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結神回到自己的專屬辦公室,從脖子上掛著的神社里掏出今天村民們送給她的東西,有鮮花,水果,還有一些可愛的小飾品什么的。這些東西或許不怎么值錢,但其中的心意才是緣結神最寶貝的財富。
“今天又增加了兩個信眾呢,雖然少了點,但路是要一步一步走的嘛!”緣結神將這些小玩意兒小心翼翼地收到她專門用來存放信徒送給她的禮物的袋子里,打了個哈欠,準備回到神社里睡覺了,“明天也要努力為大家結緣!啊,話說回來,今天還沒有為陰陽師大人占卜呢,瞧我這記性,先給陰陽師大人占卜完再休息吧。”
緣結神雙手合十,代表緣分的紅線不斷延長,然而,不同于以往的鮮艷赤紅,淡淡的紫色逐漸占據了大部分,最后,一條渾身冒著紫色氣息的小蛇竟然順著紅線出現在了緣結神的辦公桌上,挑釁似的望向她。
“怎,怎么會這樣?八岐大蛇?你,你不是應該已經......”緣結神被眼前的一幕給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哦?我應該已經死了對嗎?”渾身冒著紫色氣息的白色小蛇歪了歪頭,口吐人言,“好久不見了,緣結神。呵呵,說起來,高天原諸多神明里,你算是少數的不讓我覺得虛偽的神。”
“那還真是我的榮幸,你把陰陽師大人怎么了!”緣結神直接召喚出了自己的剪刀,面色不善地抵在白色小蛇的七寸位置。
“呵呵,那只膽大包天的小羊羔嗎?放心好了,我并沒有把她怎么樣,畢竟現在,我們可是共生的關系呢。”
“共生?你,你少胡說了,當初要不是因為你,陰陽師大人,她也不會......”一想到至今讓她記憶猶新的一幕,緣結神就又氣又急,心里更是堵得慌。
“都說源氏一族凈出瘋子,這話還真是不差,哥哥以人類之軀比肩神明,妹妹更是連神明的規則都敢顛覆,”被緣結神抵在七寸處,白色小蛇也絲毫沒有慌亂,而是神色自如,“緣結神,塵世幾百載,你真是越來越像人類了,不過這種生命如櫻花的花期般短暫的生物啊,可憐可笑又可悲。”
“我怎樣做神不關你的事!人類也好,妖怪也好,還有神明也罷,緣分是不會作假的!我身為結緣之神,職責就是要守護世間一切美好的緣分!”
“緣結神,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啊,”白色小蛇吐了吐信子,幽深的金色眸子緊緊地盯著她,“敘舊的話就到此為止吧,呵呵,我很期待,那只小羊羔此次會給我帶來怎樣的驚喜。”
白色的小蛇化作一團紫色的粒子消散在了原地,緣結神不自覺地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稍頃,她意識到了什么:“共生?糟了,難道是?”
不敢再往下細想,緣結神立刻抓起紅線重新占卜,然而,交錯的紫色和紅色線條還是印證了她內心那個最糟糕的設想:“壞了,得趕緊通知陰陽師大人!不,不行,八岐大蛇做出這個舉動,說明他的本體意識還在沉睡,要是我輕舉妄動將他喚醒了,那不僅陰陽師大人會有生命危險,整個世界都得遭殃。我就算拼上所有神力也不是他的對手,這可怎么辦......”
緣結神有些頹然地坐在地上,這種無助又無力的感覺,行走人間的幾百年里,她經歷了上千遍,但每一次悲劇的發生,還是會讓她難過到幾近心碎。
“我該怎么辦啊,明明身為神明,卻連最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這樣的我,真的是太遜了......”
“小緣,別坐在地上,地上涼。”
“陰陽師大人,你別說話,我心里正煩著呢......啊?陰陽師大人?”
緣結神不可置信地搓了搓自己的耳朵,她沒有幻聽?真的是陰陽師大人的聲音!
“唔,閑話還是少說吧,畢竟現在的我,只是保留了身為陰陽師那段記憶的一團意識而已,等這一世的我足夠強大的時候,我們就會真正意義上成為同一個人了。”
“意識?難道,您現在其實是平安京的大英雄閣......”
“......你給我忘掉那個稱呼,簡直丟死人了好嗎!”
“天哪!真的是陰陽師大人,是原先那個嘴硬傲嬌還死不聽勸的陰陽師大人!”
