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樓？”紅雙狐疑的看向柳音樓。

她知道柳音樓是齊貴嬪指過來的人，所以明德宮那邊的差事，大多會交給柳音樓去做，也算是全齊貴嬪段臉面。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柳音樓和鄭婕妤也有了關系。

紅雙想到了什么，又多問了一句，“可是鄭婕妤親自點的音樓？”

小太監點了點頭，“是鄭婕妤身邊的環心姑娘過來傳的話？”

紅雙聞言，倒也沒有多說什么，而是看著柳音樓多叮囑了幾句，“那你就再走一趟吧，御花園那邊我還有些事情，就不與你同去了，你一向妥當，謹慎行事就是了。”

“是。”柳音樓說完，就去挑了幾盆水仙，又和幾個小太監一起送過去。

柳音樓心思微沉，她同鄭婕妤一向是沒有交流，即便是從前做女官的時候，往來的也少。

既然不是她……

柳音樓眉梢微斂，倒是聽說不久之前鄭婕妤的人因為在二公主的跟前動手，沖撞了公主，而被罰入掖庭。

如今想來，八成是來者不善。

婕妤鄭玉瓊，乃是鴻嘉三年選秀入宮，頗得盛寵，三年以來從才人爬到婕妤之位，若論榮寵，當屬黎妃之下第一人。

只是她從來飛揚跋扈，太后在時十分不喜，有意壓著她的位份。如若不然，如今起碼能掙得一個貴嬪，而不是卡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婕妤，至今都住不進長信宮的正殿。

這樣的人，好防備，但是難應付。

柳音樓心里有了個底，不知不覺的就到了長信宮的毓寧堂。她還沒放下手中的水仙，就見一個神色倨然的宮女走出，“誰是柳音樓？”

柳音樓抱著水仙，謹慎走出，“是奴婢。”

“你倒是有福氣，抱著花進來吧，婕妤要見你。”環心說完，就走了進去。

柳音樓趕忙跟上。

剛進了宮門，就見一華服麗人斜依在羅漢床上，神色疏懶，光彩華艷。

“奴婢拜見鄭婕妤。”柳音樓放下水仙行禮。

鄭婕妤也沒有喊柳音樓起身，而是叫人將水仙端起，她覷著這盆水仙，半晌，才譏諷的開口說道：“花房的人是愈發不中用了，這樣的花也送到本婕妤的跟前。”

如今已然是二月中旬，天氣漸暖，本就不再是水仙的時節。只不過花房悉心照顧，這才有了幾盆。

鄭婕妤得寵，性子又不好惹，花房不敢怠慢。這幾盆水仙都是單瓣的嘉定水仙，色白如玉，花萼如盞，香氣清幽，有“金盞玉臺”的美名。若是這還不好，那么宮中只怕就沒有好的水仙了。

鄭婕妤有心挑刺，柳音樓自然不會白白落下話柄，只是連忙謙卑認錯道：“奴婢無能，還望婕妤息怒。”

“無能？聽說你從前得到過太后的夸獎，后又得齊貴嬪青睞，又豈會是無能之人？只怕是存心輕慢！看不起本婕妤。”鄭婕妤說完，就把那盆水仙一把推了下去。

連盆帶土，碎了一地。

柳音樓一驚，不由得跌在了地上，雙手壓在碎了的陶瓷瓦片上，鮮血流出。

柳音樓忍者痛楚，不敢驚呼。

早就聽說鄭婕妤飛揚，沒想到會這么快發難。

“本婕妤叫你動了嗎？”鄭婕妤拔高了聲音，她看了一眼環心。

環心會意，當即就下去打了柳音樓幾記耳光。

“沒規矩的東西，婕妤跟前，也敢失儀？”

柳音樓眼中含淚，環心下手極重，她只覺耳邊嗡嗡作響，幾乎聽不到環心的聲音。

她強穩心神，見環心停手，咬牙認錯道：“奴婢失儀，還請娘娘賜罪。”

鄭婕妤一驚，沒有想到柳音樓竟然這么能忍，竟然能在這個時候維持住規矩，只不過她旋即冷笑，“還不算沒規矩到底。既如此，你就出去跪兩個時辰，好生反省吧。”

“是。”柳音樓艱難起身，卻再不曾有一絲不規矩的地方，哪怕是離開大門之時，依舊不往行禮，看著無比謙卑恭順。

只是鄭婕妤看著不由得有幾分憷意。

柳音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花房的，又是怎么撐下去那兩個時辰的。

她只記得在她罰跪的時候，墻上的凌霄糾纏蜿蜒，攀援生長，不難想象夏秋之時，凌霄花開，會是如何艷紅如火。

一如她伴隨仇恨而生的野望。

錢尚功想要收拾她都要費盡心思，而鄭婕妤，三言兩語之間，就可以發落她，且不論對錯。

她或許應該慶幸錢尚功不敢把她的事情捅到賢妃的跟前，如若不然，她只怕早已命喪九泉。

“方才趙典樂送了上好的傷藥和煮好的雞蛋過來。”紅雙說著，便給柳音樓的手上藥。

停云摟著柳音樓，用煮好了的雞蛋幫柳音樓滾臉。她還有幾分失神，顯然是心有余悸。

方才在長信宮附近看到柳音樓的時候，她整個人又驚又怕。若不是紅雙看著，只怕下一個在長信宮“失儀”的就是她。

“多謝紅雙姐姐。也請姐姐幫我去向趙典樂致謝。”柳音樓致謝說道。

“音樓姐姐，你到底如何得罪了鄭婕妤，她怎么，怎么如此……”

“住口！”停云那個“針對”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紅雙給打斷，“主子也是可以隨意議論的？”

停云一怵，想到鄭婕妤對柳音樓的雷霆手段，連忙低頭不語。

“皇后娘娘很喜歡蘭花，這幾日你隨我一起去送。旁的地方，暫時還是不要去了。”紅雙吩咐道。

“那寶華殿呢？”柳音樓知道紅雙的好意，但是未置可否。

“也不用去了，總管那里我會去說的。這后宮之中，沒有哪里的事情，比皇后娘娘宮里重要了。”

近來嬪妃多往寶華殿而去，柳音樓去了那里，難免會遇到鄭婕妤。

柳音樓搖頭，“豈敢為了這樣的事情去驚擾掌事姑姑？皇后娘娘的差事自然要辦，寶華殿的差事自然也輕慢不得。”

更何況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她總不能一直拿皇后當借口。

只有讓鄭婕妤消停下去了，她才有安生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