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媽給我說過一次她經歷的事。
說她那會在老家呢,晚上去娘家吃飯結束回來,離的也不算遠,吃完飯她溜達溜達也就半個多小時就能到家。
那時候農村沒有大馬路,水泥路,都是小土路,走的人多了,就形成了路。
路不寬,旁邊都是荒地和樹木,那會幾乎沒有開發這么一說,都是原生態的環境,干媽一路走著想著事,她抽煙,十幾歲就會了,走著走著煙癮上來了,就拿煙點一支,正抽著,聽有人叫她“桂芳。”
干媽正放空著呢,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后知后覺感覺有人叫她的時候,她轉過頭看,也沒見到有人,就以為自己幻聽了,繼續往前走。
煙抽完了,她扔地下腳踩了踩,準備走,又聽一聲,聲音很輕很輕,好像是離的很近,再說悄悄話“桂芳。”
干媽突然脖子后面汗毛都立起來了,她當時愣了一秒,從開始懷疑誰叫她,到后面想根本沒聽到腳步聲,這么近的喊聲能是誰?
她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句話,晚上走夜路,聽到有人叫你,千萬別回頭。說是人的肩膀和額頭有三盞陽火,晚上鬼想害你,就要在后面喊你名字,如果你沒防備,左右轉頭去看,陽火就全滅了,陽火滅了,鬼就不怕你了。
想到這一下子精神都繃住了,這還放空?必須不回頭繼續往前走,嘴里壯膽,開始亂說話,干媽原本就是大大咧咧的女漢子,大嗓門,這會這地,空曠無比,寂靜無聲,干媽張嘴給自己壯膽呢,一出聲,差點又把自己嚇一跳
“明天把家里那點玉米曬曬,多久了都該長霉了!”她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想到什么就亂說。
眼看著到家還有些路,又不敢停嘴“辣椒也曬曬,菜刀也曬曬,誰敢惹我菜刀砍死他!”
干媽越說越亂,亂中有序,也不知道是怕菜刀還是不怕菜刀,這時候刮過一陣小涼風,從干媽身上穿過去,她在夏天感覺到了冷。
也不停腳步,也不停嘴,沒話說了就唱歌“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
這時候又聽一句“桂芳。”聲音還是很輕,卻很有穿透力,干媽唱著歌,聲音很大,按理說這個聲音根本聽不到,但是這聲音好像不是從耳朵里進入大腦,好像是直接在你頭腦里叫了一聲。
干媽煩了“他媽的桂芳桂芳!你沒叫過桂芳!”正說著,后面聽的急匆匆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重。干媽心想壞了,功力這么高,已經可以在現實中奔跑了,她頭皮發麻,準備好轉過身抽這鬼一巴掌。
突然后面那鬼跳到干媽背上,笑著說“你大晚上在這自己叫自己!你瘋啦!”
干媽聽聲音才反應過來是她們村里一起玩的好的另一家小媳婦,這小媳婦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嘻嘻哈哈的沒事就愛去粘著干媽。
這一下子精神放松下來,聲音也沒那么中氣十足了“咋是你啊,你這干啥去了。”干媽問她。
她走到干媽身邊,說,那不是晚上吃完飯跟我家那口出來看看地,看著看著他碰到人家釣魚的,非要蹲著看,蚊子一大把,我就自己回來了。
干媽心里安穩多了,再強的漢子也怕鬼啊。
她說“我老遠走著看前面影子像你,大晚上我也不敢叫你,怕把你嚇著了,緊跑著才追到,走近了就聽你自己喊自己,你瘋了啊。”
干媽爽朗的笑了笑,“我掐指一算知道你在后面,我自報家門怕你別認錯了。”
她撇撇嘴“那你人還怪好勒。”
現在想想,不知道哪個冤大頭鬼在叫干媽的名字,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