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松的車還停在先前的位置,霍娟拉開門就他一個人坐駕駛室里玩手機,貌似還在打電話:“……嗯回來再說。”
“寶寶和仝君呢?”邊上一圈都沒看到人,她因打電話給仝君:“回去嗎?你說要買東西,買好了嗎?”
先前停車時霍松說不上去了,說洗手間那個燈管壞了:“沒有,這邊好幾家店都沒有,我叫你嫂子在網上買了。感覺媽怎么樣嘛。”
仝君的電話沒有接:“……好像,看不出來什么,說不上來,不知道她這好還是不好。她脖子那里的管子什么時候可以拿掉?說話聽不清,聽也能,要湊很近,還要猜,而且感覺她說話好累,說不了長句子。”
“畢竟時間還短的嘛,從重癥轉出來也才三四天,她這個以后就全靠養了,只能養。”
門忽然拉開了,仝君推著笑嘻嘻的邢星跳上來,霍娟像太久沒見似的一把抱她入懷,止不住捧著她的臉親個不停。孩子受她影響,也嗲嗲的用腦袋磨蹭她的臉,嘴里稚嫩的撒嬌的聲音把老母親心都萌化了。
“去哪兒了?”
“我們,我跟小舅舅玩。”
拿著手機看視頻的仝君還站在車門外:“跑的喊都喊不住,到處都是車,泥鰍一樣的抓都抓不住,精力真是好的不得了。”
這打雞血上發條的性子霍娟是最清楚的,便捧著她的臉瞪她:“是不是瞎跑了?媽媽是不是跟你講過?媽媽跟你怎么講的?”
她就開始玩賴了,一個勁在媽媽懷里拱:“我想找你,我想來找你,媽媽—”
霍松把車子開出去:“回去了?爸回去吃飯嗎?”
十二點了:“吃了,我剛給他點外賣拿上去了,從超市那邊拐一下吧,給崽崽買點吃的,再買點菜。”
說到回去和吃飯,霍娟馬上想到早上七點起床的景象,她被頂著一頭亂發的霍嫻吵醒,姐姐要找還在夢周公的邢星玩,霍好也起來了,乍冷還寒的天氣里只穿一身秋衣秋褲坐沙發上認認真真吃零食,滿嘴的紅油和撮紅的臉蛋凍的可愛又可憐。
“怎么不給妹妹穿衣服啊這么冷,你衣服呢?”她驚呼,披件衣裳去哥哥開著門的房間拿衣服,嫂子卻醒在床上玩手機,令她哭笑不得:“我以為你倆都睡著呢,好好衣服都沒穿就往外跑了。”
“搞習慣了,跟著姐姐跑。”嫂子窩床上沒動,突然一聲大叫:“霍嫻你又把妹妹不穿衣服就帶出去,等會兒妹妹感冒了你看我打不打你!”
便聽那邊霍嫻打妹妹的聲音:“讓你穿衣服你不聽,一會兒感冒了你又來咳個不停,還不快點去呀,耳朵長來干什么。”
她從房間出來時霍嫻才磨蹭著滑到門口來,雙手在背后不情不愿的絞著:“跟她說她不聽呀,喊她穿衣服了!煩死了!”
嫂子:“那你怎么知道穿衣服呢?她傻你也傻?”
霍娟簡直不知該如何張嘴了,霍嫻現在8歲,但霍好也3歲了,更關鍵大人是醒著的,她把霍嫻拍了拍,欲推著她往外走:“好了好了不吵了,都好好講,跟媽媽好好講,嫂子你也別說了,那么兇干嘛好好跟孩子講。”
母女倆卻都沒有領情,霍嫻扭過身體瞪一陣窗外,又突然劈手從她手里抽走衣服往客廳去,見她先一股腦扔妹妹身上,不顧妹妹的掙扎粗暴的一件件往上套。
霍娟在心里嘆口氣,幸好回自己房間時她的小可愛還暖呼呼的捂在被子里:“媽媽—”
“欸,媽媽滴寶兒,睡的好嗎?”隨她去吧。
幾個人在超市買了東西,到家已經要一點了,霍娟已經做好了回到家冷鍋冷灶的準備,還好,米飯是現成的,菜也都淘好的,只等熱個鍋就開炒。
“嫂子。”
“以為你們還要過一陣才回來呢,上去了吧,看到媽媽了嗎?她今天怎么樣?”
