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了，一出門，就是呼呼的冷風(fēng)直鉆脖子縫兒，讓人忍不住把脖子往里縮一縮，仿佛這樣就可以抵擋冷酷的冬天了。

落葉親吻大地，勾起游子思鄉(xiāng)情。好久沒回家了，秦欣然有點想念愛嘮叨的媽媽，想吃她做的菜，想念因長期吸煙而愛咳嗽的爸爸，想念反應(yīng)靈敏的小狗黑子，想念回家時走的那條扭動著身體的鄉(xiāng)間小路。

秦欣然這次回家，想把同事小韓也帶上，小韓比秦欣然小一歲，性格爽朗似男生，走路帶風(fēng)，做事麻利，她的老家在隨縣，平時就只有放寒暑假才回去，秦欣然想著讓小韓和自己一起回去，吃點家常菜，解解思鄉(xiāng)苦，到處逛一逛，喚回好心情。

小韓幾番“推脫”之后，最終被秦欣然說服，兩人一大清早，坐上了回光明縣的中巴車。

光明縣比綠竹鎮(zhèn)繁華多了，一出汽車站，兩人就被街面上的車水馬龍、高樓大廈震撼住了，倒不是以前沒見過，而是許久未見，再見時，新鮮感又沖進(jìn)了大腦皮層。來到光明縣內(nèi)，作為一名許久未逛街的女孩，怎能不去逛逛商場呢？坐上寬敞的無人售票大巴車，兩人看著車窗外流動的斑斕畫面，平日里工作的各種煩惱也隨著流走了。

到達(dá)麗翔百貨，沿電梯上二樓，各式精美的衣服在各色霓虹燈的照射下，更加耀眼奪目了。二人邊聊邊逛，感受著假日的愜意和商場的繁華，說不完的話，看不完的衣服，就在一回頭間，秦欣然的腳挪不動了，她示意小韓看看那件橘紅色的羽絨服，“嗯，好看，試試！”小韓果斷地說著，“顏色也怪好看！我喜歡這種亮色。”

原本猶豫不決的秦欣然，聽著小韓的鼓動，徹底摒棄了心中的羞澀與顧慮，走進(jìn)店鋪，示意店員試試那件讓她一見鐘情的衣服，剛穿上時，毛領(lǐng)精神抖擻地挺著腰，像貴夫人一般，秦欣然稍微縮一下脖子，就能碰到這股貴氣，她感覺渾身不自在，這與她的工作環(huán)境，與她的成長經(jīng)歷，與她的性格特點，似乎都有那么一點點不相匹配。

于是，她大膽地說出來自己覺得毛領(lǐng)看著很奇怪，熱情的店員立馬回應(yīng)說，毛領(lǐng)可以拆下來，并麻利地從帽子邊緣找到拉鏈，幾秒鐘就將這耀眼奪目的毛領(lǐng)卸下來，放在柜臺上。這象征著某種“價值”的東西就這么被秦欣然暫時舍棄了，看來不一定別人眼中的好東西就是你眼中的好東西。只不過當(dāng)秦欣然穿上無毛領(lǐng)的羽絨服，再與之前的有毛領(lǐng)羽絨服進(jìn)行對比時，發(fā)現(xiàn)還是有毛領(lǐng)的格外好看些，顯得臉小，而且有毛領(lǐng)的話，更暖和一些，微微縮一下脖子，就能碰到那如云朵般柔軟的細(xì)膩絨毛，暖暖的感覺就如吹著空調(diào)里送出來的暖風(fēng)。最后，秦欣然還是覺得戴上毛領(lǐng)好看些，那么，多少錢一件呢？問價環(huán)節(jié)開始了。

“這件衣服怎么賣的？”秦欣然心里想著五百元左右就果斷拿下。

“妹妹，你眼光真好，我們這是今年的新款，充絨量90%，品牌的，原價999，現(xiàn)在商城做活動，滿九百減九十，很劃算的。”售貨員小姐姐口如懸河地推銷著，秦欣然聽著都心動了。

