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亮光消失，白行簡緩緩睜開眼，周圍的環境不再是郁郁蔥蔥的森林，變成了一座又一座石碑。
周圍環境很昏暗，只有他們兩人身處其中，到處透露著死寂。
“這是什么地方，怎么會有這么多石碑。”
阿霧抿抿嘴，不知為何面色有些不對，她向前飄去，身上的霧氣好像淡了幾分。
“我也不知道這里是哪里，但是自從我有意識起，我就一直在這兒修煉。”
“這里魔氣很重，也有很多怨氣，這些對我來說，都是能提升修為的補品。”
白行簡跟在她身后，略過一座又一座的石碑，見阿霧停在了一座冰棺前。
他見她突然安靜了下來，疑惑上前，目光落在冰棺上，瞳孔震動，滿臉驚愕。
“阿霧......這，是怎么回事。”
阿霧歪著頭看著冰棺內躺著的女子，烏發雪膚，唇色蒼白，雙眼緊緊的閉合著，安詳的躺在冰棺中。
“如你所見，我其實不過是這女子身上的一縷殘魂，只因這幾千年來，我一直在吸收這周圍的魔氣，才能化作人形，走出這遺址。”
白行簡皺眉：“遺址？阿霧，這女子既然是你的本體，那你還能進入本體嗎？”
阿霧搖搖頭，手指隔著冰棺慢慢描摹女子沉睡的容顏。
“不行的小白，準確來說，我已身死，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我不過是沉睡了過去，我嘗試用修為慢慢修復這座身體，但是不行，我的記憶與她產生不了共鳴。”
“她三魂七魄已被打散，如今我殘留在人世，也不過是她的一抹執念罷了。”
白行簡低頭掩飾著情緒，語氣干澀：“阿霧，你......究竟是何人。”
其實他心里一直存著猜疑，對待阿霧難免就顯得別有用心，只是阿霧一直以來都是坦誠的與他做朋友，心思單純，沒有算計他的意思，所以他也沒問她的出處，再者，她還愿意幫他救他爹的命。
阿霧也沒有隱瞞他的心思，冰棺的蓋子被她打開，將冰棺里的東西拿出，霧氣縈繞在一塊冰塊狀的東西上，里面的東西微微閃著光，在整個陰暗的環境里，看著有些突兀。
“我沒有她的記憶，所以我一直很難將我們兩個人歸結為同一人，但我把她當作與我長得一樣的家人，她的痛苦還有執念每月我都會經歷一遍，所以我也能與她感同身受，我很心疼她。”
“我從她相對零碎的記憶里，知道這里很久之前是魔族根據地，只是在經歷了魔族分裂后，這里便徹底成為了廢墟，而魔族也分成了兩派，霧門還有魔宮。”
阿霧視線一直看著白行簡手上的墜子，眼神里閃著恨意。
“而她，是霧門的圣女，你也許會奇怪，為什么魔族還會選勞什子圣女，他們一向陰狠毒辣，手上沾染的鮮血，因他們而死的人不知凡幾。”
說著，阿霧咧著嘴笑出了聲，只是笑容慘烈，語氣里是濃烈的嘲諷。
“什么圣女啊！不過是霧門為了洗白的手段罷了，他們知道在魔族討不了好，于是把注意打在了人界上面，但是三界的平衡，怎么會因為霧門而打破。”
“他們沒辦法，像喪家之犬一樣被趕了回來，霧門勢力受到重創，他們與魔宮早就決裂，于是沒辦法，只能帶著一幫人去求了修真界。”
“修真界一幫老東西，也不是什么好人，個頂個的虛偽，自以為是的選擇收留了他們，覺得立了個寬容大度的形象，甚至因為他們是異族，很多好處都優先供他們選擇。”
“霧門的人也許與他們立了某種協議，兩邊各送一質子過去，打著兩邊交好的口號，施行著慘無人道的暴行，修士太過自命不凡，他們以為霧門主動投誠就是魔族像他們示弱。”
“于是她便成了兩界交好的犧牲品，霧門說到底是魔修，練的也是魔功，她身為修真大家族里的小姐，就算在家族不甚受寵，但到底也是有自己的驕傲在的。”
阿霧說不下去了，她不會哭，但是心里的難受堵在喉間，說出來的話也斷斷續續。
白行簡拍拍她的背，讓她緩過這糟糕的情緒。
半晌，阿霧抬起頭，臉色慘白，縈繞在身旁的霧氣越來越淡，她悲涼一笑：“其實我的存在是為她報仇的，我耗費千年，終于得償所愿，可惜，她再也睜不開眼。”
她活著太過辛苦，前半生在家族不受重視，爹不疼娘不愛，好不容易修到筑基，自以為爹娘會引以為傲，誰知前方竟是通往地獄的道路。
說是圣女，但其實只是他們用來修煉的爐鼎罷了，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輾轉幾手，渾身都是疼的，神魔大戰反而救了她，她想起臨死前的最后一幕，心里只有終于解脫的慶幸。
......
話畢，白行簡沉默的喝酒，發絲凌亂，披散在肩頭，葉聲晚輕輕嘆口氣，雖然白閣主講的潦草，但是她能感覺到，阿霧的消散，怕是讓白閣主難受了好些日子。
“所以，老閣主最后還是不幸去世了對嗎......”葉聲晚面色不忍，白閣主簡短的故事里描述的是一個女子悲慘的一生。
“是，其實阿霧的消散早有預兆，是我沒有注意，如今想來，阿霧本可以待在人間更久些。”白行簡仰頭將酒喝完，白逸嘆息一聲，最終還是沒有阻攔。
“她本性善良，我進入的那片森林其實不過是一個幻境罷了，是阿霧引領我走了出去，為了幫我，她耗盡一半的修為，將我帶入遺址內部。”
白行簡迷離著雙眼，香爐里的霧氣縈繞在他指尖，他輕輕一笑，面色溫柔。
“她說的辦法其實是將她的內丹交給父親服用，她本不用這樣，玄天秘境里沒有我需要的地煞真草，別處總會有，但是我也是有私心......”
“我對她不夠坦誠，也不夠信任，她對我一片真心，我卻因為一己私欲不顧她的感受。”
葉聲晚聞言沉默，平心而論，這件事若是換成是她，怕不見得會比白閣主做的更好，一邊是自己的生身父親，一邊是剛交的朋友，她也不確定自己會怎么選。
“這個墜子是她生前的物件，她本以為自己是魔修，才無法使墜子認主，所以拜托我嘗試，但很可惜，我也沒辦法令其認主。”
聞言，葉聲晚了然：“所以這便是閣主放在外面的原因？”
她微微蹙眉，面帶愧疚：“不瞞閣主，我雖與這墜子認了主，但是它在我識海里蹦跶，我卻奈何不了它。”
白行簡輕輕笑了一下，撩了撩散落的發絲：“據我這些年的研究，這個墜子應該是個空間類的神器。”
“所以，葉仙子不妨嘗試慢慢用神識與它溝通，它既是神器，便是有器靈的，你與它認了主，你們之間肯定會有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