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諸宮調,選曲來自唐宋詞調、唐宋大曲、宋代唱賺的纏令其他俗曲,再加說白夾敘,以一人獨自講唱故事為主,類似西方吟游詩人唱史詩,與《太陽花》的淮劇表演形式,顯然不是一個路數的。
而另一種雜劇形式,路數倒是對的,可真排演起來,李娃方知有多難。
有宋一朝,后世所謂的傳統戲劇尚未完成定型,一場雜劇,開頭先演一節由四或五個角色出場的小雜戲,稱為“艷段”,以作熱場;其后再演“正劇”,通常又分兩段,多以說唱、舞蹈為主;最后還要跟一兩個散段的表演,好拉滿時長。
實際上,這些雜劇,跟后世的相聲、小品、脫口秀比較接近,雖然也演故事,但劇情短小,套路簡單,許多時候甚至連個劇本都沒有,既無意于表演復雜曲折的情節,也不熱衷塑造形象鮮明的人物。
《夢梁錄》有載:“雜劇中,末泥為長,每一場四人或五人。……末泥色主張,引戲色分付,副凈色發喬,副末色打諢。或添一人,名曰裝孤。”
又有:“大抵全以故事,務在滑稽,唱念應對通遍。此本是鑒戒,又隱于諫諍;故從便跣露,謂之無過蟲。若駕前承應,亦無責罰。一時取圣顏笑。凡有諫諍,或諫官事,上不從,則此輩妝做故事,隱藏其情而諫之,于上顏亦無怒也。”
雖然百姓喜聞樂見,但只一個“雜”字,便足以窺其一斑。
如今驟然叫他們排演一出大長劇來,那問題當真是層出不窮。
所以,最大的問題,居然是此劇太長、太正?
李娃陷入沉思,任由陳班主的抱怨繼續。
“難得有個好劇本,總不能糊弄了事。”
“況你這劇還要叫個女兒擔當......不是我說,她們一個個地跳舞倒是還成,但要擔這大梁,啊,唉!......”
唉!李娃同樣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
縱使如今不似后來,女伶俳優并不少見,想要尋到一位合適的女伶來做主角,卻也絕非易事一件。
不過,人嘛,很多時候,逼一逼,潛力也是蠻無限的。
遂緩聲慢道:“陳班主所言,確有道理,只眼下岳統制下了死命令,屆時排不出來,可有的好看。”
陳班主一噎。
武人位低,伶人更賤,岳飛真要手起刀落,砍了他們的腦袋,砍了也就白砍了。
思政隊和文工團的建設,肯定不容易,站在岳飛的角度,直接強壓個劇班開局,應該是最快的法子了。
李娃對此評價不了對錯。一個時代,自有一個時代的局限性。
“所以啊,”她繼續道:“反正那些個賊配軍就愛聽個響,班主倒不如編排得直白些,索性也不安排副末副凈的了,只穿些尋常衣裳,比照著真的那般來演,曲呀舞的,一并也都往簡單了靠。說不準啊,傳得還又快又廣!”
陳班主聽后,眉頭緊鎖,想了又想,方才開口道:“你說的也是個理,總歸本子是你出的,那我答應你就是。不過,我的人,我來練,可得按照我的要求來,否則,就別怪我撩了攤子。”
李娃不過是來幫忙,一聽此言正中下懷,連忙應道:“那是自然,自然,一切聽從陳班主的安排。”
這才開始商量起細節。
李娃將自己腦海中的一些記憶娓娓道來,而陳班主則根據自己的經驗,進行填充和修改。
最終,又改了劇名,新定為《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