到底買，還是不買呢？一件羽絨服將近一千，秦欣然想想自己的工資數(shù)字，再看看標(biāo)簽價格，今天這件衣服幾乎就要“消耗”一個月辛辛苦苦掙的錢，秦欣然心里有點兒舍不得。她再一次看了看這件羽絨服，大片的橘紅色，如初升紅日，溫暖而不熾熱；如秋日晚霞，熱烈而不張揚。帽子周圍是根根直立、富有光澤的貉子毛，顏色濃淡相宜，增之一分則暗，減之一分則淡。用手摸一摸細(xì)密的底絨，柔軟而舒適，溫暖觸及內(nèi)心，讓人不再懼怕冬日的寒冷。再來看看小細(xì)節(jié)吧！袖子和腰身的底部都搭配約十厘米長的黑色粗毛線，視覺上讓人以為里面搭配的是黑色長款毛衣，這樣不僅中和了羽絨服的亮色，而且有保暖耐臟的效果，堪稱走心之設(shè)計。

但是，當(dāng)時，秦欣然還是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她沒有買。

假日的商場依舊繁華，燈光明晃晃的，照得各式衣服更加光彩奪目，秦欣然和小韓繼續(xù)逛著，只是沒有一件再入秦欣然的“法眼”，“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小韓，咋看這些衣服都不怎么好看呢？”

秦欣然此時已沒有了興致，小韓看她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知趣地說：“要不去把‘滄海’買下？嗯，我覺得挺好看。”

“不了，太貴了。”面對同事小韓，秦欣然沒有什么顧忌，實話實說，盡情地展現(xiàn)自己的貧窮和無奈，仿佛這樣能讓她的心里更痛快一些，畢竟能說出來的痛苦，并不是真正的無法解決的痛苦。

兩人逛了一圈，兩手空空地走出商場，坐上了回秦營村的鄉(xiāng)鎮(zhèn)中巴車。

一路上，當(dāng)你看見山丘變平原的時候，那說明就快到秦欣然的家了。

秦欣然的家不在鎮(zhèn)上，在村里，所以下了中巴車，要再走十幾分鐘才能到。出鎮(zhèn)口，一條寬闊的馬路扭曲著身子向前延伸著，逐漸上升，以前，這是防洪的河堤，現(xiàn)在，變成了馬路，所以地勢偏高，路的兩旁，一邊是河塘，夏日時節(jié)，蓮葉田田，荷花飄香，蜻蜓飛舞，蛙聲一片，惹人憐愛。時值冬季，荷塘一片蕭條，幾只大白鵝在岸上無聊地踱著步子，等著主人投食。河堤的另一邊是一片一片的菜地，綠葉子的是蘿卜，球型的是大白菜，一畦一畦的菜地，像整齊的方陣，大大方方地向四周延展著，色彩斑斕，盡情地裝點著冬日的大地。再往前走，經(jīng)過一座銹跡斑斑的小橋，以前是一座防洪大橋，歷史想必記錄過它的功勞，對此，秦欣然略知一二，爺爺曾經(jīng)跟她講過很久很久以前發(fā)洪水的情景，秦欣然當(dāng)時并不在意這些，那時的她也就六七歲，只知道小橋是小伙伴們的快樂源泉，一到夏天，她會和小伙伴們一起在小橋旁邊玩耍，扯幾根長長的鞭草，隨意綁幾下，趴在河邊，用手將鞭草放入河水，等著小龍蝦往上爬，秦欣然清楚地記得她用這種簡易的方法釣起過一只小龍蝦，不知是小龍蝦太笨，還是秦欣然運氣好，總之，她確實成功過。

過了小橋，堤下兩排高大筆直的水杉樹整齊地排列著，樹葉盡落，透過橫斜的枝丫，可以看見更遠(yuǎn)的天空，一片敞亮。秦欣然每次回家，看到這片水杉林，就覺得有一陣清風(fēng)拂過心頭，什么煩惱什么顧慮什么疲倦，全都一秒清空，留下的只有神清氣爽。在秦欣然的記憶里，春天的水杉悄悄地吐出了嫩芽，像襁褓中的嬰兒，試探著睜開了雙眼，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這個世界。到了夏天，水杉樹林披上了翠綠翠綠的衣服，風(fēng)一吹，它們就左搖右晃起來，像淘氣的小孩在與風(fēng)嬉戲，又像慈眉善目的長者在搖動著大蒲扇。其實，夏天里的水杉樹葉的顏色倒也沒什么特別，只是當(dāng)大片大片的細(xì)小翠綠聚集在一起時，它們的威力便瞬間猛增，那股清爽勁兒從堤下一路直逼堤上，那片綠蔭也似乎挪移到了人們身上，趕集的人不再懼怕正午的炎熱，放學(xué)的孩童想偷溜到樹下玩耍，偶爾歸鄉(xiāng)的游子望著望著它們就笑了。此刻的秦欣然也笑了，冬日的水杉樹是溫暖而倔強(qiáng)的，說它溫暖，是因為它年復(fù)一年地堅守著這片土地，不離不棄，不卑不亢；說它倔強(qiáng)，是因為它即使樹葉盡落，依然腰身挺拔，枝丫向上，與風(fēng)對峙，與雪共舞。

