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中孚的應對非常及時。
當由城南大營匆匆趕來的那一支直系兵馬也接掌了東城墻頭上最后一批原本的泗州城守后,泗水城的整個城東,儼然已變成了一塊可供他張中孚如臂使指的區域。
固若金湯。
張中孚環顧四周,那股子心浮氣躁漸漸消減下去。
尤其是,當他發現,隨著對手全部從山林中顯露出來,其真實人數遠遠不如他們虛張聲勢的那般浩大時,情不自禁地,他“呵呵”笑了一聲。
笑聲里,既有對劉宜設立的城南大營里那幫人的輕蔑和嘲弄,更滿含著對岳飛的不屑。
雕蟲小技耳,不足為慮。
年輕人,太嫩,今日,少不得要教教他做人。
張中孚如此想著,招來副將,命道:“去請劉知州上來,且讓他好好看看咱西軍的威武。”
劉宜此刻,在知州府的堂上,失了風度地破口大罵,底下站著城守和城南大營的幾個將領,一個個俱皆面色青白不定。
身為一介知州,劉宜自己在后院就是被嚇得尿了褲子,也絕不會樂意在堂前見到自己的手下人表現得像個慫包。
張中孚囂張跋扈他現在沒有辦法,但把整個城東都拱手給人的城守,他還是可以想罵就罵,想換就換的。
至于城南大營,送女人給他做小妾的時候,他一個劉氏遠親,有點飄飄然,又有點眼皮子淺就不說了,但整一營的人,胸脯拍得砰砰作響,結果卻是望風而逃,也實在太丟他臉了些。
當他聽清了張中孚的副將報說,來敵不過萬人之數,在他的心中,便已然認定,城南大營在一刻鐘前,向他提出的所謂“事有蹊蹺”,通通都是借口!
認知決定表現。
副將報信便在堂上,城南大營的人同樣聽得一清二楚,一時面色慘敗,軟在地上只求饒命。
劉宜恨得牙癢皮脹,強撐了儀范請那副將下去稍歇,回身一個窩心腳就朝地上之人踹了過去。
饒是那人武將出身,硬挨這文官飽含怒意的一腳,也不由得一個悶哼,愈發懼怕不已,渾身抖動,生怕被氣上了頭的劉宜給一劍砍了去。
劉宜倒的確有那一瞬就要拔劍,可他的佩劍尚擺在正主位上,需要他往前走上幾步才能取得著。而在幾步之間,張中孚那張格外討人厭的臉,浮出腦海,使他須臾改變了主意。
小半個時辰后,劉知州親領泗州城守,以及城南大營的幾員將領,出現在了張中孚所立著的城墻之上。
城墻很寬,足供張、劉兩伙人站得涇渭分明。雖則都在面向外看,內里彼此卻免不了先言語交鋒一番。
劉宜一干人自知理虧,語言上和氣勢上都流于形式,實不敢擠兌經久。不過,就算是他們想要強撐架勢,岳飛也沒給他們多少強撐的時間。
岳家軍一下山,前軍便依著計劃掏出了各種雷,這些雷的作戰范圍有遠有近,殺傷力有大有小,但無一例外,均裝填了黑火藥,齊齊砸出來的聲勢,駭人聽聞。
地雖沒動,山亦未搖,城墻內外,人心已然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