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年一次的神元廢墟開啟日,各路人馬早已在月湖前等候多時了。
有修士看著角落的二人竊竊私語,時不時發(fā)出一兩聲嘲笑。
“快看他們,一介凡人居然敢來送死?不自量力。”
“瞧他們那破爛樣,不會是乞丐吧?”
“他們要是進去,怕不是都不夠妖獸塞牙縫。”
“別一進去就死了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
子氾盯著天上的流光,眼神羨慕。
好一會,他才低下發(fā)酸的脖子,惋惜道:“梁叔,若是我們能修仙該多好。”
梁有緊張地盯著周圍,聞言道:“公子,凡人有凡人的煩惱,仙人也有仙人的煩惱。仙人也是從凡人開始的,大家都一樣,或許仙人的煩惱不比我們少。”
“梁叔言之有理。”子氾搖搖頭,自嘲一笑,不屬于自己的就不要妄想。
他們一行人廢了一番功夫從凡界進入青川,又從青川邊界徒步至神元廢墟,耗費了多少時間。
一路走來,盡是傷亡,到最后只剩下他與梁叔。二人能活著至此已是最大的幸運。
各門各派的弟子御物降至月湖前,一時間各色流光,月湖再次熱鬧起來。
扶不離領著閑鶴山弟子御劍降落后,她就受到了大量的目光。
別派的領隊者大都是金丹期,除了個別小門小派是筑基期,像閑鶴山這樣大宗門的領隊竟然是筑基期,大家不免詫異起來。
親傳弟子是門面充當,閑鶴山人丁稀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為何今年不是祁望景領隊?”無臣峰的杜星回最先過來搭話,“還有端婧和周自在呢?”
扶不離解釋道:“大師兄閉關沖擊元嬰,所以不參加此次行程。二師姐和三師兄在探索一處秘境,過兩日會趕來。”
聽聞祁望景突破有望,杜星回的臉色一沉,顯然不爽。他哼一聲,不悅地走開了。
“扶師妹。”
等人離開,莫輕信這才溫柔道:“如果在廢墟里遇到什么困難,可以找我們幫忙。”
諸葛木樨在旁邊頷首,“師妹遇到危險,切記以保全性命為上。”
蘇淳風也笑道:“扶道友第一次領隊,不用緊張。實在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和我們組隊。”
扶不離雙手交疊拜一禮,“多謝諸位師兄師姐了。”
“不過,祁道友怎么不等廢墟開啟過后再突破?”蘇淳風又問。
有不少修士會在臨近突破元嬰時,壓制修為進階,進入神元廢墟“撈”最后一筆珍寶。若是突破了元嬰期,再選擇進入,修為越高,壓制越強,這樣得不償失。
扶不離搖頭,“我也不知。”
“如此。”蘇淳風沒有再問下去了。
眾人寒暄了一陣,等守門人宣布開陣時,大家各自回歸隊伍了。
三位守門人按照流程開陣。
允棠趁著這時,與扶不離神識傳音:“不離,神元廢墟危險無比,進入后千萬要小心。你雖是領隊,但卻是第一次進入。門中有弟子已多次入內(nèi)了,若有不懂,可與他們商量事宜。”
里面不僅有妖獸的危險,更有人心的危險。
“二長老放心,我會小心的。”扶不離也回音允棠。
進入的水幕一開啟,各路人馬按耐不動,紛紛御物沖向水幕。
“四師姐,我們不搶先進去嗎?”身后的弟子見頭頂法器飛竄,問了一句前頭毫無動作的扶不離。
“不急,讓他們先進吧。”扶不離笑道,“尹師妹,傳令下去,讓各弟子檢查一遍乾坤袋,保命的東西帶齊帶夠了沒有。進入以后,按計劃行事。”
“是。”尹茹傳達命令去了。
等大半的修士都進入了,扶不離這才轉頭看向允棠。對方輕點頭后,她御劍飛起,身后弟子見狀,紛紛跟上。
他們一入內(nèi),在場看熱鬧的散修小聲議論起來。
“閑鶴山這次的實力不行啊。你瞧見沒,二十幾個人,才三個金丹。而且領隊的這么年輕,又沒有經(jīng)驗。”
“是啊,壺濟崖都七八個金丹,看來閑鶴山這次必輸無疑了。”
“我這次又押了無臣峰,你們呢?”
“那我押壺濟崖。”
“哎,你們看,那不是兩個凡人嗎?他們不會也要進去吧?真可笑!”
討論的聲音轉向了走到月湖前的子氾二人。
梁有被這些修士注視著,壓力很大。饒是他身經(jīng)百戰(zhàn),也被這些惡意的目光刺得如坐針氈。
修士殺死凡人,如同捏死一只螞蟻!
子氾對這些嘲諷置若罔聞,他思索著要怎么過去。即使游至水幕下方,他們也夠不到半空的水幕。
“水幕在半空,他們又沒有靈力,怎么上去?”
“嗤哈哈哈哈!跳梁小丑!”
也有人評價一句“不知死活”。
一股靈力猛然掃蕩方圓幾里,鎮(zhèn)得在場的人瞬間安靜。
“笑夠了嗎?”允棠朱唇輕啟,聲音不大,在場的人都能聽見,“很好笑嗎?”
她一一掃過嘲笑的人,威壓逼得他們不敢跟允棠對視。
“不過是會些法術,就在這沾沾自喜。你們是生下來就有靈力,還是生下來就是超脫世外的仙人了?仙人本就是從凡人來,不要以為自己有了凌駕于凡人之上的靈力,就忘了自己的本。”
允棠慢悠悠說完這話,現(xiàn)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無一名修士敢答話。
子氾有些意外,除了那次扶不離順手救了他們。這一路走來,遇到的修士都對他們不屑一顧,難得有人幫他們說話。
“多謝這位仙……前輩。”子氾忙朝允棠拜了一禮,他本想說“仙人”,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仙人”一詞沒有“前輩”讓人有敬重。
“你們?yōu)楹我雰?nèi)?”允棠也想知道他們?yōu)楹我雰?nèi)。
子氾笑道:“為了尋找天下大同的出路。”
允棠有些疑惑,“你要找的路不在里面,里面是殺戮之道,不是天下大同。”
“晚輩知曉,只是一路走來,頗有感觸。”
子氾又拜了一禮,“行至此,在下想看看,殺戮之道是否能為我所用,是否能為在苦海里掙扎的天下百姓殺出一條生路。晚輩不怕死,只怕不能為天下人尋一條合適的出路。”
少年的一番大志向讓不少人心有觸動,大家不免多看兩眼這個衣衫襤褸,但眸中滿是倔強的少年。
“小子好氣魄!”萬千秋贊賞了一句,“哪怕會死在里面,你也執(zhí)意要入內(nèi)?”
“晚輩心意已決。”
萬千秋哈哈一笑,心中舒坦,“好!若你能活著出來,老夫定要與你喝上兩杯!”
子氾溫聲道:“多謝前輩抬愛。”
“既如此,我送你們一程。”允棠指尖一點,子氾二人便騰空而起。她手腕轉動,控制二人朝水幕飛去。
“小子,拿好了。”萬千秋拋給子氾兩把劍和一個布包裹,包裹里是一些干糧和幾套衣服。
“活著出來找老夫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