走到河堤的盡頭，向左拐，有一條約一米寬的泥巴小路，路的邊緣會隨季節(jié)的變換而擠滿各式各樣的野花野草，春天有嫩綠嫩綠的鞭草，一路暢通地鋪滿小路的兩側(cè)，夏天有隨風(fēng)搖曳的狗尾巴草、淡紫色的無名小花，秋天的小路最美，小巧玲瓏的金黃色野菊花爭先恐后地裝扮著小路，如繁星布滿夜空，如浪花灑落海面，它們時不時地散發(fā)出陣陣獨特的藥草香，引得人們手忙腳亂地來采摘。如果你夠細(xì)致、夠幸運，有時還能遇見一兩顆火紅的小蛇果，如花生米大小，像迷你版草莓，有膽大的小孩摘了吃，倒也沒有什么不舒服，秦欣然小時候是不敢吃的，只是摘幾顆，放在手心，當(dāng)作珍寶一般欣賞。但路邊有一樣植物，秦欣然吃過，那就是甜甜的茅芽根。當(dāng)嫩嫩的茅芽在春風(fēng)的召喚下鉆出地面時，秦欣然和小伙伴們就在等著它們吸收日月精華逐漸長高，用手緊緊地抓住茅芽，慢慢地使勁往上拽，千萬別猛地一拽，那樣的話，茅芽根就斷在土里，出不來了。當(dāng)一節(jié)一節(jié)的白色茅芽根露出地面時，孩子們興奮極了，抖抖泥土，擦擦細(xì)塵，放入口中，咀嚼吮吸，一股股細(xì)膩的甘甜汁水遍布口腔，在沒有餅干薯片等零食的那個年代，茅芽根就是孩子們無比喜愛的零食。

秦欣然走在這條熟悉的小路上，望著路沿的枯草，和小韓聊著小時候的趣事，邊走邊聊，時光仿佛在倒流。

不知不覺，快到家了，嗅覺靈敏的黑子從院子里竄了出來，搖著尾巴，沿著小路直奔向秦欣然，圍著秦欣然來回轉(zhuǎn)悠，這么久沒回，黑子依然記得主人身上的味道，秦欣然低頭朝黑子說著“走，回家去！”黑子乖乖地跟在秦欣然左右，尾巴像撥浪鼓一樣搖個不停。

“媽！”秦欣然用一口地道的方言喊了一聲，正在門前菜地里彎腰給大白菜捆稻草的秦欣然媽媽一抬頭便看見了秦欣然和小韓，“回來了，小韓來啦！歡迎歡迎！”燦爛如秋日菊花的笑容掛滿了秦欣然媽媽黝黑的臉龐。這天早上，秦欣然從綠竹鎮(zhèn)出發(fā)時，就電話告知媽媽要回家，電話那頭的聲音里滿是喜悅，得知要帶同事來家里，秦欣然媽媽豪放地說：“好，殺只雞！”秦欣然噗嗤一聲，哈哈大笑起來，因為她不禁想到了陸游的那句“莫笑農(nóng)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每當(dāng)有貴客光臨，媽媽總會毫不吝惜地宰殺一只平日里細(xì)心照料的土雞，展現(xiàn)農(nóng)村人無比熱情的款客之道。

在土雞沒入鍋之前，所有的事，媽媽只負(fù)責(zé)指揮，抓雞殺雞剁雞的活兒，全是爸爸的，秦欣然在腦海中回憶著這樣的情景，爸爸拿著長長的頂端有個網(wǎng)兜的竹竿，瞄準(zhǔn)媽媽下令要抓的那只雞，猛地一網(wǎng)，一翻，一抬，雞一邊撲棱著翅膀，一邊胡亂啼叫著，只因為它被迫出籠了。一鍋滾燙的開水早已待命多時，一刀封喉之后，再用開水燙毛拔毛，秦欣然知道爸爸的動作熟練到讓人無可挑剔，關(guān)鍵是要讓媽媽無可挑剔，那才是最完美的狀態(tài)。

