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大型溶洞。

白玉京在某個平平無奇的溶洞前站住，隨后抬頭往上看。

他雙眸一凝，看破了上面的遮掩法術。

“山陵子那老家伙藏得倒是深?！?/p>

白玉京自顧自道：“不在青川，反而在海域。”

他靈力裹體，化作遁光往頭頂沖。

頭頂是一片密密麻麻又尖銳的鐘乳石，他沒有撞上鐘乳石，而是撞上一股透明的屏障，屏障施給他巨大的壓力。

雙方僵持不下，白玉京靈力暴漲，沖破了那股壓力。

刺眼的白光閃過，陣法生效，他出現在海面上。

這里一片碧波萬頃，天地一線蔚藍。

五根巨大的通天石柱立在如明鏡的海面上，上面雕刻著各樣獸類。

五根石柱圍成一個圈，圈內迷霧朦朧，不管是肉眼，還是神識，都無法穿透。

有幾人站在石柱面前。

白玉京緩步過去，腳下踩出一圈圈漣漪。

“如何了？”

方鳩苦笑一聲，“我沒辦法。”

他又抬頭看向五根擎天柱，“這里的禁制比月湖的還要復雜，一旦我嘗試動禁制，只會讓這里的禁制加強?！?/p>

“而且……”他猶豫一下，“我布在月湖的轉移陣法撐不住太久，如果我們沒能在一個時辰內出去，就出不去了。”

方鳩焦慮起來，“肯定有妖獸借著那個陣法逃出廢墟了，那陣法再用幾次，就徹底廢了?！?/p>

“慌什么！”白玉京呵斥他，視線掃過眾人。

“唐緲，能溝通嗎？”

紫衣女人挨著祁望景，正對他說笑。聞言，她語氣淡漠下來，“不行，溝通過兩次，它太傲了，壓根沒聽我說話?！?/p>

白玉京皺眉，太陽穴隱隱作痛。

“再溝通一次?！?/p>

唐緲癟了下嘴，似有不滿，不過倒也沒說什么，而是轉身，走至石柱前。

她雙手保持掐訣的姿勢，嘴里念著隱晦的咒語，一根紅線自她眉心而出，朝石柱里面延伸。

只是紅線剛穿過石柱，一聲憤怒的龍吟就傳出。

吼——

在場幾人防備不慎，神識受到強烈沖擊，皆是腦袋一疼。神識強大點的，只是嘔血。神識弱的，當場昏迷。

唐緲受了大部分沖擊，倒飛出去，吐了幾口血。

祁望景單膝跪地，抹去嘴角的血跡，又伸手扶起倒在他旁邊的唐緲。

方鳩趴在不遠處，“嘶嘶”地抽著涼氣。

盧老、陳朱鷺昏迷，也不知是生是死。陸向晝也還清醒著，不過受了不輕的傷。

白玉京捂著胸膛，雖沒有吐血，但神識也受到不小的傷害。

祁望景調整一下呼吸，站起身，咬牙道：“先撤吧?！?/p>

他瞥一眼現場，不再言語，率先抬步離開。

“該死。”白玉京眼神陰冷，面目有些猙獰，身上的書生氣也沒有了。

他心有不甘，不過只能先撤。

待他們一行人走后。

一雙巨大的赤紅瞳孔在石柱陣中出現。

嗤——

那巨大的生物噴了個鼻息，隨后陣中的迷霧一點點消散，它的身形慢慢顯現出來。

與此同時，月湖湖底密室、閑鶴山星宮，兩位化神期修士都察覺到什么。二人似有所感，朝海域某個方向望去。

五石柱內，龐然大物須發皆張，一動便風起云涌。

一軀遮天，一爪蔽日。

化龍！

龍行天下！

整個中州的獸類都察覺到什么，瑟瑟發抖起來，一只又一只的獸類開始俯首。

萬獸稱臣！

純粹的神力遍布中州。

扶不離似有所感，扭頭看向水幕。

到處都是這股強大的氣息，不過水幕里面更濃一些。

這股氣息比師父還要強。

不過她感到這個存在沒有威脅之意。

……

天海鏡里的云涌歸于平靜，然而五石柱內的青龍并未隱去。

它在等一個人。

有流光至天海鏡邊緣飛速朝這里靠近。

青龍等的人來了。

山陵子平復一下呼吸，看向石柱內的青龍。

“能否鎮住地裂？”

語氣便平常得像與老友聊天。

青龍直視山陵子的眼睛，話語古老又滄?！?/p>

“吾不能?！?/p>

山陵子嘆息一聲，“那么能撐多長時間？”

“不足一甲子。”

“如此?！?/p>

一龍一人陷入沉默。

“天地靈氣越發稀薄了?！鄙搅曜雍鋈坏?。

青龍卻答非所問，“她回來了?！?/p>

“我知道，兩百年前去探路，辛苦那孩子了?！?/p>

“人族像汝等大義之人，吾倒是少見了?！鼻帻埢顒恿艘幌律碥|，“可惜，天道必要下界重鑄?！?/p>

“自然規律，在所難免。”山陵子拱手行禮，“還望前輩能助我們一臂之力?！?/p>

“汝不怕，吾像兩百年前那樣意識失控？僅僅只是送她去一趟靈界，就耗費吾的大半精血。”

“若真是這樣，便是人族躲不過的一劫了。劍走偏鋒，不如賭一把?！?/p>

青龍沉吟片刻，“吾如今之力還不能突破虛空。”

飛升的天梯早已毀壞，即使到達化神期，修士也無法去上界。

下界的靈氣越來越稀薄，且地裂的罡風越來越猛烈，大有從地淵爆發的趨勢，若是爆發，人間必會生靈涂炭。

山陵子在很早之前，就借星辰，觀天道規律，最后推演出下界將會有大劫。

“除了中州，別的州……”

“靈氣爭奪戰早已開展，有些地方已被地淵的罡風毀滅，無一活口。至于妄圖通過轉移陣來中州的，有吾鎮守在此，汝可安心。”

山陵子頷首，“辛苦了。”

“吾只是為了自身，至于最后成不成功，吾可不管。屆時，吾會重返上界。”

青龍頓了一下，“其余州……并無人像汝這樣，試圖瞞過天下人，還試圖劃破虛空，引上界的靈氣至下界。”

山陵子大笑一聲，“在下一生未能做成幾件事，臨死前想為天下人爭取微弱的機會?！?/p>

“汝不處理那幾個小賊？”

山陵子搖搖頭，“還需借他們之手，使陰陽鏡滿?！?/p>

“汝故意讓吾放松禁制，使那幾個小賊偷了神器陰陽鏡。青川死去的那些散修，一部分是因汝引起的無妄之災。”

“是……”

山陵子的語氣沉重了些，“我已用萬物羅盤搜尋他們的靈魂，以自身修為渡他們入個好輪回。”

青龍呵笑一聲，“若是被他人知曉，汝用陰陽鏡取天下靈氣，只為這百分之一的機會，其余人怕是要對你群起而攻之?！?/p>

山陵子坦坦蕩蕩，“那我擔下這因果?！?/p>

“汝可告知見寞了？”

“若是告知她，她定不會同意我這么做。我以自身為引子，借助陰陽鏡的力量，打破虛空，架起一座橋梁?！?/p>

青龍看了他半晌，“人族，果真奇怪，明明都自身不?！?/p>

“汝救不了這人間。”

青龍說完最后一句，便隱去了身形。

山陵子不語，良久才輕聲道：“救不救得了，還不一定?！?/p>

他在天海鏡站了許久，最后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