人皆贊嫦娥美貌,如今看來,還不如織女,每年七夕,還能與情郎相聚。”
此時此刻,兩個人看著同一個月亮,想的卻是兩件事。甄嬛于他而言,是廣寒宮里可望不可及的嫦娥,而我的結局,不知能不能如織女一般,能有與情郎重聚之日。
他看了我一眼:“雖說此行兇險,你也不要太傷感了,你如今的樣貌,若站得遠些,恐怕熹貴妃也認不出了。”
“我不怕死,我只怕牽連旁人。若真孑然一身,也可活的瀟灑隨性,快意恩仇。”說到這,我悲從中來,直接拿過他手里的酒壺,咕咚喝了一大口,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這酒并不烈,我卻被嗆的淚流滿面。
果郡王爽朗一笑,拿回酒壺:“好一個快意恩仇,想不到,你也有這俠義的一面。對了,重逢這些日子,你從未提過,當初為何出宮。你的性子雖有些率性,但小王從不認為,你會為了自由,棄子女于宮中。”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于母親而言,子女是最無法割舍的。太妃身居道觀,想來也是為了王爺安康。皇上多疑,我父親庸碌,我實在沒有把握,能保護好兩個孩子。”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仰起頭又是一口酒下肚,想是在感慨太妃坎坷的一生。
“這兩年。。姐姐好嗎?”我問道。
他輕抿著嘴唇,點了點頭:“還好。偶有小事,也并不影響恩寵。皇后被廢以后,熹貴妃,掌管后宮,地位與皇后無異。其實這么多年,小王有一事不明。”
“你不明白,我如何知道你的荷包里,裝的是什么東西,是嗎?”
他看向我,等著我的答案。我看著他的眼睛,很認真的說:“我不屬于這里,可我知道許多這里的事。那枚小像,我一早就知道,會被你拿走,也知道如果這個荷包一直留著,會給你惹來殺身之禍。皇上一直妒忌你的才華,妒忌你從小得先皇寵愛,他早晚會殺了你。”
見他深鎖眉頭,我又接著說:“如果這個小像留著,早晚會被人發現,到那時,姐姐會有危險,你也一樣。”
又默默的看了一會月亮,冷風四起,我覺得冷了,就想先回去了。他忽然叫住了我:“這么多天了,你怎么不問問弘奕和沐寧好不好?”
我的心像被揪了一下,頭也沒回地說:“姐姐安好,孩子們必然安好。”說完便回屋去了。這幾天流了太多眼淚,此刻我想起兩個孩子,已經哭不出來了,不知道這次能不能見到他們。不過,即使能見到,他們也不會知道我是誰,想到這,我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就快要到京城了,我的心越來越不安,到了晚上更是難以入睡。從七夕之夜后,我和果郡王再也沒有聊過什么,相信他的心里也是很忐忑的。
終于這一日,我們來到了紫禁城的西偏門前。下了馬車,映入眼簾的是高聳的城墻和巨大的宮門,一種伴隨著恐懼的壓迫感隨之而來。久違了,這種壓抑窒息的感覺。
一路走去養心殿,每一步都無比的沉重,只覺得走了好遠好遠,直到頭暈目眩,用盡全力保持著自己的身子不倒下。果郡王回頭看了看我,小聲的說:“撐住,就快到了,你不能倒下。”
我點點頭,閉上眼凝了神,靜了氣,撐到了養心殿前,立于階下等候傳召。果郡王大步走到養心殿門前,小夏子趕緊給他行禮問安,熹貴妃正在伴駕,要進去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