不出秦欣然所料，她的媽媽一到冬天，就會搬出銹跡斑駁的小煤爐子，這不，有著圓滾滾肚皮的土瓦罐也派上了用場，一股股溢滿雞湯香味的熱氣從瓦罐頂端的細(xì)小縫隙鉆了出來，四處游走著，饞得人直咽口水。小時候，秦欣然常聽奶奶說“吃肉不抵喝湯，喝湯不抵聞香”，現(xiàn)在想想，奶奶的話也不無道理，在那個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這種帶點阿Q精神的“真理”，多多少少能撫慰那些沒吃到肉的人兒，激勵著大家邁開步子往前走。

“一大早，你爸就起來殺雞，這不，已經(jīng)燉了快兩個小時了，聞到香味沒？小韓，中午一定要喝雞湯啊，我們自己喂的雞子，正宗土雞有營養(yǎng)，我再去炒兩個新鮮菜，就能吃飯了啊！”秦欣然媽媽從菜園子里回來了，手里提著一個大籃子，里面裝的是還帶著泥土的大白菜和幾個胖嘟嘟的紅皮蘿卜。

做事干脆利落的秦媽媽一會兒工夫就開始喊“端菜”了，中午三菜一湯，經(jīng)典菜品炒花生米、白菜粉條燴肉圓子、蘿卜片炒五花肉、最后的主角瓦罐山藥土雞湯，天氣寒冷，沒有喝飲料，每人直接手捧一碗大米飯。

“別客氣，隨意，就像在家吃飯一樣。”秦欣然扭頭朝小韓耳語著。

“趁熱吃啊，沒有啥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口味，小韓莫怪啊！”

“阿姨客氣了，這么好吃的菜，阿姨做的菜非常好吃。”小韓夾起一個肉圓子，點頭稱贊起來。

作為做飯的人，一聽到有人夸這飯菜做得好吃，那心里比中了大獎還開心。無比熱情的秦欣然媽媽拿起了湯勺，連湯帶肉，往小韓碗里盛了滿滿一大勺，小韓的碗瞬間冒尖兒了，金黃油亮的雞油點子在碗里自由漂動著，“喝點兒雞湯，暖和暖和，你們上班辛苦，多補(bǔ)補(bǔ)，聽小秦說，你家住得遠(yuǎn)，有時間了，和小秦一起來這里，沒有別的好菜，自家種的菜，喂的雞，還是有的，別嫌棄啊。”

“對，有時間就來，莫客氣。”一向寡言內(nèi)斂的爸爸也開口了，秦欣然覺得實屬難得，心里不禁感嘆父母對子女的一切都是充滿愛意的。淺嘗一口香濃暖胃的雞湯，回味媽媽夙興夜寐的辛勞；細(xì)嚼一顆香脆可口的花生米，想起和媽媽一起種花生情景；夾起一個圓滾滾的肉圓子，品嘗父母對子女的美好祝愿；吃上一片新鮮爽口的白蘿卜，腦海里浮現(xiàn)出父母一起翻地的身影，絲絲菜香縈繞飯桌前，縷縷溫情蕩漾心頭間。

秦欣然覺得這頓飯吃得特別溫馨，她回想著自己從小到大，雖然家里條件并不太好，但爸爸媽媽的愛從未缺席。小時候，當(dāng)秦欣然還在睡夢中時，媽媽已經(jīng)拉著裝滿蔬菜的板車趕集去了，有時菜好賣，回來的早；有時菜賣不動，直到中午才回，無論什么時候回來，媽媽總會給秦欣然帶點小零食，或是一個糖餅子，或是幾塊餅干，或是一小瓶桔子汽水，這都能讓趴著門檻眼巴巴望媽媽啥時候回家的秦欣然高興好幾天，這門，沒白看

吃完午飯，午后陽光正暖，秦欣然搬出一張小桌子，拿出來一大袋瓜子，倒了兩杯茶水和一杯白開水，因為她知道媽媽一向是不喝茶葉水的，而內(nèi)斂的爸爸是不會加入她們的聊天行列的，這會兒正在屋里看電視呢。

