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伯文聽說上官聞顥去日本出差,覺得是個泡溫泉行樂的好去處,非拉著張維寧也飛過去。
上官聞顥心情極差,對什么都意興闌珊,提不起興趣。
“你這是怎么了,一副快要死的樣子?”張維寧扯掉腰間圈的浴巾,下了湯池。
“他還能有什么,瞧他這樣子,就是在老婆跟前受了氣?!凹o(jì)伯文嘲笑道。
上官聞顥蔫蔫的,沒心情跟他們說笑,索性拿了帕子蓋在臉上,仰頭靠在了池子邊緣。
“要不要我給你安排安排,這兒的美女可不比弟妹差?!奔o(jì)伯文開著玩笑。
上官聞顥臉被帕子蓋著,悶聲說:“子笙正在氣頭上,你還搞這些事,不是成心把我往火坑里推嘛!”
紀(jì)伯文一下扯掉了上官聞顥臉上的帕子:“瞧你出息的!”
張維寧覺得上官今天很不對勁,于是問:“你到底怎么了?”
上官聞顥被他們問得沒有辦法,再加上他的確也需要一個宣泄口,于是就把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你是不是瘋了!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竅了,為了一個女人做到這個地步!”紀(jì)伯文不可思議,就以上官的條件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方子笙再好,也不是這世上獨一份,上官這么做,在他認(rèn)為無疑是自降身份。
上官聞顥也覺得自己的手段齷齪,但他是真沒有辦法了,他不能想象有一天子笙會跟陸嶼江結(jié)婚,每想一次,他都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嫉妒的要發(fā)狂。所以他去了英國,去找了陸嶼江的母親,他話里話外向她施壓,他太了解一個單身母親獨自養(yǎng)大兒子的不容易,陸嶼江就是她的天,她的命,所以為了兒子,她可以做任何事。
“你這次是做的有點過了,多少有點上不了臺面,我要是方子笙也不會輕易原諒你?!睆埦S寧也不贊同:“你想想,人家本來談戀愛談得好好的,就因為你背后做的這些事,硬是拆散了人家,這跟舊社會地主惡霸搶人家老婆有什么區(qū)別。”
他們是過命的朋友,但損起人來也毫不留情,上官聞顥正懊惱地要死,被他們這么一說,更是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行了,別說我了,煩著呢!”上官聞顥起身欲離開。
紀(jì)伯文拉住他:“你就是這個臭脾氣,兩句話不到就上火。事情不是還沒到那一步呢嘛,還有得挽救?!?/p>
上官聞顥就這么站在湯池中,愣愣地看著紀(jì)伯文。
紀(jì)伯文一笑說:“好在子笙懷著你的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會輕易提離婚的?!?/p>
“怎么就離婚了,有這么嚴(yán)重嗎?”上官聞顥聽到這兩個字,心里莫名一驚。
“我看你就是沒有認(rèn)識到這件事的惡劣程度,難怪子笙會生你的氣。”張維寧覺得上官這是活該,一點也不冤。
“哎,我說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會有這么一天,故意讓人家子笙懷上你的孩子的啊,斬斷退路?!奔o(jì)伯文轉(zhuǎn)念一想:“還是你有先見之明啊?!?/p>
上官聞顥白了紀(jì)伯文一眼:“說什么呢,我是這種人嗎?”
“你是!”
“你是!”
紀(jì)伯文和張維寧異口同聲。
上官聞顥“切”了一聲,出了湯池。
上官聞顥第二天就回了國,他一天看不到子笙,就一天不能安心,不管她原不原諒自己,只要她待在他身邊,他就覺得踏實。
子笙以為自己在做夢,她早晨起來就看見上官聞顥圍著圍裙站在料理臺前,盯著手機嘴里喃喃低咕著什么。
“皮蛋、姜絲------”
上官聞顥專心核對著面前的食材,一樣樣的確認(rèn),子笙走近些才聽清他嘴里嘀咕著什么,他是想煮皮蛋瘦肉粥。
子笙覺得眼睛發(fā)酸,上官聞顥在認(rèn)真的對著手機操作,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站在他身后,子笙慢慢的又退了回去,回到臥室去,她合衣躺下,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
過了許久,子笙掐算著時間,粥應(yīng)該煮得差不多了,她才假裝剛睡醒,走了出去。
上官聞顥正端著一碗粥要放到餐桌上,看見她出來,就愣在了原地,過了良久,才說道:“你醒了,過來吃粥。”
子笙過去坐了下來,沙啞著聲音問:“哪來的粥?”
上官聞顥很快說道:“我訂的外賣,你還要不要吃些其他的,我再叫他們送。”
子笙沒說話,拿起勺子吃了口粥,其實瘦肉有些柴,粥也熬的不入味,但她一口一口的直到全部吃完,才問他:“還有嗎?”
