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就此逆轉。

被襲營的壞消息和震天雷的現身接連震驚過后，面對混亂的戰場，完顏宗弼不得不下令先行收兵。

但在前線從上到下都被恐懼和猶疑控制了心神的當口，收兵的命令，卻無疑導致了更大的混亂。

兵敗如山倒。

當年金人十七名騎兵編三隊并呈“品”字楔形沖陣，只需要七名前鋒便能讓宋軍大驚、騷亂并向后退卻的場景，再次上演。

左右各五名騎兵的兩翼，見到宋軍陣勢發生混亂和退卻，立刻跟上，展開掩殺的行動，隨之亦再現。

十七名金軍騎兵，“且馳且射”，對宋軍進行驅趕和消耗打擊，并直接沖入宋軍陣中，進一步加劇了宋軍的混亂，并將宋軍的陣形分割開來，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十七名騎兵，猶如十七臺裝甲殺戮機器，開展一邊倒的屠殺，而宋軍除了奔逃，便是踩踏的情形，也呈現了出來。

只不過，這一次，攻守易形，上述句子的主、賓語，打了個對調。

更何況，還有那許多步兵，統統加入了這場屠殺。

夕陽西下，一戰殺至黃昏。

烏延蒲盧渾在親衛的拼死保護下逃出生天，而斜卯阿里和完顏阿魯補，在兩翼徒勞掙扎，明白無力回天后，倒退得還算從容。

可憐他們麾下的不少猛安和謀克，就沒有他們那般的好運氣了。

事后統計，清水亭之戰，金軍僵尸十五余里，斬耳帶金、銀環者一百七十五級，擒女真、渤海、漢兒等軍四十五人，獲其馬甲一百九十三副，弓、箭、刀、旗、金、鼓三千五百一十七事。另有1000多人投降，還有20多名金軍將領被俘，其中甚至有一個乃為萬戶，算是很稱得上份量的了。

明面上，斬獲數據與歷史所載差得不多；暗地里，挨了震天雷炸的，回營韃子陸陸續續的死傷數據，卻是倍增有余。

接連長江水戰后，再于陸地上遭受到如此重大的傷亡，完顏宗弼心中悲憤交加，直連牛首山也不去圍了，只覺必得要趕緊回復建康，另尋他處渡江了去才算安全。

歷史在此際拐了一個彎。

牛首山大捷沒了。

金人逃得飛快，幾過營壘而不入，岳飛的埋伏沒起作用，只能銜尾追擊不停，最終眼睜睜看著他們從新城穿城而去，扼腕嘆息。

嘆息過后，岳飛揣度了下金人動向，連夜往鎮江，再一次拜見了韓世忠。

清水亭的消息，早他一步到達了韓世忠的軍帳。對于能替自己彌補黃天蕩之戰過失，能打勝仗的后起之秀，咱們的韓節度還是不吝喜愛的。

故此，見到岳飛時，他的笑容，十成十的真誠。

“鵬舉好大的威風！”這位軍中有名的將痞，被趙官家視作肱骨的救駕名臣，哈哈大笑著起身相迎，高聲贊道：“清水亭一戰，那金烏珠怕是嚇得夠嗆！”

“全賴節度謀劃得當，某不過是沾了統領大勝的光，又占了些器械的便宜罷了。”岳飛經過這些日子，變得聰明了些，此話雖然說得有些硬，但到底也是說了。

“哈哈哈！”韓世忠大掌拍拍他肩膀，一面繼續笑道：“年輕人，你這仗打得好，該傲就傲，咱軍中，可千萬別學那起子文官，搞甚謙虛一套！”

岳飛只不搭話。如今他也想明白了些，知道有些話，過耳便罷，可當不得真。

果然，韓世忠話鋒一轉，接下去便問道：“俺老韓，已將你的功勞報上去了，想來官家不日便有安排下來，眼下，俺倒想先問問你，是想留俺軍中，跟著俺堵死他金烏珠，還是繼續領兵去側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