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躺在車上,閉上眼睛卻怎么都睡不著,腦海中不斷出現王大媽和邵丹丹的話,想著最后一次跟辰奕說的話居然是,“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如果辰奕因此恨她,討厭她,她會離開的心安理得,可現在卻發現,辰奕根本不恨她。
她坐了起來,看著駕駛座上的付明遠,心變成了兩份煎熬。
“睡不著嗎?”付明遠的聲音從前排傳過來。
“嗯。”溫暖點點頭,“心有點亂。”
“下午媽媽打電話說他們出去旅行了,這段時間不在,等婚禮的時候會直接回國來。所以我們不用去澳洲了。”付明遠的聲音像渡了一層膜,聽著像從遠方傳來,“這段時間你可以好好想想。”
溫暖看著前面的付明遠仿佛和她隔了一座山的距離,“想什么?”溫暖的聲音有點顫。
“我只是不想你以后后悔。”付明遠的聲音很冷,“你從中午聽到他的消息就開始心神不寧。”
“我只是沒想到他居然做了那么多,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溫暖捧著頭,神情很低落。
“回家再說,你不要亂想,休息一下吧。”付明遠看著她這個樣子,心里的氣早就被心疼所取代。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再交談,都怕一時沖動說出的話傷害對方,等到了家,自然也都冷靜了下來。
“對不起,我今天過分了,沒有考慮你。”溫暖一進門就道歉,這樣的低姿態反而讓付明遠覺得內疚。
“我說的也有點過分。一時生氣說的,你不要在意。”付明遠其實一說出口就后悔了,在車上就想道歉,讓溫暖想清楚,想清楚然后離開自己嗎?付明遠簡直想抽自己,三十年來第一次這樣沉不住氣。
付明遠在心里暗暗自嘲著自己,“付明遠,十幾歲的少年才這樣失控,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好像從第一次遇見溫暖,他就一直在做一些自己從前根本不會做的事,第一次見面就忍不住想靠近她,第二次見面就想和她結婚,如此瘋狂的付明遠,他卻一直都沒意識到,直到今天,竟然為了一個十幾歲時的前男友如此失去風度。
溫暖抱住付明遠,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我真的只是覺得自己讓別人這么牽掛而我又無法回報,這樣我會很過意不去。”溫暖用兩只亮的像寶石一樣的眼睛看著付明遠,“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付明遠抱緊了她,臉貼在她頭發上,“我知道,是我小心眼了。”
“是你在意我,我們以后不吵架了好不好。”
“好。”
付明遠知道他完蛋了,他深陷其中早已無法自拔,溫暖成了他的空氣,他的水源,他愛她,比他想象中還要愛。
“媽媽真的不用我們去澳洲?”溫暖眨巴著兩只大眼睛有點心虛的看著付明遠。
“嗯,婚禮時他們會提前回來。明天去看婚紗吧?”
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人每天忙著選婚紗試婚紗,跟婚慶公司看場地,定酒店,像所有要結婚的新人一樣瑣碎的忙碌著。晚上躺在床上還在討論用什么鮮花,付明遠接了個電話,一切的討論才戛然而止。
“我明天得出趟差,可能得一周。”付明遠掛斷電話拿出箱子開始收拾東西。
“那么久。”溫暖跳下床抱住付明遠的腰,“這次去哪里呀,之前都是去一兩天的。”
“要去趟米國,有個收購案。”付明遠被溫暖抱住,不能收拾東西,索性一把拽過她撲倒在床上,“要不我們生個孩子吧,以后我出差就有人陪你了。”
溫暖臉頰緋紅,湊到付明遠耳邊低語:“老色狼。”
女孩的氣息本就撓的付明遠心神搖曳,再加上那具有挑逗性的話,付明遠眼睛都要噴出火來。每一次,付明遠都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對這幅軀體的渴望。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溫暖撫摸著付明遠的臉,從眉毛到嘴巴。
“女孩吧,像你一樣,像個小兔子。”付明遠想了想回答。
“你為什么那么喜歡兔子呢?”
