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機開了靜音之后,便死死攥在手里盯著手機屏幕。
等了許久,我發出去的短信依然沒有收到回信,我又嘗試著聯系了幾個朋友,甚至播了報警電話,統統沒有回應,我按捺住焦躁害怕的內心,大腦飛速地運轉了一圈。
莫非我是在做夢?
我重重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我差點叫出聲音來,趕緊作罷。
現在這個情況是我有生以來從未遇到過的,外面的情況尚未知曉,還是先不出去為好,我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掃視了一圈周圍,這是個許久未曾使用的工具房,沒有窗戶,一個不到五平方米的小房間,房內只有一張破爛不堪的桌子和幾把破掃帚,還有一個生銹的鐵鍬,鐵鍬旁放著幾個大大小小的舊箱子,所幸門鎖是完好無損的,除非使用外力強行破壞,不然沒有人能夠直接進來。
想到這我稍微安心了一點。
我走進箱子準備翻找一番,看看有沒有什么可以照明的工具,畢竟我手機的電在逐漸減少,一個人待在這么黑不見底的密閉空間里面我實在害怕。
許壹佳啊許壹佳!你這怕黑的毛病可真是耽誤事!
我不免在心中責怪了自己兩句,正翻著第二個箱子時,突然一個黑影從旁邊的箱子里一躥而出。
歘——
我給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手機都掉到了地上,我坐在原地不敢動彈,和面前的黑影面面相覷,封閉的工具室內,只有我緊張急促的呼吸聲。
“汪汪!”
我摸索著地上的手機,好不容易拿穩對著這個神秘黑影照了過去。
是一只小狗?
小動物我向來是不害怕的,但是我沒有養過小動物,只能說不討厭不喜歡,看清楚之后,小狗好像認識我似的跑到我的面前,我內心突然感到一片柔軟,順勢摸了摸它的頭,他蹭了蹭我的手,倒也聽話,我又仔細端詳了兩眼,發現這只小狗好像就是我今夜回家路上喂火腿腸的那只小流浪狗。
這樣看來,只有“人”才會變異,小動物不會。
那幾個舊箱子我又翻找了好幾遍,實在是找不出來一個照明工具,我失望地抱著小狗坐在一旁,思索著接下來的行動,我們一人一狗相互依偎著,在這略顯寒意的溫度下,竟也感到一絲溫暖。
就這樣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我的手機也終于電量耗盡關了機,封閉的空間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我害怕地縮在角落里面,止不住身上的顫抖,小狗舔了舔我的手,好像在安慰我,我蹲坐著把頭埋在懷里,大腦一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了害怕和恐慌。
“汪汪”。
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小狗突然跑到一個角落里面,沖我叫了兩聲,我睜開微微濕潤的眼睛,黑暗中什么也看不真切,小狗有些焦急地來咬我的衣袖,我被它拽著走到角落邊,它停在一個碩大的箱子旁邊用腳扒拉著什么,我見狀便幫忙把那個大箱子搬了出來,然而箱子后面什么也沒有,我又伸手摸了摸墻壁,不摸還好,一摸讓我心如死灰的內心又激動了起來。
是一個可以充電的插孔!
但我僅僅是高興了三秒,又垂頭喪氣起來,外面整條街連燈都沒有,這老舊的插孔又怎么會有電呢。
小狗看我沒有動作,又小聲地朝著我叫了兩聲。
我心想干脆死馬當成活馬醫吧,先試試看再說!
我火速地把我帶出來的包拿了過來,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我的包里剛好是有充電器的,我著急忙慌地插上電,不愿放過任何一絲希望,不過接下來是我目前預想中的最好的情況,可以說我簡直欣喜若狂!
手機順利充上電了,屏幕又亮了起來,我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猛地站了起來,驚喜地打開一看,有一條新的短信。
“來云輝超市。”
發短信的時間顯示是凌晨3:06,大概就是我手機剛剛關機不久的時候,現在已經是四點多了。
可是電話號碼卻不是大叔的,我猶豫再三,決定還是相信這個陌生號碼,無論如何也得闖上一闖,再怎么樣也比坐在這等死要強。
我起身抱起我的“救命恩狗”嘬了兩口,此時此刻它別提有多可愛了,想到它一個小流浪狗怕是不會有名字,我索性給它取了個好名字。
“以后,就叫你火腿好了。”
非常言簡意賅,淺顯易懂,我倆是因為一根火腿腸認識的。
————
踏出去的那一步好似千斤重,天知道我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我抱著火腿靠在墻角小心翼翼地查看外面的情況。
街上大街小巷全是密密麻麻的“僵尸”,月光灑滿整個街道,更是照清楚了他們那一張張面目猙獰的面孔。
經過我長達半個多鐘頭的觀察,我發現這些“僵尸”的行動是有規律的,他們都是集體行動,很少會單獨出現在某一處,也就是每十分鐘他們會有一分鐘左右的時間行走到別處,不出現在云輝超市的門口,而我只要抓準這一分鐘的時間迅速地跑進云輝超市,應該就安全了。
不過一分鐘也確實有點太短了,我向來體育不行,短跑更是大漏洞。
正焦灼之時,他們又一次快要從云輝超市的門口離去,我咬咬牙,不想錯過這次機會,猛地沖了出去。
我敢說我這輩子沒有用過這么快的速度狂奔,我在剛跑過馬路馬上要到云輝超市門口的時候,“僵尸”們回來了。
他們看見我的時候好像集體頭歪了一歪,隨即加快步伐朝我圍了過來,我來不及觀察他們的表情,只顧著往前沖,就在他們的手快要抓住我時,在我懷里的火腿兇狠地嘶吼了兩聲,“僵尸”們好像愣了兩秒,我抓緊時間三步并做兩步地摔進了云輝超市。
沒錯,是非常狼狽地摔進來的。
