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河走至章顯身側,抬手,意味深長的拍怕其肩膀,輕聲道:“當年之事,大皇子生母楊妃的父兄亦被牽涉其中。你我皆是明白人,這朝堂之爭并無對錯,只分勝負。
楊妃因當年之事,一直將自己幽閉在梧桐宮,陛下亦心存內疚。皇后娘娘,不想再追究當年之事。但苦于一個臺階,及信任。”
廬州刺史章顯瞬間明白過來,當朝御醫洛清河是皇后娘娘的人,裴衍之是大皇子的人,這兩人一同前往廬州,便說明當年的事情有所轉圜,這是一根救命稻草,運用的好,說不定皇后娘娘會保他一命。
章顯:“下官章顯謝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仁慈。”
洛清河:“屆時,有些話該說的要實說,不該說的不說,你可明白?”
章顯抬頭,蹙眉疑惑:“朝堂立太子在即,皇后娘娘此刻欲與楊妃交好,章某疑惑,卻不敢猜測皇后娘娘心思,還請洛太醫明示。”
洛清河:“娘娘心懷天下,楊妃之子大皇子蕭若水才德兼備,可擔大任。”
章顯:“那三皇子……”三皇子蕭若塵乃皇后所出,雖年紀輕輕,那也是文武雙全,不輸大皇子。他不明白,娘娘為何不賭自己的兒子。
洛清河回頭警惕的掃一眼門外,抬手制止章顯接下來的話,只一句:“上頭的事,不該問的莫問。”
廬州府衙水牢。
廬州隸屬于徽州,乃是徽州省非常重要的一座城池。
廬州刺史遇刺之后,徽州太守陸文昌奉命親自坐鎮府衙,徹查此事。
刑部侍郎裴衍之自京城而來,奉命監察此事。
此刻二人,皆至水牢,審問遇刺一案捉拿的三名自稱江湖俠士的刺客。
二人客氣一番之后,徽州太守便命人將三人從地牢帶入水牢。
鐵鏈碰撞聲由遠及近,三名刺客被押入水牢時,渾身鞭痕已凝結成暗紅痂殼,腳踝鐐銬拖出蜿蜒血痕。面上,皆一副大義凌然、寧死不屈的模樣。
徽州太守陸文昌的袍袖被水牢的潮氣浸得發沉,他盯著為首的燕南星(刺客),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劫富救貧,懲治貪官污吏,你們口口聲聲說章大人是貪官污吏,可有實質證據?”
程威風(刺客)喉頭滾出一聲冷笑:“陸大人這話,說出來真是可笑“他脖頸青筋暴起,掙得鐐銬嘩啦啦作響,“廬州城誰不知你們官官相護、沆漮一氣。“
“大膽!“陸文昌拍案而起,案頭燭火被震得忽明忽暗。
刑部侍郎裴衍之卻悠然自斟一盞酒,琥珀酒液映出他刀刻般的下頜線條。
陸文昌轉頭看向裴衍之:“裴大人,您看這案子...“
后者卻只垂眸凝視酒盞中搖晃的倒影:“按律行事便是。“
他嗓音如浸了寒潭的玉石,清冽中透著徹骨冷意。
裴衍之:“私闖民宅,搶掠財物,按律法依情節輕重量刑,若得財價值十匹絹以上,最高可判絞刑;若傷人,則加重至斬刑。而刺殺朝廷命官者,株五族。”
燕南星忽地嗤笑出聲:“株連五族?嚇唬三歲孩童的把戲罷了!我燕家早已散落江湖,張兄父母早亡,程兄...“
話音未落,程威風已暴喝一聲:“莫提我家人!“
裴衍之指尖輕叩酒盞,酒液濺出幾點水痕:“有些人,官府可以慢慢抓。“
張之意、程威風皆喉頭滾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內心十分擔心家人。
唯有燕南星自詡天不怕地不怕,眼底燃起兩簇火苗:“你們這些朝廷鷹犬,就不怕江湖兄弟為我們報仇?“
“江湖兄弟?“陸文昌只覺得好笑,笑的前俯后仰,酒盞“砰“地磕在案上:“爾等不過是被用來頂罪的棋子,真當那些所謂的江湖豪杰會救你們出去?”
