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嫣這箭上雖然傷在肩頭,但她向來體弱,不得已買下了一座山莊養傷。
待傷好后,才能繼續趕路。
長夜漫漫。
黑暗里破廟內,燃燒著的火堆映在墻上的火光一閃一閃,偶爾加上火花一蹦一蹦的聲音,給這寂靜的夜增添了一絲神秘和害怕。
沒有聲音。
幸好的是,火堆上煮的熱茶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給躺在那里不能動的賀蘭心一點點安全感。
賀蘭心躺在堅硬的木板上,不由咬了咬嘴唇,她,這個樣子,還能順利找到爹嗎?
她不由地搖頭。
破廟微掩的門發出一點響動。
沈青嫣推門而入的時候,就看見一個面帶白紗的女子在那里不時嘆嘆氣,不時搖搖頭,一副哭唧唧的樣子。
她在想,要是這個時刻她不進來的話,想必一定會聽到女子的哭泣聲,一波接著一波。
這破廟的環境確實當的起一個字,破。
這是沈青嫣和身后的半夏一致的想法。
自然,對面的賀蘭心也被嚇了一跳。只是她現在也不能動,只能弱弱的問一句,“你們是誰?”
或許她們也是來這破廟休息的人呢!
沈青嫣卻不回答賀蘭心的話。
只是抬頭觀察這個破廟,不知心底盤算著什么。
賀蘭心見來的那兩個女子,前面的一身粉衣,腰間的束帶將女子的身形勾勒的極為苗條。臉上神情冷冷,只有那一雙眸子在打量破廟,也不過看了一瞬。
微微看了一眼她,又不說話了。
身后倒是帶了一名持劍的女子,看來兩個人是在此落腳的。
既然人家不回答她的話,賀蘭心閉嘴了。
沈青嫣拿了半夏手中的劍,目光最終定在了賀蘭心身上。
賀蘭心也感受到了這目光。
抬頭看去,只見沈青嫣抬腳向她走來,她不由動了動身體,可也未動分毫。
沈青嫣看著她的眸光瞇了瞇,隨即拔出了劍。
賀蘭心以為她要殺她,不由得喊出聲,但是她發現她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這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她喊不出來?
嬤嬤!
她要死了嗎!
賀蘭心閉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只有一絲冰涼從臉上化開。
沈青嫣用劍挑開賀蘭心臉上的面紗,面紗下的臉是年紀輕輕的十六歲妙齡少女的臉,這樣臉不算絕世,但也是好看的。只不過右臉從眼角朝下直逼下頜的疤痕尤為醒目。
可惜了這副臉。
沒有想象中的疼痛,極為好聽的聲音從賀蘭心頭頂傳來,雖是疑問確是不需肯定回答的問句,“賀蘭心?”
沈青嫣不等她回答,也不需要她回答。
下面一句話又問出了賀蘭心想問的問題:“你想知道我是誰?賀蘭心。”
賀蘭心點了點頭。
得到了賀蘭心的回答,沈青嫣收了劍,扔回了后面的半夏手里。
畢竟,她還有其他的事要做。
“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過了今晚,你一定會感謝我,讓你這懵懵懂懂的十六年,不白過!”沈青嫣朝她笑了笑,不過,這笑在賀蘭心看起來一點都不簡單。
什么意思,賀蘭心聽得一頭霧水。
隨即沈青嫣朝半夏做了個手勢示意。
半夏意領神會。
半夏從懷中掏出一卷卷軸,緩緩打開,咳咳,清了清嗓音:“賀蘭心,女,十六歲,生辰三月初五,臉上有一傷疤,從眼角直逼下頜,甚為恐怖,遂終日以輕紗覆面,性因此極為自卑。”
賀蘭心聽到半夏說到她的傷疤,不由手撫上自己的臉。
是的,這個傷疤,從小到大,都在她的臉上,尋遍郎中治也治不好。
郎中說,這傷下手太狠,又時間太久,疤痕難去。
“母親蕓娘,于三年前二月初二過世,以前是清微樓花魁,后被貴人贖身,生下一女,名喚蘭心。”半夏接著原來的說。
聽到自己的母親,賀蘭心不由得心酸落下淚來,要不是她的娘親過世,她守孝三年期滿,才會離開那個和娘親擁有快樂時光的地方。
“你就不好奇,既然你娘被貴人贖身,你們又為何淪落至此?”沈青嫣打破賀蘭心的回憶。
賀蘭心看向了不知何時已經坐下的沈青嫣。
沈青嫣示意半夏繼續,半夏點了點頭。
“十五年前,蕓娘進入貴人府中,與貴人相愛相親,好不快活。不過那貴人身份不低,自然不會娶一個青樓出來的女子作為正妻。這點蕓娘也知道,她想著,只要夫君愛護她,是不是正妻又有什么所謂呢!”
“女子重情,不會有好結果的!人總是會喜新厭舊,況且府里已經有了比她身份更貴的正妻,這貴人自然也關注不到她。”
賀蘭心聽到這些,娘親從來不會在她面前說爹爹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的么。
“蕓娘發現自己有孕,十月懷胎誕下女兒,但她對自己夫君已經失望至極。所以她抱著自己剛剛出生的女兒,跪到正妻面前,求正妻放她出府。”
半夏說的口干舌燥,看了一眼火堆上滾燙的茶,咽了咽口水,繼續。
“正妻拒絕了,要她毀掉自己的臉,才會答應。可是蕓娘,做出了一個不一樣的決定……”
說到這里,半夏看了看聽得入神的賀蘭心,繼續。
“她拿出簪子劃傷了懷中不到一月幼童的臉,深深的口子,流出的血濕了襁褓。蕓娘看上座的人無動于衷,她舉起手中的簪子朝懷中幼童刺去。”
后面的不用多說。
不過是正妻放了她一條路而已。
雖然沒有看到當時情況,賀蘭心從這描述中,也能想到當時情況,真可笑。
怪不得娘親從小到大對她不冷不熱,原來看到她娘親就看到她不想想起的爹爹。
沈青嫣見狀起身,又毫不留情打擊了這個此時身體虛弱的賀蘭心。
“且不論你臉上的傷疤,你說你爹娘都不是個病秧子,怎么生的你一個風寒,三年五載都治不好呢?”
賀蘭心一聽,什么?
她的病難道也有蹊蹺。
沈青嫣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你要謝謝你身邊的嬤嬤!她可是正妻派來好好照顧你們娘倆的呢!”
只需要這一句,沈青嫣也不必多說。
聰明一點的腦瓜子,都能想到。
原來,正妻從來沒想過放過她們任何一個人。
娘親在臨終前,在床前拉著她,告訴她她還有個爹,讓她孝期滿去找爹。
賀蘭心以為娘親是放心不下她。
看來嬤嬤也是知道她要回去,才對她下狠手了。
爹不親,娘不愛。
“對了,那個貴人確實是天下第一莊二莊主,賀良!”沈青嫣點了他爹的名字。
賀蘭心吐了口血,本來郁結于心,如今恐怕這身子也見不到她的爹爹,也不需要去問了。
她這十六年,確實活的愚昧。
外面月色漸涼。
沈青嫣還是在賀蘭心咽氣的前一秒了結了她。
身后的半夏遞上一個小瓶子,沈青嫣將化尸水撒在賀蘭心尸體上,尸體轉眼化為一灘血水。
沈青嫣撣了撣裙子。
“姑娘,那外面的嬤嬤怎么辦?”半夏問道。
“全了她們主仆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