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掌柜在噼里啪啦地敲著算盤，最后他滿意地點點頭，在竹簡上填下一筆賬目。
不錯，今日收入可觀。再多來幾位高階修士，沒準就能破上周的記錄了。
宋掌柜這么想著，還真有化神期修士踏門而入。
他欣喜地抬頭，首先對上了一雙金色的眸子，那雙眸子冷冷的，似乎還藏著淡淡的殺氣。
女人來到宋掌柜面前，冷聲開口：“把扶晚的信息從仙寶榜上撤下來。”
高階修為的威壓讓宋掌柜冷汗直冒，“大人，我無法做主啊。”
“那就跟你的主子說，不然……”女人緩緩笑出兩顆犬牙，“我就帶著青丘狐族前來踏平這里。”
宋掌柜一驚，連聲道：“是是是，我這就去說。”
他招手抓來一塊玉牌，飛快用靈力寫下什么，隨即玉牌沒入大廳中間的陣法，消失不見了。
“還請大人稍等，大人您坐。”
“不必了。”涂山霧沒搭理宋掌柜的獻殷勤，她在大廳站著，任由九尾神力外泄。
大廳里的修士面面相覷，彼此眼神交流信息。
不久前，卷軸的消息還停留在羊頃追殺一名狐族女娃，現(xiàn)在這么快就神力易主了？
眼前的女人顯然是神獸的繼承者。
青丘各脈的狐族雖有內(nèi)斗，但它們都聽命于繼承者。狐族龐大，占據(jù)一方洞天福地。它們在獸族中實力又不弱，能友善相交，自然比敵對好。
千機閣也想到了這一點，玉牌很快回信，答應了涂山霧的要求。
在收集信息方面，千機閣是靈界第一。但在實力方面，千機閣要比琳瑯閣還差上許多。
若是人族城主前來交涉，千機閣還能硬氣一些，講講道理，雙方都要顧及各自勢力、不能多得罪人什么的。
若是獸族，那就不一定了。獸族不講什么情面，想打架便打了，肆意得很。而且千機閣也不想惹惱了涂山霧，雙方真打起來，它也得不償失。
“大人，扶晚的信息全部撤下來了，子母卷軸也銷毀了。”宋掌柜點頭哈腰的。
涂山霧轉身離去，在門口時又停下。
“我與扶晚是多年摯友。誰對扶晚不敬，便是與我青丘為敵。”
說完，涂山霧隱匿身形，抬步離去。
涂山霧自知沒有資格能代表青丘，她不過是借著繼承者的身份，撂下一句唬人的話罷了。
……
一艘木制樓船在云層上快速飛行。
見寞扶著樓船的欄桿，看著外面厚重的云層，思緒游走。再有一天，就能抵達太清城了，不知道扶晚怎么樣了。
樓船沖破云層，視野豁然開朗，底下的山川河流映入眼眸。
旁邊的謝芙蕖在看著卷軸，她忽然詫異道：“為何扶晚的信息沒有了？”
見寞扭頭看向謝芙蕖，神色疑惑，她還未來得及詢問，就感應到一股靈力朝這里來。
天邊的一道流光接近了。
甲板上的潘林有一瞬間的戒備起來，在察覺是熟悉的靈力后，放松了戒備。
流光降在甲板上，一名男子拂袖，負手而站。
“小叔，你來啦！”
謝芙蕖從樓上飛身下去，拽著謝規(guī)序的手臂，興奮道：“我們找著你的心上人了。你看！”
她一邊說，一邊指向樓上的見寞。
“莫要胡說。”謝規(guī)序聽到這話，耳尖發(fā)燙，強裝鎮(zhèn)定地看向樓上的女人。
那人換了容貌，甚至靈力也不太像之前的了，不過謝規(guī)序還是能一眼認出她，認出皮囊下的靈魂。
見寞終于想起這事了。在鬼霧時，她與謝規(guī)序一行人被困，謝規(guī)序用件法寶替她擋住了鬼霧的迷惑。
她不想欠人情，就給玉扣輸入一縷神識和靈力，把玉扣送給謝規(guī)序，當做是回禮。
后來見寞找到鬼霧最薄弱的地方，全力一掌破開鬼霧，離開那里。
見寞也從樓上飛身下去，來到二人面前，道：“謝城主，我們做個交易如何？我用流脈山寒潭底的一枚碎隕石，來與你交換一朵七生花。”
謝芙蕖搶先道：“成交！我小叔肯定愿意。”
“大人講話，小孩子不要插嘴。”謝規(guī)序瞥一眼憨笑的小侄女，無奈搖頭。
“見寞姑娘放心，謝某定幫你這忙。”
“那就先多謝城主了。”
二人一時沉默下來，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只能面面相覷，略感尷尬。
謝芙蕖在旁邊看看二人，正欲開口，就見二人同時抬頭朝著某個方向望去。
樓船上的陣法啟動，紅色防護屏罩冒出。
一只白色九尾狐從天邊踏風而來，它的毛發(fā)漂亮，身形比樓船還要大。
到了跟前，九尾狐輕易就破開了樓船的防護屏罩，它幻化成人形，落在甲板上。
涂山霧懷里抱著不知是醒著還是昏迷的扶晚。
在扶晚的懷里，又縮卷著一只沒了氣息、早已僵硬的小狐貍。
“怎么了？”
見寞連忙上前，神識一掃，觸及到扶晚的荒蕪識海之后，她愣得呆在原地。
涂山霧垂著眸，沒有出聲。
“她怎么了？”
見寞第二次開口，聲線里多了一絲顫抖。
涂山霧張嘴好幾次，良久才道：“她遭到反噬，識海全毀，魂魄也可能受損……無法感應外界了……”
無法感應外界，那就是空殼的木偶。
這個消息讓見寞一時無法接受，她思緒很混亂，不知該說什么，只是下意識伸手握住了扶晚的手掌。
即便太陽很大，扶晚的手依舊很冷。
見寞察覺不到她身上的生命氣息，死氣沉沉的，真的是一具空殼的木偶。
這股冷傳染給了見寞，連帶著她身上也發(fā)起冷來，冷得她有些抖。
“有辦法……”她冷得無法說出接下來的話。
涂山霧知道見寞想說什么，她輕聲道：“識海一旦受損，很難修復。”
更何況扶晚的識海全毀，神識根本無法凝聚，外力也無法起作用。她這種情況，怕是一輩子都無法恢復意識了。
涂山霧說話還是委婉了。
見寞忽然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她握著扶晚都手，萌生退意了。
她想帶扶晚回下界了。
這個世界，陽光燦爛，萬物喧鬧，一切甚好。
扶晚的世界無聲、無色、無味。
是一片寂靜的永夜。
無法感應。
無法醒來。
她將在永夜里慢慢消逝，直至死亡。
……
浩瀚星河里，百位神仙靜默不語。
他們與扶不離失去了聯(lián)系，無法感知她的生命及靈魂。
“要不，我再去靈界看看。”
逍遙仙皺眉道：“青龍消散了，那她怕是兇多吉少了……”
無人答他。
逍遙仙又道：“不過是一個孩子，我們把這樣的重擔交給她。是不是太為難她了？”
良久的沉默過后，他聽到萬福仙的輕嘆。
萬福仙說了句“造化弄人”，也不知是在說扶不離，還是另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