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養只貓,但我沒有錢。
幸運的是,今天下班的路上,我撿到了它。
我捏著隨身攜帶的貓條湊過去;它小心翼翼地靠近明知是陷阱的食物,終于在低頭狂吃時,被我捏住了命運的后頸皮。
綁架代替購買,嘻嘻。
小奶貓臟兮兮的,在我懷里又抓又咬。我饒有興致地把它舉起來,頂在自己頭上;它好像很恐高,趴在那里一動不動,試圖把自己偽裝成一尊雕像。
上班的地方離我家并不近,但還好我腿長,只需幾十步的路程就能趕回去。
回到家,小貓怯生生地問:“你會殺了我嗎?”
我很開心,這只小貓竟然會說話,省了我很大功夫。
對了,小貓是我對寵物的愛稱,它們專業的叫法是GP-X1625型人類產品。
。。。。。。
小貓剛一被放到地上,便找了個角落躲了起來。
這讓我很苦惱,因為我試圖抓住它,用從公司偷來的廉價重水清潔它的外表皮。我的腿太長,即使折疊起來也依然占據了不少空間,對于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我真的是有心無力。
于是我發簡訊呼喚我擅長擺弄人類的朋友:“我養貓了,速來!”
朋友是個瘋狂的寵物愛好者,家里的人類連起來能繞太陽系一圈。為了得到理想的人類產品,她曾屢次三番地從距離這里4.3光年的半人馬座出發,穿越蟲洞到達地球,試圖成為公司的股東,從而執掌新產品的設計方向。
我期盼她能早日買下股權,這樣我在公司里就有望升職了。
升職了就能有錢,有錢就能買貓和貓窩。
十五分鐘后,朋友下了飛船,雷厲風行地踹開了我家大門。
“importrequests
defget_ip_address():
data=result['data']
location={
'longitude':float(data.get(longitude')),
'latitude':float(data.get('latitude'))
}
returnlocation”
她操著蹩腳的古代代碼,火急火燎地問我人類在哪。
她真的應該重修計算機語言。
我搞不懂,為什么只有星艦文明會為了凸顯自己的優越感,流行用語言和其他物種劃清界限,并放棄原有的發聲習慣。
朋友到底是人形生物,輕輕松松就為小貓洗好了澡,并把它抱在懷里溫柔撫摸。
小貓得到了肢體上的接觸和體溫上的溫暖,終于肯放松下來。
從視覺上看,這是一幅很美麗的畫面,一個通體修長的水銀色生物盤膝而坐,流線形的懷里點綴著一團小小的黑影。黑影的身軀以扭曲的形式映射在水銀生物碩大的瞳孔里,也映照出它水汪汪的大眼睛;隨著時間推移,它的呼吸逐漸均勻,甚至在有節奏的空氣振動聲中合上了眼皮,擠出成分99%為水的液體。
。。。。。。
看著小貓漸漸熟睡,朋友總算是開始愿意用母語和我交流。
她罕見地同我聊起過去。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的祖先們試圖通過立法,保護人類產品們的人權。”她慢悠悠地說,“但后來立法失敗了,從進化角度上講,我們已經不是同一個物種。”
朋友的眼睛不知在看向哪里,“長久的旅行讓星艦生物失去了第23對染色體,這讓我們與地球人類產生了生殖隔離。”
“你知道驢子和馬嗎?”她擔心我沒有加載過類似的古生物信息,“它們雜交出的后代‘騾子’不可生育……”
“我當然知道。”我不耐煩地打斷她:“但你們的科技成果高出公司那么多,如果真的想做點什么,完全可以改變它們的染色體數量;或者有至少一百種方法,可以解放人類這個物種,然而你們什么都沒做。”
“是的,”她水銀色的眸光黯淡到極點,“對我們來說,真正的生殖隔離不來自于遺傳,而是偏見。”
“我就是個罕見的雜交種;即使已經成為了地球總代理,即使已經成功收購了你所在的整個公司,也還是不被允許擁有后代。”她抱著小貓的手臂有規律地搖晃,就這樣平淡地說出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你以為地球上為什么會有核戰爭?那并不是人類滅絕的原因,那只是我們用來消滅平民的方法。”
她淡淡一笑,把目光又放回到小貓身上。
我使勁盯著她的眼睛,但看不出來她是在高興還是悲傷。
。。。。。。
小貓醒了。
“媽媽!!”它從熟睡狀態猛然彈起,眼底又流出液體來。
“我在這呢,孩子。”朋友安慰著小貓,操著熟練的人類語言答道。
在它醒來前,我幫朋友修改了它的海馬區,現在它有新的活著的媽媽了。
小貓看著朋友鏡面反射的大腦袋,一時間陷入呆滯狀態。但還好它并沒有沉默多久,很快便和朋友如膠似漆地玩起來。
最后,朋友帶著我的小貓離開了。
幸運如此、升職加薪的我,最終也還是沒能如愿養上一只小貓。
不過我想,從此以后,我也再也不能直視小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