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夫人李氏尋了個由頭，將大伙都聚在一起吃飯。

飯開了，李氏在嬤嬤的伺候下正優雅的喝著盅里的養生湯。

勺子碰著白盅發出鐺鐺的響聲。

“嫣兒啊，京城外有一寺廟，你回來也許久了，過幾日讓青陽護送你去廟里給你父母親點上兩盞長命燈吧！”李氏停下吃飯，思考了下還是說了出來，伴著蒼老難過的聲音。

這話是對沈青嫣說的，長明燈？沈青嫣心底冷笑，她優雅得用帕子擦了擦嘴，抬起頭，看著李氏，“長明燈？”

一側的沈青舟也看著李氏，他想不通祖母是什么意思，長明燈，人死后才需永遠長明。

似乎是覺得沈青嫣不懂，沈青瑤裝作好心的樣子，“青嫣姐姐，你不知道嗎？這長明燈啊，凡事家人過世，大家都會去寺廟里給自己家人點上一盞長明燈，寓意照亮前方的路。”

沈青瑤好心的解釋了一嘴。

說起沈家大房夫婦，飯桌上的氣氛都與剛才有些不同。

大家這飯都不想吃了。比起吃飯，更想看戲。

沈青嫣聽了解釋狗，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她轉頭問自己的祖母，“祖母這是何意？”

老夫人李氏權當她不懂，便把話挑明了說，“老大夫婦兩人這么多年來沒個下落，恐怕是兇多吉少。你和青舟作為老大的孩子，也該做點什么。”

坐著的沈青舟卻沉不住氣了，當初祖母也與他說過此事，當時他只是含糊找個理由推辭了，那個理由就是青嫣不在身邊，誰知道老夫人卻一直記著。

這不等沈青嫣回來沒多久，就開始說起這事了。

他向來重孝，“祖母，這事……”

還沒開口，就被李氏打斷。“你當初不是說嫣兒不在身邊么，如今她回來了，難不成要將此事一直擱置？”

沈青舟臉色微變。

是，他當初找的理由已經算不得了。

沈青嫣疑問的聲音響起，“哦？阿爹阿娘得尸體找到了？”

問的是不僅僅是李氏，還有桌子上的其他人。

眾人都面露難色，難以啟齒。確實是沒找到，但是失蹤了這么久，找不到人，沒有半分消息，哪能讓人不懷疑她們是不是死了！

這話他們不能說，上頭的李氏卻可以，“老大夫婦失蹤了這么久，如果他們還在，你說他們為什么不回家？”

李氏重重的敲了下桌子，表示她很不高興，她說那些話的意思是讓沈青嫣聽她的去做，而不是與她在這里胡攪蠻纏。

沈近見自家母親生氣了，不由得開口出來圓了圓話，“青嫣啊，母親說的也對！大哥這么多年，確實是很有可能……”

沈青陽卻搖了搖頭，晦澀得開了口，“上了戰場，將士死了務必得找到尸體！”

沈青嫣繼續，“找到尸體，再與我說長明燈的事！”

沈青舟同意。

李氏的怒火又被點燃了，語氣強硬，喘著粗氣，一上一下的顫動著，，“青嫣，我說這些，不是在與你打商量，是命令！”你必須聽我的話做。

嬤嬤趕緊順了順李氏的心口。轉頭又勸沈青嫣，“大小姐，您還是依了老夫人的話，您看老夫人都要暈過去了！”

沈青嫣連個眼神都不愿意給嬤嬤。

嬤嬤卻有些尷尬，想她在老夫人身邊，就算是二夫人平日里說話，也得對她禮讓三分，沈青嫣這個態度，讓她分不清這個沈家當家做主的究竟是老夫人還是她沈青嫣了。

對著老夫人李氏，沈青嫣看著她那一副隨時要被氣暈過去的樣子，略帶關心，“祖母，我看您身體有點不太舒適。您平日親自持家，想必是操勞過度了！如今雖然我娘親不在，但二嬸還在啊，想必二嬸肯定樂意為您分擔的！您哪，還是好好將養身體為好！”意思你平日還是少管事。

二夫人眼睛亮了，這個老不死的將持家之權握在手中不放，真是十足的貪心。

也不怕累死自己。

李氏聽沈青嫣還建議讓她放權，她才不會，沒有剛才那么喘了，指著這個不孝孫女，“你現在還指揮我做事了！”

沈青嫣不敢，“孫女只是擔憂祖母身體罷了！”

老夫人李氏哼了一聲，“我身體好得很！”

“如此甚好！”

李氏可沒忘了今日的目的，“長明燈的事還是要……”

沈青嫣沒想到李氏非要揪著此事不放，隨即出聲打斷，“見不到阿爹阿娘的尸體，長明燈得事就無需多談！”

隨即和沈青舟對了對眼神，沈青舟開口也表達了他的立場，“我與妹妹同心！”

李氏本來是想趕緊將大房的事了結，以后大房只剩一對兒女，不是任她拿捏，更好的她想留給自己的親兒子，親孫子。

現在這情況，他們兄妹兩一條心。那又如何，正想著開口要挾……

沈青嫣不等她開口，“祖母為何心急如焚的讓我們兄妹給我爹我娘點長明燈，不過是點了長明燈，等于宣告天下，沈家沈進夫婦已死。那么沈家，就會處于一個足夠招風的位置。”

“我想了想，這對祖母有什么好處呢？”沈青嫣搖了搖頭，“沒有，我的好祖母，咱們目光要放的長遠些，沈家的這點家財都在您手中握著，您非要把我們兄妹逼死才甘心嗎？”

沒了大房，就是二房。

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

“胡說八道！”李氏反駁。她確實有這方面的心思，讓他們兄妹死，她還不必如此。

沈青嫣必須把話說大，讓她沒有退路。

一時，下面的人都臉色變了。看著自家祖母的眼神都透漏著與往日敬畏的不同。

“祖母不會讓這沈氏改了姓李吧？”沈青嫣拋下炸彈。

李氏這是真被氣著了，嬤嬤在后面順氣都沒有用，臉蛋憋的通紅。

“我阿爹阿娘，我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沈青嫣目光堅定。

這飯是不用吃了，沈青嫣朝外走去，到門口又轉了身。

“對了，”沈青嫣看向沈青陽，“既然說出口了，我便親自為祖母點上一盞長命燈吧！明日府外見！”

長明燈，長命燈。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

李氏暈了過去，又是一團亂。

長命長命，希望你真的能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