裴衍之眸色陰冷,殺伐果斷:“三個蠢貨,有什么好申的?明日午時,斬首示眾,五族之人,已捉拿者,明日一同斬首。”話閉,起身便走。留下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小女娃,太醫院首席醫官洛清河的弟子——洛卿九。
燕南星等三人嚇得嗷嗷的,“大人饒命~~”、“一人做事一人當,請大人放過我的家人~”、“老子孤身寡人一人,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
徽州太守陸文昌起身隨裴衍之一同快速離開,今日還抓了一些人要審,他們沒時間耗在幾個江湖蠢貨這里。
這時候,閑得無聊,不缺時間,又想練練手的洛卿九從角落里走出來,讓人打開一旁牢房的門,兩名衙役將燕南星等三人往牢房里的水池里推,那水池里的水,據說是通往外面的糞坑,里面骯臟無比,所以三人奮力反抗,死活不下去,這一掙脫,居然還掙脫開了,一個用力過猛,三個腳綁沉重鐵鏈的江湖人,居然還能腿腳功夫,將兩名衙役給踹進了水池。
三人眼神一對視,正想趁機掙脫鎖鏈,跑了。畢竟他們可還是江湖上能排的上號的高手,在廬州城內,少說也是百名以內的高手,豈能連幾個衙役都打不過?
可下一秒,水中,衙役乙踩著衙役甲的肩膀,一個輕功飛躍,再一個掃堂腿,將燕南星等三人一同踹進了水中,而水中的那名衙役,則拿出繩子,快速的將三人的頭發綁在一塊,而繩子的另一頭,則連著牢房的屋頂。
兩名衙役簡單的配合,卻讓三人驚掉了下巴,這功夫,完全不輸他們,可是,怎么就甘心在這府衙做兩名小小的衙役?
可兩名衙役做完這一切,將牢門關上,卻對站在牢房門口的小女娃,禮貌性的鞠躬作揖。
洛卿九:“多謝兩位哥哥。
女娃稚嫩的童音引起了水牢里三人的注意。
程威風:“你是誰?”
燕南星更是打心底瞧不起這小女娃:“哪里來的臭丫頭,怎么?看我們哥幾個笑話呢?”
洛卿九淡定的拿出一個瓶子,聲音甜美,動作很穩。
洛卿九:“三位哥哥莫怕,這是我研制的新藥,用藥之后,明日斬首時,便不會那么痛。”
三人一聽驚恐萬分,忙往后退。
洛卿九將瓶子打開,扔進水池,池水開始慢慢的變成紅色,鮮血般的赤紅,如同前日,他們刺殺廬州刺史章顯時,其肩部受傷,流出的血液。
這平日里看似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怕的程威風嗷嗷出聲,驚恐的往后退,又因三人的頭發是被捆綁在一起吊起來,撕扯頭皮的痛感,又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張之意壓抑著內心的恐懼:“你到底是誰?”
洛卿九站著牢門之外,出門在外,這身份皆是自己給的。
洛卿九甜甜的笑著,用稚嫩的童音:“五毒門。”
張之意:“不可能,朝廷新策下來之后,五毒門被視為毒教,早已被迫解散。”
洛卿九:“可這只代表門派沒了,又不是說五毒門后繼無人了。”
池中的水突然開始變熱,傷口的位置還有些癢,因為對未知的恐懼,水中的三人又嗷嗷起來。
洛卿九也不做什么,就在一旁看著,甚至手里還拿著一包零食,就在那邊慢悠悠的吃著。
兩名衙役則坐在桌子旁,一人拿一個新碗,喝著上頭剩下的酒。
上頭交待了,這三人本就是死刑犯,洛清河的弟子想練練手,那便讓其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