“也沒有,也許是小時候養過的一只小兔子是爸爸媽媽離開前給我買的,他們說只要好好照顧小兔子,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付明遠低頭親了親溫暖接著說:“可是后來小兔子不知怎么就死了,那天我記得我哭了好久,姥爺沒辦法又給我買了一只,可我知道那是不一樣的,死了就是死了,就像爸爸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付明遠的聲音好像飄回了小時候,他俯身看著那個哭泣的小男孩,想告訴他,不要傷心,以后你會擁有更重要的兔子。
“所以我是你的那只小兔子?”溫暖抬頭調皮的看他。
“你是比我生命還重要的人。”付明遠眼波流轉,自帶含情脈脈。
付明遠走后,溫暖便開始了一個人訂婚紗,訂場地,訂鮮花,訂請柬……忙碌起來好像也不會時時刻刻想付明遠了。
很快過了初十,溫暖也結束了休假,上班了。感覺付明遠走了好久,一看日歷其實才三天,付明遠每天很忙,有時候兩天才能通一次電話,溫暖聽得出他的疲憊感,所以從不主動給他打電話。
最后一次通話,付明遠告訴溫暖,他會在情人節那天趕回來。那天是他們預約好領證的日子。
晚上下班后,溫暖給沈依然打了個電話。
“你這個沒良心的,就知道談戀愛,還記得我?”是沈依然熟悉的聲音,聽著無比親切。
“好吧,那我就不通知你我四月份結婚了。再見!”溫暖故意要掛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沈依然的尖叫聲,“啊……你這才認識幾個月?大姐,你玩閃婚!”
溫暖捂住自己的耳朵,對著話筒一字一句的說,“我,十四號,要去,領證。”
又是一陣尖叫,幸虧溫暖提前捂好了耳朵。
“說真的,你考慮清楚了嗎?他年紀比你大,這么著急結婚,萬一有什么不合適,要是那方面不行呢?說實話,你們試過沒?”果然還是沈依然的腦洞,一點都沒變。
“什么問題都沒有,我們哪方面都很好。”溫暖無奈的摸摸自己的額頭,“后天要去領證,我怎么覺得很心慌?”
“你是緊張的,既然決定好了就不要想太多,這兩天趕緊睡個好覺,做個美容,到那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記得把白襯衫穿上,讓你家那個也穿白襯衫,這樣拍的照才好看……”沈依然還在自顧自說著,溫暖的心早就不知道飄到了哪里。
她好像已經看到了穿著白襯衣的付明遠像個少年郎一樣向自己走來,笑的那樣陽光明朗。好像是十七歲的樣子,十七歲的付明遠原來這么陽光帥氣,當時他也一定是學校的風云人物吧!溫暖想告訴那個孤單的少年,不要覺得孤單,以后你會遇上一個你很愛也很愛你的人。
“我說你有沒有聽我說話?”沈依然的聲音把她喚了回來。
“聽著呢,聽著呢。”溫暖立馬狗腿的答應著。
“對了,身份證,戶口本都得拿上,缺一個都辦不了。”沈依然還在叮囑著。
溫暖一一答應著,直到掛斷電話,才急急忙忙去翻兩個人的證件,自己的戶口本,身份證都在,付明遠的戶口本也在,身份證他自己拿著。
看著兩個戶口本上都只剩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溫暖決定等領了結婚證就把兩個人的戶口遷在一起,這樣兩個人就都不孤單了。想到這些都覺得甜甜蜜蜜。
溫暖給付明遠發去消息,提醒他一定要裝好身份證,十四號那天記得衣服里面穿白襯衣。做完一切,想著后天就能見到付明遠,反而更睡不著了。心里念叨著不行不行,不能到時候頂個黑眼圈去登記,就在這念念叨叨中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狀態自然不好,連天天熬夜的小夏都忍不住吐槽,“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溫暖打著哈欠愁眉苦臉,“我狀態是不是很不好。”
看著如此反常的溫暖,小夏只敢悄悄點頭。