酷愛聊天的秦欣然媽媽，像查戶口似的，一一詢問了小韓的戶籍、年齡、家庭關(guān)系，得知小韓還未交男朋友，秦欣然媽媽像士兵突然找到了戰(zhàn)略取勝的突破口一樣，開啟了暢快地聊天模式，其實更偏向于單方面“嘮叨”，“碰見合適的，就交往交往，別像我們秦欣然一樣，誰也不見，誰也不想，不給人家認(rèn)識你的機(jī)會，人家怎么了解你，你怎么了解人家，這樣下去，不就一直是一個人嗎？”

“嗯嗯，阿姨說得對！”小韓看著阿姨漸漸堆起的皺紋，再一次讀出了天下父母心的無私與不易，感覺得阿姨說出來的話，字字落地有聲，她心想，自己唯有點頭如搗蒜，才能平復(fù)阿姨激動不已的心情。

秦欣然一聽這話，原本嗑瓜子的悠閑心情轉(zhuǎn)為躁動不安了，“媽，你又拿我舉例子、講道理了，我也是有自尊心的，稍微維護(hù)一下。話又說回來，這問題關(guān)鍵是，我沒有遇到合適的，怎么交往呢？看第一眼，就覺得不合適了。”

小韓愣愣地看著她們母女倆，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調(diào)和劑”也緩和一下聊天氣氛。

其實，小韓是不了解秦欣然的媽媽，這樣的場景在秦欣然家經(jīng)常出現(xiàn)，是不需要人來調(diào)節(jié)的，“這不就和我們種地一樣嗎，今年種小麥，如果價格不好，明年就改種油菜，可以調(diào)整嘛，這有什么妨礙呢？”

“媽，不一樣，你那小麥油菜和你閨女不一樣，小麥和油菜到了第二年第三年，還是那個小麥和油菜，你閨女到了第二年第三年，還是以前的那個閨女嗎？敢于嘗試，樂于嘗試，沒有錯，可是時光就這樣白白浪費了，多可惜，我們的青春無價，小韓，你說是不是？”

突然拋過來一個問題，著實讓小韓開口艱難，夾心餅干雖然好吃，但有誰考慮過一直被餅干包裹著上不見天下不見地的“心”的感受呢？“嗯……這個試錯有代價。”小韓支支吾吾，擠出來了一句話。

“何止是有代價，且代價巨大，所以說，‘三思而后行’是對的，不盲目，不后悔。”秦欣然補(bǔ)刀的速度，讓小韓瞠目結(jié)舌。

溫順的黑子臥在秦欣然媽媽身邊，享受著冬日的溫暖與悠閑，這一刻，還好有它守在秦欣然媽媽旁邊，這樣多少能慰藉一下被秦欣然“揉碎”的心。

悠悠的清風(fēng)吹著院子里的那棵和秦欣然年齡相仿的桔子樹，今年秋天，桔子壓彎了樹枝，豐收喜人。現(xiàn)在，還剩幾個金黃金黃的桔子高高的掛在枝頭，那是秦欣然媽媽專門留的，一是好看，二是秦欣然媽媽信奉“不窮盡”的原則，留幾個“陪陪”這棵桔子樹，瞧，它們幾個正沐浴著陽光，眺望著遠(yuǎn)方，繼續(xù)聆聽著院子里人兒的談話呢！

秦欣然不是沒有人要，而是名花有主，只不過這個“主”有點兒遠(yuǎn)罷了。從高中時的暗戀，到大學(xué)時的明確，再到工作時的延續(xù)，秦欣然的這段時近時遠(yuǎn)的戀情雖不被家人知曉，卻也實實在在地存在。秦欣然媽媽還不知道她的女兒有個駐守西疆的男朋友，因為，秦欣然知道她媽媽會操心會阻攔，諸如太遠(yuǎn)了不現(xiàn)實，將來工作調(diào)動不方便，生活習(xí)慣差別太大，想去看閨女都得坐幾天幾夜的火車，閨女受了委屈沒地方傾訴等等，秦欣然擔(dān)心自己經(jīng)不住媽媽的持久游說戰(zhàn)術(shù)，所以壓根兒就不告訴她，自然也不愿去見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們介紹的相親對象。

在有些家庭里，兒女的終生大事一天不解決，媽媽的操心就會如滾滾長江水，日夜不停歇，秦欣然就生活在這樣的家庭里。“臘月里不能說媒，等到明年正月，桃花開的時候，你二嬸說要給你說一說，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別往人家身上潑涼水啊！”

就因為老媽這句話，秦欣然有點兒害怕原本熱鬧喜慶的正月，時光啊，你慢點兒，再慢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