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糯一連好幾個晚上做噩夢。
夢中的老爹阿娘和師尊三人生了重病,連下床都困難。
她在夢中對著日漸昏迷的三人奮力呼喊,但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芩糯哭了,哭著哭著醒了。
恍惚好一會,芩糯抱住被子回想起與師尊相處的一樁樁一件件。
他的咳嗽從三年前就開始加重,中間居然一天都沒有停歇過。
仔細想來,師尊在閉關出來后,咳嗽次數會減少。
配上那晚說的壓制,芩糯那股不安又涌上心頭。
“睡了嗎?”
芩糯來到蕭白房間門口。
里面無人回應。
芩糯用探測陣伸進房間,里面竟然沒人!
她繞和陽峰走了一圈,最后在冰湖邊見到蕭白。
他在月光的沐浴下打坐修煉。
芩糯知道他從來不用劍,他只愿做破劍宗的外門弟子,因為他不是劍修。
蕭白施展靈力向來不需要念法訣,他能很好地控制靈力。
可芩糯這次,明顯看到,蕭白的額頭冒了大滴大滴的汗珠。
蕭白在她印象中從未對練功太多執著,晨起而作,日落而息。
他一直堅持鍛煉身體,從未說過想練功。
何事值得他突然發憤圖強?
最近沸沸揚揚的大事,恐怕只有宗門大比了。
可他參加宗門大比,不就暴露身份了……
芩糯猛地站起身來。
他不是在練功!他是在轉換靈力!
若蕭白的靈力釋放太多,仙尊長老們立馬能聞出異樣。
妖修和人修的靈力散發出來的味道不同,他們常常稱作‘妖氣’。
可一個人體內經脈和識海這么多靈力,他轉換完后人也廢了!
“你瘋了?”芩糯一個箭步過去,用靈力護住蕭白心脈。
“轉換成一堆不適合你的靈力,它們正在攻擊你的身體!”
芩糯自己都沒發覺她的聲音多么憤怒和急切。
蕭白從冷汗中緩過神,迅速收起靈力。
“你,你怎么醒了?”
蕭白嘴唇沒有任何血色,說話一開一合之間還在顫抖。
芩糯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做噩夢了,夢見師尊和爹娘生重病。”
“不過現在看來,你想走在他們前面。”
蕭白扭頭一看,只見小姑娘臉繃緊了。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她的眼神能一刀刺過來。
蕭白忽而笑了。
她在關心自己。
這個狀態,他再熟悉不過。
芩糯脫下披風蓋在蕭白身上。
“搞不懂你們,不就是睡蓮嗎?芩元,徐巖,甚至你,都在發瘋地練。”
“太急于求進只會傷了自己,到時候別說千年睡蓮,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活你!”
小姑娘訓斥他時,臉頰上的肉一動一動。
好像小倉鼠。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蕭白。”
蕭白長吸一口氣,“這次大比,第一必須是我們。”
“為何?”芩糯急了,“你別總賣關子,搞得我像個傻子一樣猜來猜去,又猜不對。”
蕭白:“睡蓮很重要,尋常修仙之人得了它,至少能突破層次,對身體差的修士,甚至能續命,延年益壽。”
?可是他們修為的突破不用急切到拼命,與宗門師兄弟爭個頭破血流啊。
續命?
咳嗽。
壓制。
芩糯腦子里一個可怕的想法幽幽冒出。
“師尊!?他需要續命?”
過了好一會,芩糯從蕭白悲戚的眼神中得到肯定答案。
是了。
芩元,徐巖,蕭白,換做平常,他們仨人哪會為了一個睡蓮練功到沒時間見她。
蕭白更是從不參與宗門之斗,他總是以置身事外的局外人自居。
而今一個個拼了命的,只能是為了和風仙尊。
“師尊……他怎么樣了。”
不知怎的,一陣悲傷突然襲擊芩糯心頭,竟讓她毫無征兆地落下淚來。
蕭白拿起白色手帕,一點一點心疼幫她擦眼淚。
“仙尊是舊傷,身子骨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芩糯眼淚掉的更厲害了,想散落的珍珠線一樣,啪嗒啪嗒掉個不停。
“所以,千年睡蓮能治好師尊的傷?”
蕭白搖頭,“但若沒有千年睡蓮,師尊恐怕撐不過半年了,他身受火毒,睡蓮千年滋養在水中,能轉化掉很大一部分火毒的攻擊。”
不知過了多久,芩糯擦干眼淚。
“小白,你不必以身試險,若是你身份暴露,我同樣不得安心。”
“我,芩元,徐巖,三人都是宗門內門弟子,他們不會真的傷到我們的。”
芩糯鼻子紅紅的,月光下,她在心底狠狠發誓,她一定要拿到睡蓮。
接下來的一個月,芩糯過成了魔鬼月。
除了吃飯睡覺,芩糯每時每刻都在練劍。
霜華劍蕭瑟的劍鳴聲,時不時響徹和陽峰。
蕭白沒再強行轉換靈力,他在一旁守護著芩糯,以及每周去一趟和風仙尊閉關山洞護法。
喝水,吃飯,擦汗,有需必應。
芩糯心里擔心師尊的情況。
“我能進去看看師尊嗎?”
她眼巴巴望向從閉關山洞中出來的蕭白,很快注意到他手里端出來的粥還滿滿一碗,動都沒動。
蕭白:“不能。”
“可師尊一點粥都沒有喝,他身體肯定很差!”芩糯越說越急。
“讓開,我要進去!”
蕭白搖搖頭,伸手攔她。
誰知他手還沒碰到她,就被一股強大的靈力彈開了。
霜華劍感應到主人的呼喚,一聲劍鳴劃過天空,竟從和陽峰偏殿徑直飛到芩糯手中。
“小白,對不住,我得進去看師尊。”芩糯又愧疚又不安。
蕭白越是阻攔,她越是慌張。
“師尊!”
芩糯跑進山洞,終于見到和風仙尊。
他盤膝入定,像睡著了一般。
只是,才一周未見,師尊滿頭花白的頭發為何掉了大半?
淚水涌上芩糯眼眶,這幾年她真的太不懂事了,讓師尊為她操心。
“咳咳……”
和風仙尊猛地一睜眼,一口鮮血噴出,猩紅的液體大大小小地濺落周圍。
“師尊!”
芩糯驚呼,念出法訣匯聚靈力。
可她靈力又使不出來了。
“徒兒,你怎么進來了。”和風仙尊虛弱地問。
芩糯抹著眼淚扶上師尊的手,“弟子若再不來,您還要瞞我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