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上元燈會是民間的大日子，大街小巷都會在這一天掛滿各式各樣的燈籠，燈火綿延千萬里。

縛綃特地挑了條漂亮裙子，是從前隨師尊出門時，東海公主送她的衣裙，裙擺和袖筒均有四色蛟紗，腰間墜著幾串珍珠，價值連城，光彩奪目。

時辰尚早，天色也明亮，她并未攜帶飛行法器，也懶得催動靈力御劍，于是便慢悠悠地一路往山下走。

她身后不遠處，和繹扶著樹，艱難克制著呼吸，額間隱有冷汗冒出。

因著常年待在長寧峰終年不化的積雪間，他膚色本就白皙，此刻帶著一絲蒼白，更顯病態。

和繹在心中嘆息，若早知小徒弟不御劍，他便不來了。

他自幼體質便不好，否則也不會被家人送來劍宗修煉。不想竟懷有天生靈骨，雖說修煉起來事半功倍，卻也因自小沉寂太久，壓垮了身子。

此事除了他自己，似乎也就只有青梧宗那位醫仙知道，就連小徒兒這幾年來也沒懷疑過他異乎常人的孱弱。

他壓抑著咳嗽，懷中毫無防備地躍進一只靈兔，還往他懷里鉆了鉆。

和繹認得這只靈兔，他與縛綃路過北地邊境時，偶然救下，帶回來后便養在山門外，平素不甚關照，也是難為它還記得自己。

此時縛綃正疑惑，往日下山總有只兔子往她肩上撲，今日走了許久，居然也沒碰到。

03

沃陽城臨近劍宗，安定富庶，燈會自然熱鬧非凡。

按照約定，縛綃與小醫仙會在城東的河邊碰面。

她提著一盞樣式精致的紗燈，穿行在人群中，不多時便到了河邊。

說來奇怪，小醫仙謝忘是個懂禮之人，往日相約，總是提前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可今日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下半盞茶的功夫，也不見他人影。

縛綃有些奇怪，但仍是安安靜靜地站在河邊等著。

不多時，河岸不遠處出現了謝忘的身影。

他慣愛穿白衣，今日仍是常穿的那件白衣，隔著些距離也能聞見淡淡的苦氣，大抵是在藥房中沾染的。

不知為何，她忽地想起師尊也愛穿白衣，只是她師尊的白衣要簡單些，不像小醫仙這般板正厚重，也沒有沾染藥味，反而有種冷調的檀香，聞來格外讓人安心。

她有心離謝忘遠了些，免得自己昂貴漂亮的新衣也浸上他身上的藥味。

謝忘似乎并無所覺，安靜地與她并肩而行。

路過路邊小攤，縛綃被餛飩的香氣吸引，想要坐下點一碗，可當她看向謝忘，卻發現他似乎并不是很想吃。

“縛道友約我前來，不知有何事？”

他并不愚鈍，反而十分精明。

可縛綃并不喜歡他的明知故問。

“我心悅于小醫仙，不知小醫仙可否與我結為道侶？”

“不可。”

相識多年，這是縛綃第一次聽到向來溫和柔情的小醫仙說出這般直接的否定。

“縛道友有所不知，在下已有心悅之人。”

話音落下，氣氛突然開始變沉默。

其實縛綃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也沒多喜歡小醫仙，只是覺得他人還不錯。

可畢竟很少有人會拒絕她，有些委屈。

她斂了神色，再開口時，音調變得很平淡，不似平時的歡欣。

“抱歉，我先前不知小醫仙已有心上人，以后不會再叨擾謝道友了。”

她說完，也沒等對方回答，轉身離開。

04

城北映月湖中有座畫舫，建得很漂亮，縛綃獨自坐在畫舫頂上，眼眶有些發紅。

夜里的風與溫暖的燭光一同送來慰問，她在無邊的寂寞中感知到了一抹熟悉的氣息，帶著熟悉的關懷與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