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棚是必然保不住的,這點張杰認識的很清楚,就像劉曼麗說的那樣,自己有大棚這個寶貝,卻沒有守護這個寶貝的能力,沒人發現就算了,可讓有錢有勢的人知道了,人家憑什么放過自己這樣的肥羊!
所以,張杰心里很清楚,這大棚繼續留在村子里也禍患,今天就是沒有沈峰來搶,明天或許會來個陳峰,后天也許會來個劉峰,總之只要大棚一日還在村子,只要自己一日沒有保護大棚的能力,就算今天趕走了沈峰,今后還會有更多的人來搶奪,與其這樣,張杰應該考慮的就是不是怎么保住大棚,而是怎么給大棚找個好買主!
縣衙的大老爺就是個不錯的選擇,首先,在這滄縣的一畝三分地里,他是最大的,他說話也是最管用的,其次,張杰給他的可不是幾個大棚那么簡單,而是一種畝產達到三十石的糧食,這種糧食在平均畝產只有一石到兩石的世界,絕對是上天的恩賜!
紅薯的出現意味著什么,張杰十分的清楚,當時他之所以選擇種紅薯,就是因為這東西的產量高,沒有別的原因,就算每畝只有三千斤,那也是這個時代農作物產量的二十到三十倍,而如果整個國家都種上紅薯,那么,這個國家從今往后,將不在有饑荒。
這就是為什么縣城的大老爺在聽到張杰說每畝三十石后,急著去村子的原因,張杰來的時候用了一天一夜的時候,可回去的時候只用了十二個時辰不到!
是的,凌晨一兩點的時候,一大隊人馬在縣太爺不要命的催促中終于趕到了村子,大玲小玲幾個女眷都坐在了馬車上,張杰要不是能不時的上車和大玲輪換這休息一會,絕對撐不住這種高強度的趕路,一夜基本上都在奔跑,張杰在看著那十幾個跑了一夜,沒有休息絲毫的縣衙衙役的時候,對他們充滿了敬意!和他們比起來,自己真的連渣渣都算不上啊!
不用張杰指揮,到了村子后,下了馬車的大老爺一眼就看到了村子前面四個白色的塑料大棚,地面的白雪將夜晚的月光反射,所以,現在雖然是凌晨,可卻并不多黑暗,只要凝神還是可以看到很遠的景物的!
張杰沒有管帶著十幾個衙役捕快直接朝著大棚走去的大老爺,而是隨著幾個女人一起去了三丫家,雖然他離開村子也就短短兩天時間,可他還是不放心村子里的人,可別在這幾天出了什么事情!
來到三丫家的時候,還沒有進門,就聽到一個婦人粗聲道:“誰?”
“是我們回來了,先生把縣城的大老爺都帶來了,這下咱們村得救了!”頭上抱著紗布的小玲聲音中都帶著喜悅,高高興興的就朝院子里走去!
“老天爺,你們終于回來了!劉曼麗,娟子,先生和族長從縣城回來了!”那婦人見到小玲后,聲音中帶著驚喜和如釋重負的感覺。
張杰剛進院子,就看到三丫家陸續出來幾十個人,看了看走前面的幾個婦人手里竟然還拿著木棒菜刀,不等他發問,劉曼麗從人群中鉆了出來,靜靜的走到張杰面前后,長出一口氣道:“回來就好,放心,村里人沒有人吃虧,咱們這么多人在一起,他們不敢進來!”
“恩,做的很好!”既然村子里沒人吃虧,那就是最好的結果,還沒有等張杰說話,大棚的方向就傳來了兩聲男人的慘叫!
“都回去休息吧,沒事了,那些貴公子一會就得滾蛋,劉曼麗你就別休息了,找幾個手藝好的做些吃食,一會好款待縣里的大老爺,我去大棚看看!”看了一眼正和身邊小姐妹說著縣城見聞的小玲,既然已經看到村里人都平安,張杰也不便在縣太爺那邊消失太久,慌忙轉身就朝大棚走去!
等他來到大棚的時候,看到縣衙的捕快正在給兩個壯漢捆繩,不用說,這兩個人就是沈峰的兩個手下,張杰微微一怔,注意到其中一個滿臉是血的壯漢正是那個叫柳二的人,對方明顯也看到了張杰,顯然他也知道這些人是張杰找來的,眼神惡狠狠的盯著張杰!
輕輕一笑,這一刻的張杰反而失去了和這個下人計較的興趣,他用手指了指柳二,然后神色輕松的走到對方面前,低聲道:“你家主子是什么豪門的少爺,我還真奈何不了他,可你一個狗奴才,要是死了的話,你猜你家少爺會不會為了你一個奴才得罪滄縣的縣令?”
好像朋友聊天一樣的張杰看著臉色慢慢變得慘白的柳二,用手在脖子上輕輕一抹,然后漏出了潔白的牙齒道:“所以,你得死!而且是必須得死!”
張杰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個姓沈的公子帶著另外兩個下人也已經趕來了,他那句‘你必須得死’沈峰聽得清清楚楚,不過這個貴公子除了稍稍皺了一下眉頭外,根本就沒有在看那柳二一眼!
不在理會這些人的張杰直接就轉身進了大棚,大棚里,一個捕快正拿著火把小心翼翼的跟在縣太爺身后!而那整個滄縣官位最大的老者此刻卻想一個鄉下老農一樣,毫無形象的跪在地上用手挖起埋在地里的紅薯!顯然他挖的很認真,這么一小會身后就已經挖了好幾個個頭不小的紅薯!
