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終究還是沒有在這個天亮之時進行反攻。
而是在發泄似地朝楚州城傾瀉了他們所有的備用炮石后,大搖大擺地撤出了楚州。
隨即停留在運河以西,以真、揚二州為支點,封鎖整個瓜州到淮陰一段的交通。
雖然富庶兩淮,依然泰半捏在金人的手中,但無論如何,即使僅剩楚、承、泰、通這沿海窄窄的一溜,對于趙構來說,業已算是眼下一團稀爛的戰局里面,極為難得的亮眼點了。
這位始終是在戰與不戰之間舉棋不定的“遺珠”官家,聽聞喜訊,在朝堂之上“喜極而泣”,遂給劉光世犒軍銀三萬兩、絹三萬匹,以慰諸軍功勞。
劉光世大手一揮,平均分了這些犒賞,王、酈二人自然歡天喜地,而岳家軍中,則自有頗多不滿。
但沒人鬧將出來。
只因他們的岳防御,自此戰之后,一直未曾露面。
暴雨沖刷掉血淚,岳飛那日的傷痕累累,一直到退回帳中,撐不住倒下,方才被人得知。
肩上箭傷、背上錘傷、腿上刀傷,都抵不過他上身挨的幾槍,尤其當胸有一槍,直入肋骨,近乎將他整個扎透。
實難想象,當夜他是如何還能站在場中,與那達賴隔空對峙,又是如何鎮定地收兵回營,叫人完全看不出個究竟來的。
王、酈二位班師回還,岳飛傷重,移動不得,整個岳家軍便由姚政領著,先回泰州去了。
包括被強行拎走的岳云。
留下趙、岳倆人,安置在同一個鎮撫使司內。
趙立一戰受傷也多,好在皆不致命,回到后宅狠狠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又是好漢一條。
岳飛卻是連著三日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來,亦是一直高燒不退,昏昏沉沉,眼見不好。
除此以外,就在岳飛躺著療傷的屋子外間,還安置了另一個人,姓李,名飛。
趙立有家室,原是打算撥兩個女使照料岳飛的,卻被姚政擋了回來,只說岳飛自有親衛照顧。轉天又安排了李飛住進來,明明也是帶傷的人,偏叫他就睡在外間守著。
弄得趙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人岳家軍的內部事,他好奇歸好奇,倒知道分寸,自不會特意去打聽。
直到七日后,風撲塵塵找來一女子,他方恍然大悟。
姚政腦子活絡,岳飛昏迷不醒,未免姚氏擔心,他便沒有第一時間送信泰州,而是叫人將信傳回宜興。折枝兒接信,一看是軍中加急,不敢擅拆,又急急忙忙親送去了臨安。
李娃得了消息,放心不下,況且信中還一并寫了李飛負傷,叫她更兼牽腸掛肚。
幸好她這些日子天天做的事便是上下聯絡,好為她的香料美容鋪子打開局面,故而識得了兩個走商的船隊,接信以后,冒險找過去許下重金,偷偷摸摸沿海路去了楚州。
楚州解了圍,軍民關系正是最融洽的時候,聽到李娃要找的人是岳統御,鎮撫使司大門口,登時圍上來好幾個百姓。
一個個地,直說著岳飛的好話,不住地朝李娃表達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