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
紛紛揚揚的六瓣雪花在空中肆意地飛舞著,眨眼間,京都便被成了銀白世界。
這應該是2018年的最后一場雪了,因為,今天是2018年的最后一天了。
2018年12年31日,明天就是元旦,跨入了嶄新的2019年。
臨近黃昏,雪依然在下,不但沒有絲毫要停止的意思,反而從遠處還傳來了風的咆哮,瞬間而至,席卷起鵝毛般的雪花,驟然刮起的狂風,大有龍卷風的氣勢,向才下班的行人們不客氣地撲了上去。
據說,這可是百十年來京都第一次下這么大的雪,刮這么大的風。
柳雅心里抱怨著該死的鬼天氣時,恰好有一股龍卷風向她撲過來,正好幫她推開了國際飯店那扇厚重的玻璃門。
撲面而來的是喧囂,令她有點不適應,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雅~”
一聲甜膩膩的驚呼聲,令她無奈地強扯起了兩邊的嘴角,努力上揚,做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臉。
因為她聽得出來,這個聲音是她這輩子都擺脫不了的人,不是不能容忍的,而是她命里不可違逆的緣。
當然,此緣非彼緣,無關風月,無關情愛,甚至是無關血緣。
“咦,怎么又是一付苦瓜臉,親愛滴老公,你笑起來那么美,應該多笑笑才對。咋滴,不喜歡看到我啊?哼,膩死你膩死你~”
于是乎,柳雅的臉就被她好一頓蹂躪,最后,甚至還被非禮地印上了一個香吻。那大品牌的口紅應該是防水的,臉上不會留下印記吧。
這的確是個香吻,還散發著一股清而淡的味道,怪好聞的。
柳雅敏感的嗅覺很快就識別出這是一款全球限量版的口紅,是法國知名的華人聞香大師喬知,這個月才研制出的花舞輕盈系列,此品牌的廣告語是:
輕輕一吻,呼吸里全是你的味道,心曠神怡,花舞輕盈清而淡伴隨你左右。
原本,柳雅是不很喜歡涂口紅的,除非是正式場合。
但她的這套系列化妝品,是老公牟南圣誕節從F國出差時帶回來的禮物,是為了紀念他們二十五年銀婚紀念日,他還說,女兒的婚期也快到了,她這個母親也應該適當注重一下儀表了。
記得當時牟南說這話時,聽得柳雅直想翻白眼,這理工男啥時開始關注起女人的儀表了?
忘了從什么時候開始,柳雅喜歡上了戶外運動,審美觀也出現了很大的變化,服裝改為運動休閑系列,基本上和裙子無緣了,更不要說化妝了。
只是,出乎柳雅意料,沒想到席諾兒也喜歡這系列化妝品。
印象中,席諾兒喜歡的大多是玫瑰花系列的,濃而不艷,什么時候開始改用清淡的輕盈系列了?
“啪~”
又是一聲清脆的香吻落在柳雅的臉頰上,終于讓柳雅忍無可忍地推開,一邊擦拭著自己的臉,一邊嫌棄地說道:
“席諾兒,都要當奶奶的人了,還這樣沒羞沒臊的。你家劉國棟呢?叫他過來,好好管管你。”
席諾兒卻又纏上來挽住她的胳膊,并用她那甜膩膩的聲音撒嬌道:
“老公,求你了,別嫌棄我哦……”
柳雅無語地撇撇嘴,任她象只樹袋熊一樣吊在自己身上。
毫無懸念,她看到了席諾兒那位模范老公劉國棟的背影。
他應該是把老婆送到飯店后,又周到地和老婆的這些同學一一打過了招呼,這才匆匆離去的。
望著劉國棟那個還沒有開始發福的身影,柳雅發了十秒鐘的呆。
柳雅甚至不用多想就能知道,劉國棟已經提前關照了收銀臺,所有的消費都免單,因為這酒店也在恒亙集團名下,而劉國棟正是恒亙集團的總裁。
雖然說這種消費,對于恒亙集團的總裁來說,這只是毛毛雨。
但柳雅心里卻感覺不舒服,好像有種吃白食的感覺。
所以,她多次和班長許建平建議,這種同學聚會最好采取AA制,可是都被組織聚會的那幾位默默駁回了。
國際飯店,堪稱是帝都的七星酒店了,不光是因為豪華,更是因為品質消費。
所以說,這次他們這二十多人的聚會,整整三天的消費,委實稱得上大數字了。
曾經,席諾兒見過柳雅因為此事面上不爽的樣子,就嘻嘻笑道:
“親愛的,也就你知道心疼我。不過,那些都是劉國棟的錢,不花白不花。咱不花,還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小妖精了呢。”
“……”
柳雅一腦門子黑線。
這意思是說劉國棟出軌了?
