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張杰考慮的還是不夠全面，第二天等他帶著王氏來到一家眼科很出名的醫院時，還沒有走下出租車，突然想起王氏根本就沒有身份證的張杰立刻讓出租車掉頭回去！

再次回到出租屋，張杰想了片刻，便出門去了工廠，他想到了之前工作的廠里，一個女職員的相貌和王氏有幾分神似，買了兩箱子奶和一大堆東西直接去了廠里，然后和那個之前關系還算不錯的女職工說明緣由，將東西不由分說的送給那個女職工后，張杰拿到了對方的身份證件！

既然身份證不是王氏的，那張杰就有必要給王氏裝扮一下，首先就是買了一副大大的黑色墨鏡，然后就是口罩，最后張杰略微猶豫，還是買了一個小巧的隨身聽！在里面下了幾首歌后，給王氏全部武裝上，張杰就帶著她再次出發了！

一切都很順利，登記，交錢，看病，醫生詢問病情時，張杰指了指王氏耳朵上的耳機，說王氏不但眼睛看到，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并不會說話，所有的問題都是張杰代為回答！

等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張杰給王氏辦理了住院手續，留下王氏一人，馬不停蹄的去了一家珠寶行換了五根金條！

五根和第一次換的差不多的金條只換了十六萬，問了問，張杰才知道，這段時間黃金的價格又降了，也就是說五根幾條在前幾天就可以多換好幾萬！這讓張杰很是郁悶！

既然有了錢，看病什么的就不是大事，三天后，經過治療的王氏已經可以拆開圍在眼上的紗布了，再拆紗布之前，醫生特意找到張杰談了一次話，王氏的眼睛問題不大，但是她拆開紗布后能不能看到，卻是未知數，因為王氏看不到的絕大多數原因，是她自己不想看到，她把自己封閉在了自己的世界，按照醫生的說法，最好還是帶王氏去看一次心理方面的醫生！

沒有急著給王氏拆掉眼上的紗布，該做的治療已經做了，她眼上的病情可以說基本上已經治愈了，而如果她還是看不到，那只能是說她心里不想看到，那就不是醫術可以治好的了！

辦理了出院手續，張杰就這么帶著還沒有拆掉紗布的王氏回了出租屋！加上今天的話，已經離開四天了，張杰不打算在帶著她去找什么心理醫生了，看病的時候，張杰一直給王氏帶著耳機，幾首歌一直在循環播放，為的就是盡可能讓她接觸不到自己的世界。

張杰自認為已經完成了馨兒那丫頭的承諾，眼疾張杰已經幫王氏治好了，但是王氏的心病，張杰并不打算在做干涉，做到了這一步，張杰已經可以拍著心口窩說一句，自己已經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是的，冒著自己最大秘密暴露的威脅把王氏到來了自己的世界，難道還不夠盡力嗎？還不能說明他的誠意嗎？張杰覺得，自己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能把我耳朵上的東西摘下來了嗎？幾首歌聽了好幾天，耳朵好疼！”半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王氏輕聲說道！

雙手捂著臉的張杰深深吸了口氣，從自己凌亂的思想中掙脫，然后走過去幫把隨身聽關掉，輕聲道：“耳機被紗布纏在里面了，我先幫你把紗布去掉一些。”

等把耳機取下來后，張杰又重新把王氏眼睛上的紗布纏上，張杰現在還不想讓她看到這里的情況，或者說張杰還沒有做好查看她眼睛有沒有恢復的準備！

“什么時候回去？”

揉了揉耳朵的王氏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好像對自己的眼睛能不能看到并不如何關心一樣！

“明天吧，我需要把借人的一些東西還給人家！”重新坐在了餐桌旁的小板凳上，雙手捧在餐桌上的張杰突然輕聲道：

“咱們說會話吧，這些天一直都忙著和醫生打交道，還沒有和你好好談過，恩！就說說馨兒那丫頭吧，你知道我第一次見馨兒時，那丫頭給我留下的印象是什么嗎？”

瞥了一眼床上面無表情的王氏，張杰也不管她，自顧自說道：

“第一次見到她，我就覺得她不像一個養在宅院里的大家閨秀，反而更像是一個寵壞了的公主一樣，呵呵，那時候我就想，以后誰要是娶了這丫頭，肯定會被她修理的很慘！原本以為以后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可沒有想到，轉眼她就成了我的學生，她稱我為先生的時候，你不知道，我當時就想，完了，以后我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果不然，第一次上課這丫頭就給我了一個下馬威，別的幾個學生都坐在小板凳上認真聽我講課，就她，非得坐在床上！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你是不知道，當時要不是顧慮她是縣太爺的閨女，我真得好好給她兩棍子，讓她知道知道，先生的威信是不容挑戰的！”

