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城門時,雪便停了。裴衍之拉著四輪敞篷雪車踏入城門,守門的士兵連看都沒看其一眼,只是好奇的打量著這輛車,嘖嘖稱贊。
“唉,你們這輛車在哪買的?看著真不錯,不過這四面通透,應該是夏天用的吧?”
裴衍之見沒人認出自己,也就不說話,徑直的往前走。早市上的人少,卻都好奇這兩位蓬頭蓋面、還拉著一輛奇怪‘馬車’的人。
二人從皇宮的側門進入,裴衍之整了整衣襟,先去找大殿下,見其寢殿沒人,便就地躺下,暫時小憩。醒來時,發現身上多了一床被子,人也已經躺在了床上,屋內的炭火燒的更加的旺盛,暖洋洋的,甚至還有點熱。
大殿下在屋內坐著,見其醒來,便放下手中的書,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
裴衍之慌忙起身,欲下床行禮,卻被大殿下給攔住:“你我從小一同長大,情同手足,這點虛禮就先免了。我方才看見洛清河已經換上太醫院的衣服去了皇后寢殿的方向,廬州城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們二人這般著急回來,連小卿九都沒帶。”
裴衍之面上帶笑:“小卿九在廬州城結識了一位新朋友,怕是得晚幾天才能抵達京城。三殿下恐怕,又該不高興了。”
那可是一位控制欲極強的小狼崽。小的時候只覺得,他小孩子心性嘛,總怕別人搶走自己的東西,就不準洛卿九跟別人玩。
后來大一點,這種強烈的控制欲就越來越明顯,有一段時間,三殿下不在宮內,在上書房讀書時,洛卿九跟二殿下走的近了一些,待三殿下回來之后,就訓了洛卿九一頓,卿九那丫頭也不是好惹的,壓根不像那些大臣們的女兒,對皇子都帶點懼怕,兩人大打了一架。差點沒鬧到陛下那里。
反正鬧到后來,就是約法三章,洛卿九每周有兩天時間得去上書房陪三殿下讀書,三天時間,還要在太醫院跟師父學醫理,剩下最后一天時間,她要么宅在太醫院睡一天懶覺,要么央著太醫院的人帶她出去玩。
大殿下面上一副看戲的表情:“父皇說,要給三弟挑選一名伴讀,目前已經選的差不多了,就看三殿下的意思了。”
裴衍之難得笑的一臉輕松,還帶點壞壞的:“那就有好戲看了。”
大殿下蕭崇文:“最近大漠那邊來人了,來向陛下討一個人——顧晏初。”
鎮守塞北大漠的藩王,是朝廷唯一的異姓王,又稱漠北王。百年前,塞北大漠并不屬于中原,只是一個部落,部落中人個個都是騎射的高手,人高馬大、極富血性,以游牧為生,時不時還會掠奪邊境的百姓的財物,搶奪糧食。
陛下不堪其擾,便派中原的一位公主帶著大批的物資及各行各業的人才前往和親。并對該部落的人進行教化。
后來,塞北大漠被收編為中原的一個省,部落首領封為漠北王,也是目前為止,朝廷唯一的異姓王。
廬州城,洛卿九從客棧醒來,下樓先去吃早飯,路過師父房間時,吃完飯回去時發現師父不見了,便急切的要去府衙找,卻被顧星河攔住。
站在顧星河身后的,是一位老道士,老道士上前道:“你師父先回京了,拜托我先照顧你,你師父給了你三天時間抵京,你可以選擇現在啟程,或者明日再啟程,又或許,你還可以偷偷去金陵城一趟。”
洛卿九搖頭,質問老道士:“我為何要偷偷的去?改日,我一定要讓師父陪我一起,光明正大的去。”
老道士笑著側歪頭:“你想什么時候去都可以,不過我有一位老朋友,在洛川開了一家江湖菜館,今日開業,我與星河想去洛川,給其捧個場,洛川距離這里很近,我們現在出發,一個時辰便到了。”
洛卿九疑惑,小手抓著頭發:“這么近?”
她從京城出發到廬州,半夜出發,一路在驛站不停歇的換馬,跑了兩個晚上,到第二日的中午臨近傍晚才到。這洛川她聽都沒聽過在哪,加上這老道士,她又不熟,自然難免會有些顧慮。
顧星河沖其笑著道:“我們今日騎馬去,你坐我師父的馬,我師父的馬跑的很快。”
洛卿九搖頭,她不太信任老道士。
洛卿九:“我不會騎馬,我也不坐他的馬。這么冷的天,馬跑那么快,一定會非常冷。”
顧星河:“那我找輛馬車,我們乘馬車去,只是,速度上可能會慢一點。”
老道士有點不太贊同,哎呦呦著:“去的晚了,就吃不上我那位老伙計的菜了,我那位伙計可是做菜的一把好手,為了他,我都一路橫穿了大半個中原。”
洛卿九就呵呵,撇嘴:“真是關系要好的朋友,你就算明天到,他也會給你留足了飯菜。”
隨后又道:“算了,反正我也沒騎過馬,就騎馬去吧。”
洛卿九與老道士共乘一匹馬,老道士的灰色大氅將洛卿九整個人籠罩的嚴嚴實實,一路駿馬奔馳,呼嘯的風隔著大氅在耳邊飛過,卻并不冷。
洛卿九偷偷的撥開大氅露一個頭,寒風凜冽如刀子一般,冷的洛卿九一個激靈,趕忙又把頭縮回去。
老道士用渾厚的聲音,很溫和對其說:“等春天的時候,你再騎馬,就能體會到騎馬的樂趣了。”
顧星河,一個一向不愛說話的沉默少年,竟然松開口笑了。
他說:“等明年春天,我去物色一匹小馬駒送你,我教你騎馬。”
洛卿九:“現在太冷了,等明年春天再說吧!”
果然還是裹在大氅里暖和。
到了洛川,洛卿九在馬上被顛的屁股疼,被老道士抱著下馬,腳落到地上的時候,軟綿綿的,甚至感覺腳都有點麻,就是不知為何腳也會麻,一手揉著屁股,一手慌的抓住身邊的人。
抬頭一看,是一個笑容滿面,笑的明朗又俊俏的少年。老道士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已及被自己那忘恩負義的徒弟推到一邊差點歪到的腳,笑的不知是悲還是喜。