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家頭天回來我媽就奔外婆家把表弟的事解決掉，我因為掛念外婆跟著一起去的，老家舊房子長久的不住人，打掃起來也費勁，就直接住二爺爺家了，二爺爺是我爺爺的親弟弟，那時候爺爺奶奶基本也不回來，外地還有二叔三叔，我們一家回來，她們就依靠著另外兩家過年。

我弟在家和二爺爺的孫子玩，我爸就和二爺爺的兒子兵兵給去世那家叔叔幫忙。

我和我媽第二天跟著一起去吃席，要連吃3天，第一天去外婆家了，第二天我和我媽一起去，我弟太皮了，又太小，忙起來沒空看著他，我媽讓他在家待著和二爺爺孫子文樂玩，他倆沒差多少，二奶奶二爺爺看著他們，兵兵叔和我爸頭天就去了，晚上也沒回來，這一早我媽還有我一起走著去。

我反正也不懂就是去摟席，吃完了就聽我媽她們一群女人聊天，有主家的，有來人的，需要哭就哭，哭完就聊天，收放自如，我根本察覺不到悲傷。

其實后來才明白，真正的悲傷都是慢慢滲透，親人剛離去的時候沒有很特別強烈的疼痛，甚至潛意識里都不覺得去世的這個人和自己有什么關聯。只有在日后的時光長河里，突然的某一天，看到了與他相關的事，或張張口，想叫一聲，卻發現，這個人，再也沒有了，再也見不到了。

丈夫去世了，那個嬸嬸好像一點也沒有很悲傷，和我媽她們說說笑笑，就是來人了，就過去哭著接一下，哭的時候是真的哭，眼淚一下子就掉出來了。我幾乎也不認識什么人，就坐在我媽身邊，她聊天，我就聽著，有東西，我就吃。

第三天吃完晚飯，我媽就開始攆人了，所有家的孩子們都要回家，都不許留在這里睡覺，前一天我和我媽一起睡在這個嬸嬸家，今天我媽就不給了，讓我們都走，家里有人的就回家，沒人的就和別人回家，總之不能留在這里。

村里另一個小姑娘比我小三歲，叫艷玲，她爸媽都在幫忙，家里沒人，大人們安排我帶著回二爺爺家睡，于是我倆就一起結伴回去，到家我弟他們還在玩，冬天太冷了，我們洗漱一下就緊著躺下，在被窩里悄咪咪說閑話。

“為啥把我們都攆回來？”她問，我說“我媽說是三天回門，鬼魂三天回來，小孩子在會被嚇到。”艷玲裹裹被子“姐，我挨著你睡吧。”我摟著她，“沒事呢，咱們離那么遠了，不要怕。再說咱們跟他也不熟，就是回來他也找他自己人。”

那時候也沒手機，我爸還用著摩托羅拉，我媽還用小靈通，一直到我高中才擁有一臺智能山寨機，能觸屏。倆人沒事干，只能硬聊天，聊著聊著就困了，正想睡，我弟突然伸個頭“姐你睡著了吧？”

炒黃豆沒吃他的，他還挨一頓。

第二天孩子們都第一時間找媽媽，我們著急麻慌在家吃了早飯，就往那個嬸嬸家跑，到地方才看見大人們都沉著臉，我媽她媽一眾女性眼睛都腫著，哭的。我倆奇怪的很，我就問“媽你咋了，眼睛腫。”我媽撇了我一眼“你來那么早干嘛，上學沒見你那么積極。”什么都能扯上學。艷玲也問她媽“媽你咋了，眼腫了。”她媽說“昨晚上你叔叔回來了，你悄聲別說話了。”

我倆對視一眼，很震驚。叔叔回來了？去世的那個叔叔？他回來了？到下午事情差不多，除去主人家，我媽她媽還有其他幾個姑姑姨姨的坐在一起，聊這個事。

昨天屋子里我媽艷玲媽那個嬸嬸還有2個姑姑，還有嬸嬸的婆婆，幾個人住在一個房間，一方面是為了陪她，一方面是人太多房間不太夠，就都大概的湊一湊，也不說能住多舒適。其中一個大年紀姑姑從小體弱，她好像說開了有天眼什么的，能看到平時人看不到的，如果有什么鬼啊怪啊附身也愛找她，因為她體弱通靈好上身。

一屋子女人正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突然大姑姑從床上爬起來要喝水，說她渴的很。一個屋子2張床，兩個姑姑和婆婆睡在一張，大姑姑睡在中間，兩張床放對面，我媽艷玲媽和嬸嬸住一張。大姑姑要喝水，就要伸腿從婆婆身上跨過去，婆婆就說你別出來了我給你順手倒一碗吧。

大姑姑一翻身從床上就跳下來了，床旁邊有一個長條板凳，板凳上放著兩個碗，凳子旁邊有個暖瓶，凳子上有個碗剛被婆婆倒上水，開水。大姑姑動作麻利，一點不像她平時，下地也是光著腳，端起碗就喝，也不見她怕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