說到這，張杰臉上還帶著一副怒容，床上的王氏身子似乎動了一下子，好像扯了扯耳朵，也不知道張杰的話她聽了還是沒聽！

臉上的怒容突然變得惆悵，張杰繼續道：

“然后為了降服這丫頭，我就宣布了一個決定，凡是表現最好的，考試能考第一的，就可以得到一個水晶球，誰要是能集齊十個水晶球，我就可以實現她一個愿望，沒有想到，這丫頭還真的上套了！那時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心愿，只是覺得馨兒這丫頭突然變得懂事了，變得上進了，你可能不知道她為了得到十個水晶球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七個學生中，她拜入我的門下是最晚的一個，所以她的底子也是最薄的，為了能夠考試得到第一，每天她都認真的學習，別人去休息了，她一個人在學，別人去玩耍了，她還是一個人在學，其他人都睡覺了，她就一個人偷偷跑到外面，借著月光在雪地上寫寫畫畫，好幾次我都看到她在雪地里被凍得直哆嗦，不知道你注意到她的手沒有，在來我這里之前，她的手是白白嫩嫩的，而在這里不過短短十幾天時間，她的手已經被凍爛了，我記得我留下了一道很難的課業，告訴她們誰做出來，就能發一枚水晶球，然后這孩子就想著了魔一樣，和這個人討論，和那個人論證，最后所有人都放棄了，可只有她不放棄，一個人一遍又一遍的推演這題目，我不知道她最后是怎么得出答案的，只知道那天晚上她一宿沒有合眼，為了湊齊十枚水晶球，她幾乎無所不用其極，課堂上本來發言最積極的應該是一個叫文文的女孩子，這孩子腦袋最靈活，每次我的問題總是她第一個舉手，可后來馨兒來了后，這丫頭就不舉手回答問題了，我猜馨兒要不然就威脅了她，要不然就收買了她，女孩子間的事情，我這個先生也不便事事都管，而且我相信馨兒本質上不是個壞孩子！”

不知不覺，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屋里漸漸變得黑暗，張杰已經看不到床上王氏的神情，并沒有去開燈，好似陷入了回憶一樣的張杰只是繼續說道：

“馨兒這孩子為了十個水晶球，或者說為了達成自己的愿望已經不顧一切了，我也不想看著她這樣瘋瘋癲癲的樣子，所以我就滿足了她，她的愿望很簡單，或許你已經猜到了，就是為了她娘親的眼，說實話，到底給不給你看眼，或者是到底是認認真真的給你看眼，還是馬馬虎虎的給你隨便瞧瞧，我真的是很猶豫，你可能不知道為了給你看眼，我這個先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簡單的給你說，如果我給你看眼的事情暴露了，那么整個世界可能就容不下我了，人們肯定會把我當做妖怪，當做鬼神，會疏遠我，會驅趕我，甚至殺死我，所以，為了給你看眼，我幾乎付出了我在那個世界的所有，所以我才會猶豫，腦子里出現兩個聲音，一個聲音告訴我，隨便給你看看，糊弄一下就算了，看不看的好有什么關系，我又不會少一根頭發，可另外一個聲音卻告訴我，如果我不盡心，馨兒那丫頭的努力算什么？她沒日沒夜的苦苦學習難道都是笑話？她費勁千辛萬苦從一個人騎著馬去縣城換大米難道都是玩笑？不能，我告訴自己，自己不能把一個女孩子千辛萬苦才換來的機會當做玩笑！”

“在我做出決定之前，馨兒給我做了一頓飯，四菜一湯，說實話她的手藝真的很一般，飯菜完全沒有一點賣相，西紅柿湯甚至還咸了，不過我卻把所有的飯菜都掃進了胃里，一滴都沒有浪費，和飯菜好不好吃沒有關系，我只知道，這頓飯，是一個女孩子的心，是馨兒這丫頭的祈求，所以放下碗筷的瞬間，我就決定幫她，不惜代價幫她把她娘親的眼看好，即便我會因此被整個世界所拋棄，我也要幫她，最后我問她，如果先生被全世界的人憎惡的話，你會怎么辦？小丫頭很認真的告訴我，她會不離不棄的站在我這邊，就算我變成三頭六臂，她也會站在我這邊，這就夠了，有什么比一個女孩子心甘情愿的惦記這好？”

“馨兒這丫頭不是個壞孩子，十五六歲的年齡，正是花兒一樣的年齡，風華正茂，天真浪漫！這樣一個女孩子不應該被大人細心的呵護著，每天都捧在手心嗎？她最大的愿望不過是讓她的母親看她一眼，不過是看她一眼而已，不管她的父母多么繁忙，有多少的困苦，難道滿足自己女兒這樣一個不算愿望的愿望有那么難嘛？看她一眼，看她一眼而已！”

“嗚嗚！”

床上的女人終于還是哭了，抱著頭，她哭的是如此的歇斯底里，完全沒有之前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告訴我，現在，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戴在手指上的戒指突然變得發燙，沒有猶豫，走到床邊的張杰牽起女子的手，輕聲的問道！

“我想，，，我想看看我的女兒，我想看一眼馨兒！”

女人的哭聲在整個屋子里回蕩，而感受著已經燙手的戒指，張杰覺得，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沒有白費！

“好了，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