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洛卿九拉著顧星河跟師父說要去逛夜市。洛清河哪敢反對，他巴不得自己這小徒弟能多見見世面。

洛卿九走后，洛清河便拜托老道士，在他今夜回京后，多多照顧他那位‘見識淺薄’的小徒弟。

老道士摸著泛白的胡須，笑呵呵道：“那是自然。”

廬州城冬天的夜里，天黑的特別早。

洛卿九拉著顧星河，先去廬州府衙找到了陸文昌大人，央著陸文昌帶他們去見鴛鴛姑娘。

陸文昌哪敢帶兩個小孩去那種地方，便拒絕了。

洛卿九不死心，易了容，穿了一身男孩子的衣裳，拉著顧星河偷偷的從后門進去。

他們躲在屋頂之上，掀開瓦，偷偷瞧里面的情況。

花香閣一共只有三層樓，他們首先掀開的，是花香閣大堂最頂上的磚瓦，映入眼簾的是下方一個半圓形舞臺，坐在舞臺最中間，邊唱邊彈琵琶的便是‘最懂男人心’的鴛鴦姑娘。

洛卿九看著下方穿著各色絢麗羅裙伴舞的姑娘，再聽聽小曲，一臉的享受。

忍不住驚嘆：“鴛鴛姑娘的聲音真好聽。”

顧星河雙手枕頭，躺在屋頂之上，嘴里還叼著一根草。

鴛鴛姑娘跳舞也很好看，腰肢特別軟，一身紅衣，墜著鈴鐺的面紗給人一種神秘感，紅衣裙擺隨舞步流轉，輕盈而絢爛。

突然院落里一聲狗叫聲，低頭看，那狗頭正對屋頂的方向，顧星河撈起洛卿九，飛檐走壁、迅速就跑。

洛卿九仍舊意猶未盡。她哪里見過這種場面。在京城，她與三殿下偷偷跑出去，也只是去聽聽戲曲，或者去茶樓喝茶聽書。

顧星河質疑洛卿九：“你為何會想來這種地方？”

洛卿九回味：“我師父說過，人要享受生活，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不必考慮為什么。”

顧星河：“所以，你也不是很喜歡審案，就是單純覺得好玩？”

洛卿九：“也不算吧，至少你現在不用再被人追殺了，也算是幫了你一個笑。”

顧星河笑：“想殺我的人，依舊會想辦法殺我，只不過會換一波殺手罷了。”

倆人在的街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悠閑的漫步，洛卿九吃著糖葫蘆，突然發現莫招惹的胭脂鋪竟敞開著門。昨日在胭脂鋪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這短短兩天經歷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洛卿九探著頭往里面瞅，卻看見師父的紅顏知己燕飛雪在里面，燕飛雪正忙著的將胭脂鋪的胭脂擺好，一起身正好看見洛卿九跟顧星河二人，便招呼著二人進去。

燕飛雪為他們二人各倒了一杯水，洛卿九習慣性的先用銀針試毒，那動作跟其師父洛清河的習慣如出一轍。

燕飛雪看著洛卿九的動作，內心感概良多，不禁開口問了那么一句：“你真的不是你師父的孩子？”

洛卿九搖頭：“宮里的娘娘們都說，我師父是為了我才留在太醫院，他這一輩子可太喜歡自由了，在太醫院里，他還有一柄劍，上面刻著你的名字。”

燕飛雪笑了，卻什么也沒有說。

洛卿九繼續道：“我師父的書案上還有一張泛黃藥方，上面寫著‘飛雪難愈，心疾無解’”她想讓燕飛雪知道師父的心意，師父心里是有飛雪姐姐的。

燕飛雪笑意更深了，嘆氣搖頭：“那藥方，是金陵城瘟疫期間，一位醫女寫下的，你師父經常看著那方子發呆。莫招惹那時太想幫我追你師父，就在方子上寫滿了我的名字。”

燕飛雪說著說著，頭便往下低，忍不住的感慨，那時畢竟年少，遇見喜歡的人，敢于去追逐，去愛，甚至于，還不懂，愛一個人并不一定非要在一起。

她以為，只要她守在洛清河身邊，他身邊又沒有別的女子，她足夠優秀，就一定能讓他刮目相看。

但看不上，就是看不上。

在洛清河那種天資聰慧、樣樣拔尖的人眼里，洛清河看她，就如同她看豬一般，那愚蠢至極的豬，就算可愛一點、聰慧一點，努力學著人的模樣，可終究不是人，入不了洛清河那見慣了驚才絕艷之人的眼。

洛卿九：“那位醫女后來去了哪里？為什么后來便沒了消息。”

洛卿九緊張的攥緊了拳頭，這有關于她的身世。

燕飛雪看著洛卿九，試圖從其身上看到那名醫女的影子，可惜她沒見過那名醫女，不知道那名醫女長什么樣子。

洛卿九的鼻子，倒是跟風雪樓樓主慕劍癡有點像，畢竟其父親是風華絕代的慕三公子-慕劍癡的弟弟。

洛卿九見燕飛雪不說話，便問：“是我師父不讓你說的嗎？”

燕飛雪卻道：“你不如日后去金陵城親自走一趟，屆時，你便明白了。”

洛卿九小口抿著茶碗，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外面又飄起了雪，顧星河問起莫招惹昨日說的，燕飛雪因他而中毒的事情。

燕飛雪卻笑道：“莫要聽她胡說，都是沒有影的事。不過從今以后，在中原，再也不會有中原的江湖人，會刺殺你了。”

但顧星河心底清楚，真正想殺他的人，是他在大漠的叔伯們，姚熾，應該是與他們有合作關系。

洛卿九在燕飛雪的鋪子里坐了一會后，便離開了，藏在鋪子里面隔間里的莫招惹，這才出來。

莫招惹打著手勢問燕飛雪：“洛清河還留著那把劍，他對你不還是有點感情的嗎？”

燕飛雪一杯清茶入肚，茶是涼透的茶，入肚之后令腸胃都有些不適。

當年，洛清河既不接受她的心意，又不拒絕，甚至還給她指點劍法，助她成為廬州城排行榜前三的女劍客，他們一同出行、一同吃飯，他夸她穿紅衣好看，會注意到她的頭上發簪換了一個款式。

那是一個極注重細節的人，會將身邊所有人都照顧的舒舒服服，但也就是這樣一個人，走的時候異常決絕，甚至沒有一個回頭，可能是他覺得，他不欠任何人什么。

她甚至都有點羨慕金陵城的那名醫女，明明已經嫁給了一個風華絕代的人，卻還惹得其他人對她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