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卻說秦檜之所以能夠一入見就得了高位,原因之一,恰呂頤浩和趙鼎俱皆不在,僅余范宗尹、謝克家、李回等把持朝堂。
呂頤浩此際正去會楊惟忠,即將與馬進戰南康軍,而趙鼎,便縱是未丟楚州,卻依然還是被罷了相,除知平江府。
是月,趙鼎到達常山,寓居黃岡寺。
無論歷史上對他這位保守派宰執的評價如何毀譽參半,至少在論及岳飛事時,免不了都得贊上一句“岳飛伯樂者也。”
故而晚了一步消息的李娃,聽說趙鼎已經到了常山,趕緊寫了信去送予岳飛知道,并特意強調了一番,叫少說些御駕親征、還都汴京之類的話。
猛比王德,也怵趙相,可不是開玩笑。
常山花石綱當然鼎鼎大名,而趙鼎在黃岡寺期間建的獨往亭,亦為后人所津津樂道。
網了那幫亭中常客,利用他們的影響力加以運作,至少,能讓紹興和議又難上一層。
只是李娃心中自然明白,若用這趙鼎趙元鎮保江山,保得住一時,保不住一世。程學也好,洛學也罷,由司馬光傳至趙鼎,祖宗之法不可變,始終不可能是大宋強盛的希望。
還得想法子將王安石移回配享(宋神宗)廟庭。
放眼望,皆難題,頭大如斗,李娃嘆氣。
一步步來吧。
......
好在,岳飛回信附言,找到了虞允文。
“偉哉虞公,千古一人”,其父虞祺,時因川陜戰事,將將欲知大寧監。
一地知縣官位不算高,倒是好運作。
岳飛便以泰州缺文臣,上奏請調虞祺。
朝中一看,武將知州,主動要求文臣監督,好事啊!查了查二人并無私交,即爽快答應下來,改了任命虞祺為泰州通判。
虞祺接到調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岳飛大名才將將傳進巴蜀,自己的名字卻究竟是如何被其所知了的?
不過疑惑歸疑惑,這位名臣之后,還是很有些家國情懷,愿意為國奉獻的。家中女眷,一聽是要調去泰州那等直面韃子兵鋒之地,花容失色,試圖阻撓,反被他好生訓斥了一通,自此再不敢勸。
只可惜蜀道難。便是行船,縱虞祺只帶著虞允文,他父子二人要抵岳飛跟前,怕也少不了需在路上耗費個月余時間。
何況還有一堆雜七雜八交接事宜,眼下又臨近年底。李娃掐指一算,得,明年紹興,開春三月能見著人,就算不錯。
遂一時拋諸腦后不提。
因為,有更大的事,發生了歷史性的變化。
受了楚州和陜西雙雙穩住戰線的影響,劉光世所部統制靳賽逆戰揚州,殺敗金人于港河之后,朝中主戰士氣陡然高漲起來。
反攻淮水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而奉請官家北上建康或者臨安的奏折,雪花般朝著趙構案頭飄去。
甚至有人復提起揚州。
惹得咱們這位“勝則雄心壯志,敗則肝膽俱裂”的趙官家,意動不已,一連幾日,都在與朝臣們熱烈商議此事。
揚州早被韃子屠了城,百姓們對于拋棄臣民跑得慌不擇路的趙官家可全無絲毫恭敬;建康收回來幾個月,經營行在尚需時間,且靠著江邊,跟揚州比,也安全不到哪里去;臨安雖然從距離上看是安全了些,但被金人一番燒殺搶掠,殘損不少,亦待收整。
行在現駐的越州,問題同樣不小,漕運不便,財貨補不及時,說不得哪天,吃喝都成大事,如何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