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扶不離坐著緩神。雖然她的記憶恢復了,但過往的記憶全部一股涌上腦海,讓她有些懵。
緩了好一會,她才定心思索接下來的路。
一只漆黑細小的流蟲爬在桌子上,它實在是太小一只,氣息微弱至極,連扶不離都沒發現它。
流蟲蹦噠蹦噠跳起來,試圖引起扶不離的注意。
它跳得賣力,總算讓扶不離察覺異樣。
“流蟲?”
流蟲不跳了,它點點頭,腦袋上浮出一團薄霧,霧里是歪歪扭扭的字。
“山主大人找您,請您明日速速去流脈山。山主大人那有些消息或許對您有用,大人還說了,過時不候?!?/p>
流脈山的山主?扶不離仔細想了一下,在流脈山的那幾日沒見過。
“多謝你的傳信,明日一早,我會趕去流脈山?!?/p>
流蟲的話已經帶到,它又蹦噠著跳上扶不離手腕處的藍玉,在那悄悄躲好。
既然明日就要啟程,那么就要現在做好準備了。
扶不離把藍玉里的東西全部倒出來清點。
功法一類,她還剩下《落花劍法》(天地一劍)、《靈魚步》、《馭獸訣》、《七星虎拳》、《血肉功法》、《顛倒功法》。
不久前,師父說,劍法最好是自創一套。別人再強大的劍法總會有自己不知道的破綻,唯有參悟劍道,自創劍法,才能知曉自己哪里不足,繼而精進劍道。
扶不離覺得有道理,于是把《落花劍法》放一邊。
想到這,她又看向一旁的定心劍,或許也可以換一把更適合自己的劍?
定心劍察覺主人的想法,委屈地嗡鳴起來。
“吵死了?!?/p>
扶不離皺眉。
定心劍不依不饒,還鬧得更起勁了。
“滾出去?!?/p>
窗口拋出一樣東西,定心劍穩穩插在庭院的地磚上,它還被扶不離下了咒,動彈不得。
“再吵就把你賣了?!?/p>
扶不離拋下一句狠話,接著窗戶啪嗒一聲關上。
定心劍安靜了,死一般地安靜。不過它有些不明白,怎么主人意識恢復之后,冷漠和暴躁了許多?
隔壁廂房的見寞和謝芙蕖推開窗,一眼就瞧見院中被拋棄的定心劍。
二人隔窗對望,面面相覷。
屋內,扶不離耳根清凈了不少,她繼續清點。
《靈魚步》和《馭獸訣》還有用處,剩下的這些功法,扶不離發覺自己其實用不上太多功法。
實力才是一切。
當你足夠強,就可以無視功法,抬手彈指間,就可以輕松把對方滅掉。
至于逍遙仙說的尸海,扶不離不用他說,她也會去走一趟,若能得到魔神的神力,那最好不過了。
清點完功法,扶不離又去看法器。
目前只有定心劍、玄鐵劍、雪珠、混沌鈴、青隱傘、黑金這些對她用處是比較大的。
坤元鐘、千絲線、無方陣等一些法器全部破損嚴重,無法修復。
至于古谷送的流光衫、寶石雙匕、無影索、藤目布等法器,她也用不上,準備拿去當了換些靈石。
還剩下一些符紙和丹藥,足夠支撐扶不離一段時間,這些屆時再準備也不遲。
扶不離環視一圈屋內,看看有什么遺漏的。
屏風附近的架上,掛著見寞制作的閑鶴山弟子服。刺繡的工藝有些粗糙,但盡力復原了。
扶不離抬手,幾件衣服就飛來。她看了兩眼,掌心忽然騰起火焰。
火光大盛,照在扶不離的臉上,她眼底的淡漠一覽無余。
火焰把衣服燒得干干凈凈,連灰都不剩。
她想起什么,又翻遍藍玉,找到兩套閑鶴山的練功服。掌心再次騰火之后,練功服燒毀了。
哦,還有一枚弟子牌。
扶不離握著弟子看了良久,到底是于心不忍。她把弟子牌丟進藍玉最里面的旮旯角。
這下……沒有什么牽掛了吧?
藏在藍玉上的流蟲又蹦噠著出現,它放出歪歪扭扭的字句。
“山主大人說,您真冷漠?!?/p>
扶不離笑道:“你家山主大人管真多?!?/p>
“不過,山主大人很喜歡您這種果斷。您明日來早些,山主大人會送您一份禮物?!?/p>
“是么?那就先替我謝謝你家山主大人。”
“已轉告山主大人。”
流蟲蹦蹦跳跳,它沉默一會后,又冒出字句。
“人都是像您這樣變化無常的嗎?”
“什么?”
流蟲存活了這么久,多多少少開了點靈智,能察覺到一些情緒變化。
流蟲跳上扶不離的右手背,“您上一秒明明還帶著懷念,下一秒就毫不猶豫燒了這些衣服。我不明白,您為什么這樣做?!?/p>
扶不離輕笑一聲,“不明白沒關系,不明白是一件好事。”
流蟲蹦跳著,顯然還是不理解。它又說:“我以前聽人族說過,當你很愛某些人的時候,手上會長痣?!?/p>
扶不離的右手中指處,就長了一粒小小的痣。
流蟲是小不點,才比那枚痣大一點點。它在那枚痣上蹦跳,“你很愛一些人?!?/p>
“人族說的話大多是謊話,還是少聽一些為好?!?/p>
“那也是善意的謊話。”
扶不離只是無奈一笑,沒有繼續反駁了。她伸出指尖點一下流蟲,“你在我這里藏了多久了?”
“藏了好久,我還冬眠了?!?/p>
扶不離失去意識的這一段時間里沒有記憶,有也是只有幾個模糊的畫面。
“那在你沒有冬眠的這段時間里,我身邊有發生什么事嗎?”
流蟲也很上道,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了扶不離。
當然,除了流蟲冬眠的那段時間。
扶不離靜靜地聽著,妝臺上豎著面銅鏡,她側目看著,就能看見自己那雙翡翠綠的雙眸。
不同于以前溫潤的雙眸,這雙綠眸帶著冷漠和空透。
“您有在看嗎?”
流蟲一蹦三尺高,試圖讓扶不離看它。
“我在看。”扶不離彎眸一笑,眸里的冷漠瞬間少了大半,仿佛恢復了從前。
“她們對您很好,你卻傷她們的心。”
“我……哪有……”
“人族總是善于說謊話,您也在說謊話?!?/p>
“……”
流蟲跳累了,靜靜趴在手背上。
“見寞說,她想帶你回家?!?/p>
“……”
“上次見寞和涂山霧還打了一架,看著可疼了?!?/p>
“為什么打架?”
“因為您呀?!绷飨x又開始蹦跳,“您哭了,她們就吵起來了。一個想帶你回家,一個想讓你留在這治療?!?/p>
“……”
“人族明明比我們這些物種更易于溝通,為何總是不能好好溝通?”
“……你說的對?!?/p>
“我也覺得我說的很對。山主大人就常常說我很聰明,是所有流蟲里最聰明的。所以大人才會派我來!”
“好了好了,不聊了,我要歇下了,明日回流脈山。”
“我可以回家了!”
流蟲高興地跳離扶不離的手背,蹦蹦跳跳藏回她手腕處的藍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