上官聞顥立馬高興起來,忙答道:“還有,我去給你盛?!?/p>
他又盛了碗粥出來,放到她面前說:“有些燙,吃得時候小心?!?/p>
子笙卻沒有動,眼淚就掉了下來:“你做這些干什么?你以為你為我煮碗粥,我就會原諒你嗎?上官聞顥,我從來沒這么討厭過你,你打著愛我的旗號,從一開始就算計我,你看著我痛苦是不是很開心,你讓我懷了你的孩子,是不是就覺得能一輩子綁住我?!?/p>
她眼淚嘩嘩的流,他只是站在那里沒有動,子笙沖他嚷:“你說話,你怎么不說話?”
終于,上官聞顥說:“我只是想對你再好些,讓你不會后悔嫁給我?!?/p>
這件事仿佛是暫時過去了,他們倆人像是刻意避開這個話題,誰也沒再提起。
上官聞顥從日本回來的第三天,子笙接到陸嶼江的電話,那頭他聲音悲傷:“笙笙,我母親今天凌晨走了?!?/p>
子笙沉默了一會,說:“你節(jié)哀?!?/p>
短短的兩句話,便就掛了電話,上官聞顥站在書房門口說:“是陸嶼江?”
子笙沒有瞞他,直說:“他母親去世了?!?/p>
上官聞顥面上淡然:“我讓人送個花圈過去,你懷著孕,那種地方最好還是別去了吧。”
子笙沒說什么,低頭繼續(xù)看她的書。
倆人之間總歸是冷淡了,子笙知道雖然他們絕口不提,但問題一直存在。
晚上睡覺的時候,上官聞顥從身后摟著子笙,子笙沒有動,也沒有說話,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你是不是怪我沒讓你去陸嶼江母親的葬禮?”上官聞顥還是問道。子笙人就在他懷里,可他就是覺得她離得他很遠(yuǎn),只要他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沒有?!弊芋系卣f。
過了一會,上官聞顥又說:“我們?nèi)ヂ眯邪桑衲甓焯貏e長,我們?nèi)ヅ忘c的地方,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上官聞顥也意識到他跟子笙之間有了隔閡,必須想辦法彌補,不能任由這個裂縫越來越大。
“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旅行?”子笙被他抱的后背發(fā)燙,她動了一下,隔開些距離。
“我們結(jié)婚,沒來得及辦婚禮,連蜜月旅行都沒有,總覺得虧欠了你?!边@是真心話。
“我不在意這些。”
他知道子笙不在意,她什么都不在意,連著也不在意他。
上官聞顥突然就生了執(zhí)念,偏要帶她出國去。第二天,他就讓人辦了簽證,訂了機票、酒店,一切妥當(dāng)后,非把子笙弄上了飛機。
目的地是厄瓜多爾,這是個以四季如春聞名的國家。確實,沿著安第斯山脈山脊的天氣不僅氣候宜人,而且全年溫度變化不大,空氣質(zhì)量也好。
從上海沒有直達(dá)的飛機,他們先飛阿姆斯特丹,再轉(zhuǎn)機厄瓜多爾,全程二十幾個小時,對子笙來說,航程非常辛苦。當(dāng)初林以函的婚禮在英國辦,上官聞顥都怕她吃不消,可這次,他非帶著她坐這么久的飛機去國外,連說不的機會都沒給她。
子笙在飛機上一直睡不著,神情緊張,不知道是暈機還是什么,后半程一直在吐,最后連膽汁都吐出來了。
她生上官聞顥的氣,埋怨他讓她受這些苦,氣得自己掉眼淚。上官聞顥知道是自己執(zhí)拗,但是子笙對他日漸冷淡的態(tài)度讓他惶惶不可終日,他不知道真相大白后,子笙會不會重新念起與陸嶼江的舊情,即便他們都各自嫁娶,可是心底里的惦記,他也不能允許,他需要空間來澆滅可能重燃的火苗,也需要時間來填平他和子笙之間的疏離。
好不容易撐到了入住酒店,又因為時差、水土、飲食這些因素,子笙一直狀態(tài)不好,說是旅行,實際上哪兒也沒去成。上官聞顥日日陪著她待在酒店,大多時候只是沉默著,一整天也不說一句話。
等子笙終于適應(yīng)了,人也逐漸打起精神來,已經(jīng)是一個禮拜后。她自己知道,跟上官聞顥之間不能再這么不慍不火的下去了,她鬧脾氣,不肯跟他服軟,仗的不過是他對她的縱容和寵愛。、
關(guān)于這件事其實真正下定決心,是很好解決的,要么不原諒上官聞顥,跟他離婚;要么選擇原諒他,把這件事給忘了。
很顯然離婚是不可能,他們之間有了孩子,而且不可不認(rèn),她愛上官聞顥,即使他對她做出那么過分的事,可是她不得不承認(rèn),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她曾以為自己那么喜歡陸嶼江,但后來竟再也沒想過。
“下午帶我出去走走吧。”子笙窩在沙發(fā)里,轉(zhuǎn)頭對上官聞顥說。
上官聞顥正對著電腦處理公事,突然聽見子笙這么說,頓時欣喜,他立即合上電腦,說:“好啊?!?/p>
他們?nèi)チ嘶嗟氖兄行?,子笙難得高興,上官聞顥見她對五花八門的手工藝品感興趣,便陪著她在市場慢慢逛。
子笙在被店鋪里一個造型別致的油燈吸引了視線,她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一個老板樣子的中年大叔過來,嘰哩哇啦說了一大通話,子笙聽不懂,為難的望向上官聞顥。
上官聞顥跟老板對答如流,子笙驚訝:“你會說西班牙語?”
