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逃離了血海，羽扇最后在一處隱蔽的珊瑚洞前停下。

方卓路揮手收好羽扇，周身縈繞的渾厚靈力頓時一泄，猛地嘔出一口黑血，身體搖搖欲墜。

“老爺子！”

“爺爺！”

宋朝暮和元霖慌忙上前，一左一右地去攙扶方卓路。

檀木盒里，排列著十三枚銀針。木蓋翻開，銀針冒出陰寒至極的氣息。

方卓路只一眼就認出此物來自仙界，他當即聯想到鬼門的銀針法器，虛弱道：“敢問小友，師承誰人？”

“談不上師承，幸得前輩所贈之物而已?！?/p>

扶不離掐訣起針，十三枚銀針盡數插入方卓路的頭上，她催動口訣，銀針往下深入。一瞬間，銀針變成黑色，還有黑氣源源不斷從針上冒出。

方卓路的體內有數百種毒，其中有扶不離熟悉的清瞳鬼面蛛的毒素。

體內毒素這么多，強撐至今日，已是奇跡。

扶不離不斷催動銀針，導出各種毒素，但這些毒在體內積壓太久，排出的效果也不是很好，毒素也只清了一點。

方卓路再度嘔出一口血，但這次的血看著沒有那么暗黑色了。

“多謝?！狈阶柯穱I血后，呼吸順暢多了。

扶不離劍指一震，銀針上的毒被逼開，變回來了原本的顏色，她蹙眉道：“你這毒，我只會解幾種，剩下的我不能完全解開，只能緩解?！?/p>

方卓路體內的毒太過復雜，哪怕是得明前輩在此，也不能保證徹底去除。

“真的毫無辦法？”宋朝暮擰眉，面露憂慮。

各方都在虎視眈眈仙髓草，就算他們尋到了仙髓草，也不一定能搶到，說不定還會為此喪命。

眼下這姑娘雖能解毒，但無法徹底根除，宋朝暮除了滿心焦慮，也想不出什么辦法了。

扶不離掃一眼三人，疑惑詢問：“你們沒試過脫離肉身，轉為鬼修？”

或者奪舍一名修士，換取生機。

剩下的話扶不離沒有說出來，不過三人也了悟她話里的含義。

方卓路的氣順了些，他緩緩道：“我有想過此法，但成為鬼修，也不是一件易事?！?/p>

扶不離沒詳細了解過鬼修，的確不懂。

見她還有疑惑，方卓路解釋：“需得有鬼修愿為我引鬼路，躲開輪回陣，我才能脫離肉身，成功以魂為修。至于奪舍，我此前發過靈誓……”

講到這，方卓路搖搖頭。

扶不離頷首，卻在識海傳音：“阿淼，靈界的鬼修很少嗎？”

“非常少，即便有，也大都是不出世的。我們靈界出現鬼修，還是仙界的鬼門師祖來了之后，才有‘鬼修’這一類修士?！?/p>

阿淼看過很多偏門古籍，講起這些頭頭是道，“不是所有鬼修弟子都會這十三針法，稍有些資質的弟子也才學到皮毛。靈界的鬼修早就隨著師祖前往仙界了，留在這兒的鬼修很少，比那個快要滅絕的雪域一族還少?！?/p>

扶不離若有所思。

得明前輩給她的鬼針里，蘊含著數萬種口訣及針法。這其中或許會有“引鬼路”這一針法，她只能慢慢探查。

……

四人進了珊瑚洞。

宋朝暮在洞口布置了陣法，元霖在外面巡邏了一圈，確定無異才進來。

他一進來，就見最里面的扶不離在盤腿打坐，十三枚銀針排列在她的周身，正散著幽幽的玄色。

“她真的會鬼門十三針嗎？”元霖用氣音詢問自家爺爺，“連藥王洛梅茶都不會此法，她不過區區出竅期，又是人修。”

“會不會還得再看看，不過此人應當與鬼門有些淵源?！?/p>

元霖撇嘴，心中的質疑少了大半。

見宋朝暮也進來了，他忙湊上去，“姐，能查到那人的身份嗎？”

宋朝暮不語，而是推開弟弟，走到一邊盤腿坐下。

“姐——”元霖又抓耳撓腮地湊上去。

“她叫扶晚?！彼纬邯q豫著開口，“之前魔族的消息說，她是從仙界來的，應當能信?！?/p>

元霖的質疑完全沒了，驚得頻頻回頭偷看扶不離，“她？！”

宋朝暮頷首。

方卓路卻是搖扇一笑，“非也，她不是仙界的人?！?/p>

“那是哪里？與靈界平齊的其余界面？”元霖猜測地說出了其余幾個比較大的界面名稱。

宋朝暮忽然道：“下界也不是沒有可能。”

“會鬼針的人怎么可能在下界?！痹赜X得可能性不大，“肯定是其余中層界面來的修士?！?/p>

下層界面，是由無數像中州那樣的地方組成。

中層界面，是像靈界這般的，靈氣充沛。

上層界面，就是仙界了。

人分三六九等，這界面也是有的。不過這三大界面都有天道設下的禁制，互不相通，界面里的修士無法來往。

也不是不能相通，通道都在昆侖山呢。昆侖山的人世代把守，遵循天命。

元霖盯著護在扶不離面前的劍，看著看著，他猛地蹦起來，“她是不是也與花劍仙有牽扯？她的那把劍，叫什么定心劍，是花劍仙的佩劍！”

花劍仙早已飛升許久，若不是研究過名劍，認得定心劍的人真不多。

方卓路和宋朝暮都沒搭理他。

元霖又繼續道：“那她這銀針好像鬼針，該不會是鬼門師祖的吧？”

他覺得自己像是發現了什么驚天大秘密，興沖沖湊去宋朝暮旁邊，“姐，你說，我們等她施完鬼針后，再借她的法寶……”

“搶不了?！?/p>

宋朝暮一口否決。

“為什么搶…不是，借不了？”

宋朝暮不想跟蠢貨說話，用靈力把人丟去一邊，“滾一邊去，別煩我?！?/p>

元霖又眼巴巴去找在閉目養神的方卓路。

方卓路無奈哄小孫子，為他解釋：“扶晚并非凡人，她身后的靠山，我們惹不起?！?/p>

“多大的靠山？”

元霖一個一個猜了起來，方卓路只笑不語。

“琳瑯閣？”

“青丘神獸？”

“花劍仙？”

“仙界的鬼門？”

他反復推敲，都覺得最后兩個靠山的可能性更大，“沒了吧，還能有誰?。课覀冞@最惹不起的就是昆侖山了，如果不是昆侖，那就只能是天道了……”

見二人的眼神忽然犀利起來，元霖后面的話也沒有底氣了，“……不能是天道吧？”

方卓路活了幾千年，很多事情看得透，一番思索下來也懷疑過扶不離。

宋朝暮則是這樣想的，定心劍擇主，那么佩劍的人必定不凡，更何況她身上還有鬼針，又結識各方勢力，并非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