活潑的邢星一旦與人熟悉,很快親密的連體一樣,一回來馬上往樓上跑去,霍娟一個人,洗了手來給廣慧幫忙:“不好上去,等了好久才上去的,還是轉了兩次電梯趁保安不注意才進去的。”
廣慧的表情看著又比早上溫和了:“我就跟你說不好上去呢,所以早上你問我去不去我講不去,她現在疫情期間即使家里這邊沒有呢,但是怕的嘛。我上次跟你哥哥一起去,真不容易上去,進去門診大樓那幾個電梯就直接是分開的,能去五樓以上的全有保安守著,是有溜進去的呀,你看那些保安罵的。”
霍松站一旁剝橘子,三個孩子咚咚咚都下來了,仝君也拿著手機站一旁,這場景令她想起來很久很久以前的單媽,也是她忙碌著,旁邊站一群幫忙的,打望的。這念頭叫她想笑,連帶看廣慧也有了一層親切的光環和升華一切的濾鏡:“還是可以上去,趁保安不注意的時候,或者就是我跟你說的,從三樓走樓梯到五樓,然后重新坐電梯。”
霍娟:“四樓樓梯也有人守的。”
霍松:“所以我讓你趁他不注意呢,吃喝拉撒他總要有吧。”
他碰一下仝君胳膊:“手機歇兩分鐘可以嗎?一天到晚你眼睛離開過這手機嗎?還有幾天開學了吧?把玩的游戲當作業交給你們老師?”
見幾個大人都望著他,先笑了下,哎呀一聲:“我曉得啊,我在做。”
廣慧笑他:“玩的好以后也是一碗飯。”
他還是那張浮于表面的笑臉,眼睛永遠離不開手機,那表情令霍娟忽然覺得他已經長大了,像個已經看不到稚嫩孩童影子的大人,雖然是從小她帶著長大,但是現在她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她想說一說昨晚起來擠奶,凌晨三點看到他在玩游戲的事,可忽然不知道該用什么語氣說對他才有用,他已經長大了,從前那樣的語氣和措辭好像已經不合適了。
邢磊:我丈母娘恢復的怎么樣,有什么明顯的后遺癥嗎
霍娟:暫時還說不好,反正眼神好呆滯,反應也特別遲緩,感覺很多反應不是自主的,反而正問她什么,她又沒反應了。然后她現在喉嚨還有管子,說話很困難,聽不清她講話
邢磊:慢慢恢復吧,急不來的
邢磊:那怎么說,我什么時候買票
霍娟已經在想回去了,擠奶固然是一個,醫院有保安不好上去算一個,但更重要的是她從心底里覺得好像已經回來過了,看到了,并也看完了,那么,這趟娘家已經回過了,可以了。
霍娟:我再看吧,估計也就這兩天,小寶在家光姑姑帶也不是辦法,怕時間久了徹底回奶了,應該就這個星期內
邢磊:那我現在買票?我先把去的買了,然后回來的,看我是送你們到家還是直接你們回家,我回公司這邊
霍娟:好,再等等,說是就這兩天把她喉嚨的管子拿掉,看看拿掉她會不會講話清楚些。
這樣說,下午必然不去了,哥哥還想帶她去趟老家,既然回來了,還在正月里,理該去老家生父,霍家爺爺奶奶,外婆的墳上看看。
車去車來也快,于是把原本要睡覺的邢星也帶著,怕她看不見自己傷心害怕,更害怕她跟姐姐妹妹打架鬧矛盾,吃虧不吃虧都不好。
廣慧:“那么遠拖著她受罪,路也不好走,車開不到老房子,就讓她在家里跟姐姐妹妹玩唄,她仨不玩的挺好的嘛。”
霍松也笑:“不行弄根繩栓身上。”
她都搖搖頭:“她沒離開過我。”
我也沒離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