“上大學(xué)的時候修過,會一點?!鄙瞎俾勵椧恍Γ骸袄习逭f這是個神奇的燈,擦一擦,許個愿,愿望就能實現(xiàn)?!?/p>
“阿拉丁神燈?”子笙笑開了。
“差不多。”上官聞顥見她笑,也跟著笑了,回頭又跟老板聊起來。
子笙好奇地問:“說什么?”
“談價格?!鄙瞎俾勵椷呎f,邊掏出皮夾付錢。
子笙阻止他:“別買了,都是騙人的?!?/p>
“管他呢,當(dāng)裝飾品也好?!鄙瞎俾勵椡纯旄读隋X。
老板笑逐顏開,替他們仔細(xì)包裝好,又對上官聞顥小聲說了句什么,惹得上官聞顥開心大笑起來。
出了店鋪,子笙問:“剛才老板說什么了?”
上官聞顥說:“他夸你漂亮,夸我眼光好?!?/p>
“嘁!”子笙笑看著他說:“他夸的是你付錢時的爽快?!?/p>
上官聞顥側(cè)過頭看她:“他說的也沒錯。”
子笙也看了他一眼,主動伸手挽住他胳膊說:“咱們?nèi)コ渣c東西吧,我餓了?!?/p>
“好。”上官聞顥眉宇間盡是溫柔。
他們在基多待了兩個多禮拜,其實子笙并沒有多少精力到處游玩,她挺著個肚子,逛一會就覺得累。夕陽西下的時候,他們就會在酒店附近的海邊走走。子笙覺得很滿足,沒有其他人、沒有紛紛擾擾,只有他們,歲月靜好,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等以后,我一定還要再來一次?!弊芋蟼?cè)過臉看著上官聞顥,落日的余輝打在她臉上,映得她格外動人。
上官聞顥設(shè)想著未來:“我們可以在海邊買個房子,等冬天的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就搬過來住,若是以后孩子上了學(xué),寒暑假也可以過來。”
“那你房子要買大一點,也許是一家四口或是一家五口?!弊芋蠜]有看上官聞顥,她只是迎著余光,溫柔地說。
“子笙?”上官聞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聞顥?!弊芋限D(zhuǎn)過身去面對他:“我知道你做那些事,是因為你非常非常愛我。跟陸嶼江分手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過,我想這輩子就樣了,再也沒有一個人能讓我那么堅持,那么喜歡??墒悄愕某霈F(xiàn),讓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同樣有另一個人能像我喜歡陸嶼江一樣喜歡我,我不想辜負(fù)你,我想要重新開始,我想要往后的每一天,都牽著你的手走下去。”
上官聞顥將她整個人納入懷中,說:“子笙,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子笙在他懷里,輕聲說:“以后都不準(zhǔn)再騙我。”
上官聞顥:“不會了,我保證?!?/p>
從厄瓜多爾回來,子笙和上官聞顥的關(guān)系又恢復(fù)如初。
上官清妍說:“吵吵鬧鬧才是婚姻的本質(zhì)?!?/p>
子笙邊吃著面前的蛋糕,邊問:“所以呢?你跟你那個斯文男友怎么樣了?”
上官清妍不冷不熱道:“分了。”
子笙一愣:“分了?”
子笙見過那個男人一次,斯文白晳,是個樣貌好看的人,雖經(jīng)營著一家私房菜館,但子笙卻從他的舉止談吐,看出他背景并不簡單,當(dāng)時,她還怕清妍受騙。
“我的愛人,必須將我放在第一位,在二選一的時候,永遠(yuǎn)只能不加思索的選擇我,若是不能,我寧愿不要?!鄙瞎偾邋哪樕喜]有太多難過,但沒人知道,剛分手的那段日子,她也是夜夜流淚到天亮的,只是這樣的懦弱,她不愿在別人面前展示。
子笙沒有安慰上官清妍,因為她也曾經(jīng)歷過,所以才深有體會,這種情況除了自己慢慢走出來,別人幫不上什么忙。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是為你而來的。”子笙撐著下巴說。
上官清妍挑眉笑道:“就像我哥,天生就為了你而存在?!?/p>
子笙偏頭想了一下,說:“也不全是,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只是冥冥之中注定會遇到那個人,那個讓你甘愿為他而放棄一些東西的人,沒有誰天生應(yīng)該為誰而存在,是因為愛,才把兩個原本獨立的個體,變成了一個整體?!?/p>
“子笙,你值得大哥對你好,大哥也值得,你們都是全心全意愛著對方?!鄙瞎偾邋锌f千,人生漫漫,若能遇到這樣一個愛人,是件多么值得慶幸的事。
“是啊,你大哥他對我很好?!弊芋闲睦锉恍腋L畹脻M滿的:“你也會遇到這么一個人,只是時機未到?!?/p>
上官清妍端起咖啡杯,朝子笙敬了一下:“但愿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