我剛進來他們就把玻璃門死死關住鎖起來了,一下沒踩穩,直接摔了個狗啃泥,我疼得臥在地上齜牙咧嘴,幸好火腿反應敏捷地跑開了,沒有跟著我一起摔,等我好不容易爬起來,幾張熟悉還有幾張陌生的面孔一一望向了我。
昏暗的超市里,只有從玻璃門外透過的月光帶來的一點光亮,照射在幾個人的面孔上。
果然,大叔和小女孩在這里,我稍微安心了一點,另外三個人,一個是云輝超市今年新來的收銀員,我只在進來買東西的時候打過幾次照面,也是半生不熟的,另外兩個依偎在一塊的小年輕看樣子估計是對情侶了,倒是從未見過。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正待開口之時,這個新來的收銀員大哥倒是先說話了。
“小姑娘,你居然真的還沒變異啊?老林家女兒不愧是學霸,她可是救你一命,要不是她過目不忘的本領,把你電話號碼給記了下來,就憑老林手機丟了哪還能聯系得上你啊。”
我看見大叔身后的小女孩臉紅了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沒有那么夸張……”
我思索了一圈大概猜中了是怎么個事,便禮貌地向她道謝,小女孩頭低了低,更不好意思了,不過聽收銀員大哥這語氣,他們互相之間倒像是挺熟稔的,收銀員大哥像是看出了我的疑問,隨即開口解釋道。
“老林家女兒和我表妹是同班同學,我們還是鄰居呢,這小丫頭片子我從小看到大的,可乖了,哎,可惜我表妹爸媽走得早,臨走前將她囑托給了我,這孩子啊,從小學起就一直住在我家里面,由我來照顧她。”說到這,收銀員大哥好像有些慚愧地低了低頭,甚至捏緊了拳頭,手心中握緊的一個像是女孩子的大腸發圈,“這可憐孩子也變成了這外面怪物中的一員,都怪我沒有保護好她。”
“那為什么我們沒有變異呢?”我忍不住提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還有剛剛那個長得跟我媽媽一模一樣的怪物是怎么回事?她好像和外面這些沒有意識的怪物有所不同。”
大叔沉默了幾秒,不知道在想什么,閉上眼緩緩開口道:“我曾經做過幾年靈異研究,目前這個狀況,古書《掠光怪談》中曾有記載,‘尸人也,人變之,行動遲緩,面目可怖,皆為群居;魅人也,自蠱惑人心,奪取意識,難以覓得行蹤;掠光者,非人也,無人見其真身;每日午時,白晝之時,尸人似石化,魅人懼光,亦不見,可外出;如誤入此地,切勿……’”
說到這,大叔卻停頓了。
“切勿什么?”我有些焦急。
大叔睜開眼睛,搖了搖頭,“這一頁后半句被撕毀了。”
眾人皆嘆了口氣。
那對情侶中的女孩子突然開口了:“我們好像之前也見過你。”
火腿又鉆進我懷里,我抱著它我環顧四周,發現她望向的是我。
“大概今天…嗯,昨天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她瞥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發現早已是第二天了,只不過天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月色也未曾褪去,“你從云輝超市里面出來,和我們擦肩而過,當時我和我男朋友去旁邊的星火網吧上網,后來快十二點的時候我們餓了,又從網吧出來想買點東西吃,這個時候我們發現街頭上全部停電了,正覺得奇怪,突然街上就冒出來了很多剛剛這位叔叔說的尸人,我們給嚇得趕緊躲進了云輝超市里面…”
聽到這,我忍不住打斷道:“全部停電?我們現在這里也沒有電嗎,我還以為僅僅是沒有光…”我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問的問題有點愚蠢,又急忙補充道,“可我剛剛在我們家那棟樓1樓工具室里面給手機充上電了。”
“或許你說的那個工具室就是拯救我們的突破口!這個叔叔既說了‘誤入此地’那不就是說明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并不是我們原來的地方,可能是什么時空錯亂…哎喲!”
一直沒發言的那對情侶中的男孩子突然興奮開口興致勃勃道,被一旁的女孩重重敲了下腦袋。
“你就別在這瞎猜了。”
男孩吃痛又委屈地撇撇嘴。
不過緊張嚴肅的氣氛被這個中二少年這么一搞,大家倒是看上去輕松不少了,我們互相之間做了自我介紹,我得知大叔叫林旭,當時女兒林小夜在附近的明月中學上晚自習馬上下課了,大叔接到她正好就趕來給我修燈,而那對情侶是前面那條街的大學生,當時因為第二天沒有課,兩個人便跑到這來上網,男孩子叫陳義,女孩子叫趙圓圓,收銀員大哥叫羅宇環,之所以在這上班也是為了可以離他的表妹更近一點,方便照顧她,其他的在我們剛剛的交談中也得知了個七七八八,我們又聊了許久,表達自己對這些遭遇而感到的不可思議,有了共患難的感情,大家仿佛也沒起初那樣害怕了。
幸好云輝超市算是一個中小型百貨超市,里面也夠大的,商品相對而言算是一應俱全的,我們拆了幾套全新的被褥在地上打著地鋪,昨天晚上大家一整夜都沒睡,現在也是困得不行,已經快要早上六點了,心想著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說,反正云輝超市目前來說也夠安全。
我抱著火腿,縮在被子里面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夢中,四周一片漆黑,我好像又夢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帶著香皂和茉莉花的混合香味,她站在門口,夢里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媽媽,求求你,不要把我關小黑屋,求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