“......小緣,解釋一下,嘴硬傲嬌死不聽勸這個說法是怎么回事?”陰惻惻的聲音在緣結神腦海里響起,給緣結神嚇得渾身一激靈。
“不不不,怎么會呢,陰陽師大人可是平安京的大英雄閣下,千年難遇的天才陰陽師,拯救世界的傳奇......”
“停停停!給我忘掉那些羞死人的稱呼!和你說正事呢!”緣結神腦海里的聲音長舒了一口氣,“呼,每次和你說話總是容易跑題,現在真的是說正事了,剛剛八岐大蛇那家伙來找你了對吧?”
“沒錯,可是,他不是應該已經在那場戰爭里死了嗎?還是被您親手......”
“小傻瓜,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可沒那么大的本事做到弒神。那場戰爭里,我意識到只要神格還在,那么八岐大蛇就能無限復生。但當初神王費了那么大的功夫也沒能毀掉八岐大蛇的神格,所以,我換了個思路,將我的靈魂和八岐大蛇的神格綁定在了一起,只是,那樣龐大的神力,人類之軀根本無法承受。接著,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了。”
“用靈魂綁定神格?陰陽師大人,您怎么可以做出這么危險的事!要是我們消滅了八岐大蛇,那不就意味著......”
“意味著會將我也一起消滅?哎呀呀,這可怎么辦哦,八岐大蛇死的一瞬間我也會跟著灰飛煙滅了呢......小緣......小緣?”
“嗚嗚嗚,陰陽師大人是混蛋!超級大混蛋!你死不死的我才不會在意呢!我才不會在意你這樣一個超級大笨蛋!嗚哇哇哇......”
“別哭了別哭了,我向你道歉好嘛,剛剛我逗你玩呢,這個玩笑不好笑?對不起啦,你別哭了,都是我不好,”緣結神腦海里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慌了神,“其實我不會灰飛煙滅的,真的,我發誓!”
“才不要信你這個死不聽勸的超級大混蛋!你上戰場前也是這么說的!結果......以后我都不要信你了!”
“抱歉啊,緣結神,當時我只一門心思想著不能讓他傷害你們,沒有考慮到后果。哈哈,總而言之,經過這些年的努力,我已經暫時和八岐大蛇達成了和解,畢竟只要我死了,那他就會陷入沉睡,直到我下一次轉生才會醒來。只是我沒想到螢草為了保護我,居然跟我共享了生命本源追了過來。現在她也和我綁定到了一起,在這一世的我生命本源足夠強大之前,她都沒辦法離開我的心境。因為這個世界并沒有植物化形的妖怪,要是螢草的本源力量沒有完全恢復,很有可能會虛弱到無法生存。”
“開什么玩笑?和八岐大蛇和解,要知道,現在的源氏連同你們的祖輩用了幾千年的時間,死了那么多無辜的巫女和陰陽師都沒能做到!而且您別忘了,要不是他,您也不會......”
“可能就是俗話說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吧,哈哈,不過對他來說應該是蛇在屋檐下。關于之前的舊賬,我當然也給他記著呢,在沒有轉生成功的那些日子里,我可沒和他和睦共處。不過互相殺了那么多年,我跟他都覺得沒意思了,要不然也不會做到暫時的和解。小緣,很抱歉,我食言了,明明答應過你們,要和大家一起創造一個人類、妖怪還有神明都能和睦相處的世界的。”
“對!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大騙子!你連我這個神明都敢騙,我恨死你了!我才不要原諒你!”
“好好好,我是大騙子,那么小緣,你可以答應我這個連神明都敢騙的大騙子最后一件事嗎?看在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的份上?”
“哼,誰和你是最好的朋友!我的朋友才不會瞞著我做這么危險的事!嗚嗚嗚,你要答應我,這一次不準再騙我了,我可是神明,神明被人類欺騙什么的,很沒有面子的,嗚嗚嗚......”
“好,我答應你,這一次絕對不會騙你。所以拜托啦,小緣,也請答應我,你們要快快樂樂地活下去,不管這一次的我屬于哪一方的陣營,你們也務必要遵從本心。我選擇成為陰陽師的初衷就是希望看到這樣一個世界。”
腦海里的聲音逐漸變小,最后徹底消失,緣結神愣了愣,用袖子擦掉臉上的淚水,但不管怎么擦眼眶還是濕漉漉的:“大笨蛋,我最討厭你這一點了......但是,但是,要是你不是這樣的大笨蛋,當初我也不會選擇再次相信人類了吧......嗚嗚嗚,陰陽師大人,陰陽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