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門被人猛地從里面打開，姜希木然的眼珠動了動，大腦還沒發出指令，身體已經從地上一蹦而起。

她緊緊抓住李玉恒的手腕，急切地問道：“我媽她……”

李玉恒神情凝重，學醫幾年，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即將出口的話很殘忍，“姜希，伯母現在的情況不樂觀，姜希！”

姜希整個人直挺挺往后倒去，李玉恒大驚失色，連忙伸手摟住她，“姜希，你沒事吧？”

姜希的大腦有十幾秒鐘是空白的，她的心不停往下沉，沉到無底深淵里，她突然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李玉恒嚇了一跳，連忙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繼續傷害自己，“姜希，你干什么？”

姜希眼眶通紅，臉色卻慘白如紙，她哆嗦著捂住眼睛，“都怪我，我不該刺激她的。”

如果能重來，她絕對不會那樣跟羅女士說話。

那些話她明明藏在心里這么多年，一輩子都不打算說出來，卻偏偏挑了個最差的時機把她們心里的濃瘡都挑破。

李玉恒輕輕拍著她的背，無聲給她安慰，“你不要自責，牙齒和嘴唇那么親密，還時常咬到，更何況是兩個人，母女倆拌嘴很正常，我相信伯母也不會怪你。”

“不，她恨我。”

姜希渾身都在發抖。

羅女士一直都知道怎么收拾她，逼她乖乖聽話，否則她不會從床上摔下來，她就是要讓她內疚，讓她痛苦。

李玉恒不知道姜希和她媽之間的矛盾，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勸慰她。

姜希閉了閉眼睛，她知道現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羅女士一天之內摔兩跤，對于一個曾經做過腦梗手術的人來說，那真是致命的傷害。

“李玉恒，你一定有辦法救我媽對不對？”姜希緊緊抓著李玉恒的手，慌張地看著他。

李玉恒艱難地擠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姜希，伯母大腦里有瘀血壓迫神經，以我現在的能力，沒辦法給她做手術，對不起！”

姜希希望落空，踉蹌著后退了兩步，“那……你能不能給我推薦一個經驗豐富的主刀醫生？”

“我倒是知道一個，不過他名氣很大，有回春圣手之稱，他現在已經是半隱退狀態，尋常人很難請動他。”

“我知道他，鄭教授，三年前給我媽做手術的人就是他。”姜希喉嚨干澀。

鄭教授是顧家的人脈請來的，當時做完手術，那位教授就走了，她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嗯，姜希，伯母現在的情況很危險，得盡快做手術，否瘀血長時間壓迫神經，對腦損傷是不可逆的。”

姜希握緊拳頭，想起顧必臣昨天放的狠話，她真的沒想到打臉來得這么快，她現在就要回去求他了。

“我會盡快請鄭教授來給我媽做手術。”

李玉恒又安慰了她幾句，被護士叫走了。

羅女士的病情加重，被護士送進重癥監護室。

姜希只能透過玻璃窗看她，看她渾身插滿管子，毫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她的心就像被千萬只螞蟻噬咬，麻麻的痛。

她在重癥監護室外站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撥出個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被人掛斷了。

姜希百折不撓，繼續打過去，她打了十幾通，對方終于接了電話，姜希急切地說：“顧必臣，我媽……”

“姜希嗎，我是白萌萌，姐夫現在在洗澡，你找他有事嗎，你可以跟我說，等他出來我轉告他。”白萌萌語氣里都帶著得意的曖昧。

姜希微抿了下唇，“我跟你說不著。”

姜希很硬氣地掛了電話，她攥緊手機，要找鄭教授，也不一定要通過顧必臣，她可以找顧光宗。

誰知她電話打過去，說明來意后，林秘書說顧光宗在忙，晚點給她回電話，這一晚就沒個盡頭。

姜希越等越心焦，又給林秘書打了電話，林秘書還是那番托詞，姜希咬牙，“林秘書，董事長根本不愿意幫忙對嗎？”

姜希著實沒想到她還沒跟顧必臣離婚，就已經人走茶涼，顧家人的嘴臉簡直讓她大開眼界。

“少夫人，當年找到鄭教授是通過顧總的人脈，我建議你直接找顧總。”

姜希咬牙，“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姜希一腳踹在墻上，疼痛讓她的腦子清醒了幾分。她心里清楚，顧光宗避而不接她的電話，是要她去求顧必臣。

他們還真是父慈子孝！

她心里再氣再怨再不甘心，也無法眼睜睜看著羅女士去死，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已經失去了父親，不能再失去母親。

姜希眼眶發熱，她狠狠一閉眼，咬牙撥通了顧必臣的電話。

這次那邊接得很快，顧必臣近乎冷冽的低沉聲音從電話里傳來，“才一天，姜希，我真是高估你了。”

姜希緊握拳頭，指甲深深掐進肉里，她強忍住摔手機的沖動，低聲下氣道：“顧必臣，我媽摔了一跤，顱內出血，需要馬上做手術，你能不能給我鄭教授的聯系方式？”

“呵！”

顧必臣諷刺一笑，“我為什么要給你？”

姜希微咬下唇，疼得整顆心都緊縮起來，“顧必臣，我們之間的事不要牽扯到我媽，她現在情況危機，我……”

“跟我有什么關系？”顧必臣冷冷地打斷她的話，不近人情地說，“姜希，是你要親手斬斷我跟羅姨的聯系，那就別拿她的事來煩我。”

“顧必臣！”

姜希氣得渾身發抖，“就算我們要離婚，我媽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人，你真的要這么絕情？”

“姜希，是你先對我絕情的，你知道我要什么，想要鄭教授的聯系方式，你知道該怎么做。”

通話被掛斷，姜希渾身脫力般地滑坐在地上，她環抱緊雙臂，眼角滲出淚水，一聲又一聲的嗚咽吞沒在喉間。

半小時后，姜希出現在白園外。

陰沉的天空像是一塊巨石壓在姜希心上，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一場暴雨眼看著就要來了。

姜希站在鐵門外，白園是顧必臣和白彎彎的愛巢，他叫她來這里，很顯然是想要羞辱她。

而她站在這里，卻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