“火把拿低些,小心頭上的大棚,紅薯之所以能夠在冬天里成活,全靠這些大棚為它們遮風擋雨,這大棚易燃,一點小火星就能燒著!”剛進大棚,張杰就對那個拿著火把的捕快說道!
“小崽子,快把火把拿低點,燒了大棚這寶貝,老爺我剝了你的皮!”老頭聽到張杰的話后,也不挖紅薯了!立刻就沖那拿著火把的捕快吼道!
那捕快全身一個哆嗦,連忙手忙腳亂的把火把放在了地上,也不怕被燒著,用腳幾下就把火把踩滅了!
“出去吧!沒用的東西!”皺了皺眉頭的老者煩躁的揮了揮手,然后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全沒用一絲縣太爺的架勢!
那捕快立刻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大棚。
“我沒猜錯的話,你小子之所以把大棚獻出來,就是因為外面的幾個人吧?小子這是把我這個縣太爺當槍使了?”老者休息了片刻后,又重新找了根樹枝,然后再次小心翼翼的挖起紅薯來,從他滿臉激動的神色中,哪有半點被當搶使的惱怒!
“大老爺明鑒!學生一個小小的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村子里盡是些老老小小的婦人,如何是那些亡命之徒的對手,實不相瞞,在去縣衙之前,村里人就被他們傷了好幾個,一村子女眷差點被禍害一遍,要不是他們對學生還有點顧忌的話,村子三十七口人能活幾個都是未知數,畢竟為了紅薯這樣的寶貝,殺幾個人算不得什么!”臉色滿是苦澀的張杰微微弓下腰,一副無奈的樣子!
“哼,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這就激將我幫你把那幾個人殺了?以為本官年老好糊弄是嗎?剛剛我已經審訊了那兩個賊子,人家已經說了,這幾天沒有禍害一個村里人,就是住房都是付了銀子租來的,你也休要狡辯!哼,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休要再提,說說這大棚,這里明顯比外面的溫度高上很多,我剛剛看到大棚四周都是燒火的痕跡,是不是你們用燒火的辦法給大棚加溫?”
那老者冷哼一聲后,也不管仍然低著頭的張杰,手里一翻,又一個紅薯被他從地里挖了出來!
“外面有一個叫柳二的人,一個下人罷了,學生愿用兩個大棚的紅薯和如何在冬日種植莊家的方法換他的命,柳二死,今后大棚就是大老爺的功勞,和學生沒有半點關系!”
腰身再次往下弓的張杰沒有回答老者的話,而是聲音沉穩的開口道!
“哦?”終于停下手中動作的老者從地上起身,幾步走到張杰身旁后,很是凝重的繞著他走了幾圈,奇怪道:“你應該知道這兩個大棚意味著什么?這些紅薯今夜就會八百里加急送往都府,府尊大人最遲十天之內就會來這里親自視察,最遲半個月,京城帝王將會知曉紅薯的存在,而作為發現并且上供紅薯的你,加官進爵絕對不是空話,你可想清楚了,當真要用這樣一個光宗耀祖的機會去換一個奴才的命?”
“學生知道的不比大老爺少!紅薯是可以讓帝國擺脫饑餓的東西,甚至學生可以打賭,只要紅薯種遍帝國三成的土地,今后帝國將再無饑荒!可以說我整個帝國的國運都會因為這小小的紅薯發生變化,而作為發現紅薯的人,加官進爵只是基礎,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可學生不要這些,學生只要那柳二的命!”
“為何?”輕輕兩字,老者的臉色已經轉為凝重!
“柳二碰了一個村們的清白!雖說他并沒有得逞,可他的手還是在小玲的脖子上留下了抓痕,這就夠了!我既然起誓要護著全村人,就沒有讓她們受了委屈還要往肚子里咽的道理!或許在大老爺眼中,一個女子被抓了一下,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在學生眼中,這就是天大的事情!學生必須要讓那人付出代價,即便舍棄錦繡前程不要!學生也無悔!”
直起身來,雙眼無謂畏的看著眼前的老者,張杰聲音中透著堅決和無悔!
“你是我見過最奇怪的人!”老者面色古怪的看著眼前的青年,聲音中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味道:
“你的護短程度甚至已經到了讓人無法理解的地步,僅僅是為了一個幾個月前還是陌生人的女子,僅僅因為她脖子上被人抓了一個抓痕,你就可以放棄對于任何人都夢寐以求的機遇,選擇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奴仆的命!實話告訴你,你要是要那個沈峰的命,本官辦不到,不是本官懼怕他沈家的勢力,而是那沈峰并沒有做什么人神共憤之事,想要那沈峰的命,或者想要整個沈家滅亡,那是你的事,本官不會參和,不過一個小小奴才的狗命,本官收拾起來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本官相信,以你今日的心性,整個沈家不會有好下場!這本官管不著!柳二,本官幫你除了!你的功勞本官一點都不會少,該你的榮華富貴沒有人可以奪走,本官知道你不是什么京城人士,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會選擇這個小小的滄縣隱居,可就沖你對本官治下百姓的這份擔當,從今往后,你,張杰,就是我滄縣一名秀才,你就是這寡婦村的唯一一名男丁!記住了,你從小到大,就是這寡婦村的人!就算是皇帝問你,你也是寡婦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