“你知道哪里的美容院好?”溫暖突然抓著小夏問。
“知道,就我常去的那家就不錯。”小夏小心的往旁邊挪動身體,仿佛溫暖是個病毒。
“下班后帶我去。”溫暖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絲毫沒有注意到小夏的驚恐。
終于在美容快做完的時候,溫暖收到了付明遠的消息,“好的,記住了,明天見,付太太。”
溫暖開心的一下坐了起來,忘乎所以的后果就是把四周的人都下了一跳。可是那又怎么樣,此時此刻她就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幸福。
第二天溫暖早早起來,仔細梳妝打扮后把所有證件都小心的放在包里,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出門上班了。
一上午她都有點心不在焉,終于熬到了中午,跟小夏說下午要去見客戶,早早就來到了民政局門口。在附近吃了點東西就一直守在那里,因為早上收到付明遠的消息,說他十二點下飛機。溫暖算著飛機場到這里不堵車的話一個小時,堵車的話一個半到兩個小時。所以自己得守著才能第一時間見到付明遠。
到了民政局上班的時間,人漸漸多了起來。溫暖看著一對對進進出出的新人,露出姨母般的微笑,好像此刻得到幸福的是她一樣。也許這就是心情好了,看什么都是美麗的。
快到三點了,付明遠還沒出現,溫暖拿出手機,消息還是半個小時前發的,問他到哪里了,可是卻沒有回復。溫暖不由的心慌了起來。
這時電話突然響了,是付明遠的電話,溫暖趕忙接起來,“你在哪兒?”
“請問是付太太嗎?付明遠先生正在人民醫院搶救,……”
溫暖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什么都聽不到,掛斷電話飛奔出去。攔了一輛車,坐在車里大腦仍然是空白的,好像在夢里,卻怎么都叫不醒自己。直到司機第三次問去哪里,溫暖才機械的說:“人民醫院。”
司機也看出了溫暖的不對勁,安慰道:“別著急,沒事的。很快給你送到。”
溫暖緩緩的點點頭。
到了醫院,溫暖一眼就看到了等到門口的老吳,老吳紅著眼睛站在那里。
溫暖低下頭故意不去看老吳,她邊走邊說:“他答應我今天要領證的,他遲到了。不過沒關系,養好病,晚點領也可以。”
老吳拉住溫暖,聲音哽咽,“付明遠,付明遠他,他……”
“他哪里受傷了都沒關系,我會好好照顧他。”溫暖的眼睛黑的發亮,像暗夜大海上孤寂的船只,飄飄蕩蕩,一個大浪好像就能席卷它,但它卻始終堅毅的飄蕩在上方。
“他,他去給你取戒指,遇上有人當街砍人,他為了救一個小孩。”是短暫的沉默,“被砍在了心臟上。救護車到的時候他就已經不行了。”老吳擦擦眼淚,“他滿身都是血,他一定不希望你見到他這樣。”
溫暖只是喃喃重復,“我要見他。”
老吳只好帶她去了搶救室,在門口就看見里面躺著渾身是血的付明遠,溫暖一下就暈倒在搶救室門口。
等溫暖再次醒來時,手上輸著液,沈依然陪在身邊,她張嘴想說話,卻發現嗓子發不出聲音。
“你嗓子啞了,餓不餓?”沈依然問她。
溫暖搖搖頭,就那樣坐著,呆呆的,不管沈依然說什么都沒反應,也不吃,也不喝。
老吳來看過她一次,嘆口氣走了。
沈依然沒辦法,只好把付明遠給她買的戒指拿出來,“這是他給你買的戒指。”
溫暖接過戒指,里面是一對鉆戒,女士的是經典的六爪鑲鉆戒,男士是簡單的鑲鉆戒圈。真好看,他不知什么時候就定好了,一定是想領證的時候給自己戴上的。溫暖撫摸著戒指,想象著付明遠拿著它們的樣子,眼淚終于流了下來,像一場遲來的大雨,只是不停的落下,再落下,直到把她淹沒。哭累了她就抱著戒指躺在那兒,即使閉上眼睛眼角依舊一直濕潤。沈依然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陪著她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