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師太比，一個是雞蛋，一個是石頭，除非是我自己活膩了，我才去找她的麻煩。反正也只是直播開了天窗，數據流量受點影響，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安穆琛看我的眼神有了變化，一貫的棕色瞳孔多了許多我看不清的東西，

“難道沒有人告訴你，被人打了要打回來嗎？你要維護你正當的利益，還是你想就這樣息事寧人，讓別人下一次換一個招數繼續對付你？”

安穆琛丟的這個問題難住我了，沒人告訴我三十五歲的人生里，要學著反抗，我好像接住了生活的風風雨雨，但從不問對與錯。

過往在眼前一幕一幕的放映，弟弟做了錯事，為了避免他挨打，我替他擔負罪名，笤帚就這樣落在我的肩上。婆婆來到家里，提出了諸多不合理的建議，我卻沒有任何的反駁。宋啟堯在和我爭吵，用語言打壓我的時候，我還是沉默不語。

我的人生從未有反抗二字，無論是遇見任何事情，似乎總能找到理由開脫，然后再義無反顧投入生活。

“我是覺得她沒有給我造成太大的損失，就不想追究她的責任了，或許她只是發泄一下不滿，下次就不會再這樣針對我了。”

我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也說服安穆琛，只差把心底那句得饒人處且饒人說出來了，這句話顯得我有點太高端，我還是低調一點。

“你確定，當別人第一次傷害你的時候，你就應該把他的這種想法扼殺在搖籃里，如果你沒有任何應對，大概率下次的傷害會更猛烈，這就是人性。”

安穆琛此時一板一眼的樣子和以往的詼諧有趣不同，他分析事情時總能找到事情的本質，我似乎找不到反駁的任何借口。

“那也可以有個觀察期嗎？我們可以看看后續的發展，說不定這真的就是最后一次呢！”我弱弱的回復，其實已經詞窮了。

“我希望你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那我們可以來打個賭，如果她改邪歸正，我就既往不咎，如果她繼續作惡，那下次我就不會手下留情。”

安穆琛的態度有松動的跡象，但是他竟然跟我打賭，也不知道誰輸誰贏，而我祈禱他能贏，他可是我的老板。

“那好，我們就賭一把。”緊繃的心終于放下來，不用跟任何人對峙的感覺真好。

“我還有直播，我先走了。”

我一會還要念臺詞，就和安穆琛說了道別的話，回到了休息室。

終于有功夫倒杯水，今天的茶是甘蔗枸杞和紅棗，從保溫杯倒進我那小熊茶杯時，以往紅色的杯體卻變了顏色，我并未多想，端起茶杯準備一飲而盡時，卻猝不及防全吐了出來。

這是什么味道？像是我以前不會做飯時做的黑暗料理，酸甜苦辣齊全了，掩蓋了以往甘蔗的甜味。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在針對我，剛才還在跟安穆琛打賭呢，現在真是啪啪打臉，我忍著渴到冒煙的喉嚨，跑到茶水間趁著沒人，把茶水倒了，眼睜睜看著一節節好好的甘蔗倒進垃圾桶。

一臉郁悶的接了半壺水就往回走，卻看到孟瑤也來茶水間了，“你好，你也來打水嗎？”

因為上次孟瑤陪我去醫院的緣故，總會對她不自覺的喜歡。

“對，我給小安總沖杯咖啡提提神。”原來是跟安總沖咖啡。

“那好，你先沖咖啡，我打完水回去了。”我端著水繞過孟瑤面前的過道。

下一秒只聽見“嘭”地一聲，茶壺碎了一地，玻璃的碎片劃傷了我的手指，濺出一片片血花。旁邊的孟瑤也被茶壺碎裂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中沖好的咖啡撒了大半。

“哎呦，流血了。”孟瑤大喊一聲，我才后知后覺到疼痛，我好像一向感覺遲鈍，痛感也是。

“你別動，我用紙先給你擦一下。”孟瑤把杯子放下，從褲子口袋掏出疊好的衛生紙攤開，按在了我的手上，此時我的手疼麻了，能感覺到肉被刺穿，扎進了玻璃。

“可能扎進去碎玻璃了，要用什么東西把它挑出來。”我看著往外突突冒血不止的手，只能這樣想。

“不行，你應該去醫院，讓醫生來處理。”孟瑤反對我的做法。

“我給小安總說一下，再跟你一起去醫院。”看著孟瑤端著半杯咖啡要走，急忙出聲制止。

“不用了，孟瑤，你還有工作呢，我一會看看誰不忙了，可以跟我一起去。”上次都麻煩過她了，這次怎么好意思。

“我今天的工作行程在晚上了，白天沒什么事情，你就在這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孟瑤不等我回話就跑開了。

很快茶水間的地板上變成了紅色，水里和著血流動著沖向下水道，就像我幽暗不明的心。

不用想孟瑤回去，安穆琛就知道了，那我們之間的賭局我就輸了，我不得不跟師太對峙了。有時候我也特別想不通，為什么總能碰見對我不懷好意的人，宋啟堯是，婆婆也是，嘉琪也是，我自問我好像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命運根本不給我喘息的機會，我永遠都是每次被傷害時，強行給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