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走后我才在內室跟母親說了川北的情況。大皇子非常謹慎,無人知道皇上如今被大皇子軟禁于何處,宮殿的禁軍都換了,華將軍、大師兄如今都賦閑在家。
我以身體不適為由宣了母親安排在太醫院的劉醫官,問他可知皇上進來的身體狀況,劉太醫說:二皇子逼宮當晚皇上確實暈了過去,前去診治的院首并幾位太醫至今沒有消息,但派人取了兩次藥,看用藥似是中風之癥。
太子不知道醒了沒有,皇上不知被軟禁于何處,禁軍全被換了,一時之間難以理出頭緒。
我與母親一起用了晚飯,獨自一人來到屋頂,想起遇刺醒來那夜和蕭鶴坐在這里看星星,這兩天他就該走了,七歲入宮的我何時才能走出去呢?
第二天一早,祺王便傳我到寧貴妃處相見,殿中只有我與他二人。
「聽聞郡主有事相商。」
「是,臣女愿為殿下鞍馬,只要殿下應臣女一個條件?!?/p>
「郡主盡管說,本王必定盡力。」
我跪在地上重重磕頭:「其實臣女對如今的朝堂、對當今圣上早就失望無比,圣上謀害父兄之仇,大皇子如能替臣女報仇,并將真相大白于天下,臣女愿肝腦涂地,為殿下成就大業。」
大皇子詫異地看著我,但轉念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當年的林海就是他的親信,父兄之事他應該多少是知道的,但他還是裝作不知情。
「郡主,你說這話可是殺頭的大罪。」
我將當年皇上和林海如何謀劃,害死父兄之事一一道來,仍舊難免激憤落淚。大皇子聽完儼然滿臉的不可置信。
「殿下若是不信,臣女可到鎮國公府祠堂取回林海的證詞,鐵證如山,還望太子殿下為鎮國公府,為臣女主持公道?!?/p>
「好,若真有此事,待本王事成,必定一查到底,并將真想大白于天下??ぶ鞯臈l件本王答應了,郡主何時可前往甘將軍府?!?/p>
我盈盈一拜,說:「即日便可?!?/p>
大皇子上前將我扶起卻不松手,眼神里盡是曖昧。我輕輕拂開他的手,輕聲道:「大仇未報,臣女不敢做他想,太子殿下已去,只要殿下替臣女了了此事,臣女孤兒寡女全憑殿下安排?!?/p>
我如此無非是想讓他認為我有所求,不得不依附,以博取他的信任,希望能夠出宮,找到些助力。
「既如此,這枚藥丸你服下。」大皇子從懷中掏出一瓷瓶,倒出來一枚筆尖大小的紅色藥丸遞了過來。我接過藥丸,猶豫著。
「放心,這藥丸短期不會發作,只要你忠心,事成我就把解藥給你。但你要是有別的想法,它遲早也能要了你的命。怎么?怕了?」
「臣女愿以命作保,絕無二心?!拐f罷仰頭閉著眼將藥吞下,心中一陣悲痛,默念道:「母親,孩兒不孝。」
「哈哈……好啊,晚些本王親自陪你去甘將軍府。」
大皇子親自送我到甘將軍府,甘將軍仍舊稱病,出來相迎的是二師兄甘耀宗,他見我是跟大皇子一起,有些詫異,但還是熱絡,大皇子見此知道我所言非虛,神色稍緩。
二師兄迎我們進去,說甘將軍纏綿病榻,實在不宜會客,怕沖撞了貴人。我從懷中掏出一柄短劍,讓二師兄轉交甘將軍,不一會甘將軍著人傳話,說雖在病中但還是有些事要交代給我這個女兒,讓我一人前去聽訓。
大皇子朝我點頭示意,二師兄便讓仆人引我前去,他和祺王仍在前廳喝茶。
仆人將我引至書房,我一進去,甘將軍便急不可耐地問我:「你在幫大皇子做事嗎?現在朝局不明,皇上已經一個多月沒露面,違抗大皇子的朝臣明里暗里死了不少。你今天如果是來勸我,就不用再說,我雖然想光耀甘家門楣,但也知道什么是忠義?!?/p>
多日未見,甘將軍一點也沒變,還是這樣的急脾氣,但從他剛才那番話,我就知道沒有找錯人。我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太子殿下尚在人世?!?/p>
「什么?當真?」他激動地喊出了聲。
我示意他小聲些,并與他商議當務之急有兩件事,一是要盡快派人援助夏東,確定太子的情況,二是要找到皇上被軟禁在哪里,救出皇上。我如今一個人在宮中,身邊都是大皇子的耳目,能做的不多。
「祖宗保佑??!勤王救駕,這光耀門楣的大好機會終于輪到我了,女兒你且說我們怎么做,爹都聽你的?!顾θ琳啤M臉期待地看著我和剛才大義凌然的樣子仿佛不是一個人。
「甘將軍,您……」
「叫義父?!?/p>
我將太子藏匿的地方告知他,讓他派人支援,又商量了好一會才一起去的前廳。到了廳上,甘將軍往那一跪,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祺王殿下,之前是老匹夫我不識好歹,今后我甘家愿為殿下馬首是瞻,即日我便到軍營整軍,江南雖是富庶之地,但本將軍也不是吃素的?!?/p>
「好啊,好啊,甘將軍快快請起,有甘將軍相助,本王如虎添翼,再無后顧之憂?!轨魍鯘M臉堆笑。
「宴清是我的好女兒,在宮中還望祺王殿下垂憐,多加看顧?!?/p>
「這是自然,宴清善解人意,母妃亦是非常喜愛?!?/p>
「義父,您說什么呢?」我滿臉嬌羞地對甘將軍撒嬌,看得二師兄眼睛都直了,他到現在還迷糊著呢。
回去的路上,祺王細細問了我是如何說服甘將軍的,我早已想好說辭,先是分析了甘將軍并無將才,家中子弟也無善戰之人,眼看便要家道中落,如今太子、五皇子都已歿,您和二皇子他總要站一頭,二皇子逼宮造反是不爭的事實,不如早作抉擇,如果事成那可是從龍之功,殿下必不會虧待甘家,再加上你我的關系,這可能是甘家復起唯一的機會。
祺王聽完滿臉贊賞地看著我,便知道他信了,如果太子不在,局勢確實就是如此。
從將軍府回來,我日日黏著母親,叨念著讓她保重身體,待事了了之后一定要好好生活。母親奇怪地看著黏在她懷里的我,問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她。淚水已到濕潤了眼眶,我在母親的衣服上蹭了蹭,強忍著說:「我有什么事能瞞得過母親,就是太久沒和您待在一起,想您了。」
那日后甘將軍整日在軍營早出晚歸,并和祺王商定了南下的時間,祺王看形勢大好便放松了一些,甘將軍替二師兄、三師兄在禁軍中謀職,他也答應了。如此二師兄、三師兄便開始在宮中摸查皇上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