她敏銳地捕捉到席諾兒眼里劃過的水光,不過很快就蒸發了,再看,就是一片淡然。
看來,劉國棟十有八九出軌了,因為席諾兒可是個十足的戀愛腦,從來不會說劉國棟一個不字的。
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使得這枚戀愛腦對劉國棟這樣不以為然?
這情景,令她突然間想起,前幾天來帝都看望女兒時偶遇到劉國棟的情形。
只是那時,劉國棟并沒有注意到她,他眼里那個時刻應該只有撲進他懷里的女大學生。
她本來想上前質問劉國棟的,但那二人很快就在她面前消失了,快得都令她以為剛才是自己眼花了。
想到這兒,柳雅不免有些心疼席諾兒,便容忍了她在自己身上膩歪。
她好幾次試探著想告訴席諾兒這件事,可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是說不出口,因為她并不是很懂所謂的豪門聯姻。
她和席諾兒是發小,對,就是光屁股長大的那種。
席諾兒出生在帝都一個世襲的隱世豪門,和哥哥席橋都隨母姓。她母親畢業于美國麻省理工,是個名副其實的高才生,也是個女強人,管理著偌大的席氏集團。
她的父親,卻是個沒有繼承權的二世祖,整天花天酒地,在外不知道包養了多少明星和網紅。
據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傳聞說,席諾兒的祖父擔心她父親在外胡來,唯恐世家的血脈混亂,便在她哥哥和她出生后,果斷地給她父親做了節育手術。
席諾兒的父母,這對夫妻的婚姻是兩大世家的強強聯合,已經是延續百余年的姻親關系,利益使得兩大世家惺惺相惜,不是任何一方可以撼動的。
他們的聯姻,卻也象暴風驟雨中的吊橋,搖晃得厲害,卻又有木板和繩索的禁錮,而永遠不會散,只是,走在吊橋上的人兒心驚膽戰。
就在這樣的婚姻關系下,為了兩個孩子的身心健康,席橋和席諾兒,從小便被送到了退休后隱居在小鎮上的外婆家。
而柳家,就坐落在席諾兒外婆家別墅區對過的普通居民區。
恰好,席諾兒轉學到了柳雅的幼兒園,好巧不巧的,老師把她安排在柳雅的身邊,無論是上課還是睡覺。
所以,這兩女孩兒就開始了兩小無猜的友誼。
且,席諾兒的生日比柳雅早了兩個多月的,可被依賴的卻是柳雅。
作為席諾兒的哥哥席橋,比他們大了兩歲,總是說柳雅把席諾兒慣壞了。
“柳雅,席諾兒……”
一個醇厚的男低音在柳雅身邊響起,這聲音卻令依偎在柳雅身上的席諾兒身子微微一顫。
這讓柳雅感覺有點奇怪。
她抬頭一看,卻是當年大學時班里的團支書薛寶坤,正端著一杯紅酒走過來。
在柳雅的記憶里,席諾兒和薛寶坤大學期間,似乎有過那么一段若即若離的感情。但畢業后,薛寶坤直接去了南方,在那邊做了一名公務員。而席諾兒,畢業后就與帝都另一大世家的小公子劉國棟相識相戀,最后這兩人修成了正果,步入婚姻,并育有一子一女。
現如今,她和劉國棟的兒子劉明昊,中學時就去了D國,現如今已是一名外科醫生,還娶了一位D國女子,已經懷孕,所以說,席諾兒快當奶奶了。
她的女兒隨她姓席,叫曉曉,現在美國學習企業經營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